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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强势逼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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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闻辞两手环在胸前,站在距几人四五层楼的高位远远瞧着。看到裴行昭迈进梯门时不慎被绊了一脚,镜片后的眼睛飞快一眨。
“认识?”
SG集团董事长沈君熠隔着老远就看见他像座石雕似的杵在那头,于是也好奇地走上前看。
“沈董?”郁闻辞一怔,再回头时微微笑道:“裴总,林总行事不拘,整日做客花边新闻,难道您不认识?”
“哈哈,”沈君熠朗声笑道,他并未多想,快速进入下一个话题,“回北港有一星期了吧?这么久没回来,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有点潮湿,全当给自己补水了。”郁闻辞玩笑道。
“哈哈哈......闻辞啊,看你板脸看惯了,偶尔听句玩笑话还真稀罕!国内分支还在建设,目前人手是缺了些,不过你不用担心,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都给你补齐。”
“谢谢沈董,”郁闻辞颔首,“您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想办法带领分公司快速发展为亚太区无可指摘的生科龙头。”
“你办事,我最放心不过了。分公司建设是集团本年度工作的重中之重,之所以交到你手上,也是看重你滴水不漏的筹谋能力。闻辞,加油干啊。”
沈君熠还清楚记得郁闻辞刚进SG集团时的生涩模样,忍不住慨叹,让当年那个浑身血淋淋的可怜孩子脱胎换骨,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景仰的郁总,竟然也不过十年时间。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业务开展上的事,沈君熠提出要去郁闻辞办公室坐坐。
“好,”郁闻辞笑笑,“沈董,请。”
晚上七点,天色渐暗。
晚餐定于司宴,那是处闹中取静的白色独栋小楼。暖金色的壁灯环绕而亮,圆木餐桌上摆有几套精致的餐具,中式插花色彩素雅,点缀在桌面正中。
林叙白、方昱一左一右伴于裴行昭身侧,郁闻辞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微微后靠上椅背,坐在裴行昭正对面。
女秘书也跟着来了,就坐在郁闻辞右手边上,他们听到郁闻辞喊她小高。
“想必各位也听说了,我初来乍到,外界生出许多无端传言。几位都是北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花艺领域更是业界翘楚。今天我作东,一来请大家为我接个风,二来跟各位探讨一下两家公司未来的业务。即便竞标不成,以后合作的地方也有很多。”
郁闻辞说完,举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嗨呀,郁总抬举了,我们几个也是小打小闹,担不起什么翘楚。SG集团的生物技术世界闻名,最初听说贵司研发出生物谐振春化技术时我们就感兴趣得不得了,日日盼着能有机会讨教。这不,今天可算让我们逮着您了。”
经过白天一番冲撞,林叙白虽觉得这标多半没了着落,可眼看郁闻辞态度不错,便还是想再做争取,于是紧跟着提杯道,“郁总,我敬您。”
裴行昭听够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话,单手托上下巴,顺着林叙白的话道:“是啊,郁总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真是了不起。不知道郁总是哪里人啊?”
见郁闻辞愣住,又追问道:“我听郁总说话......有北港口音啊,以前在这儿生活过吗?”
“没有,”郁闻辞果断否认,手指越来越用力地捏紧酒杯,神色如常:“我久居国外,这次临危受命,头一回来北港。”
“久居国外,”裴行昭仔细咀嚼这四个字,身子朝前探,不依不饶道:“那老家呢?老话讲落叶归根,每个人在外再怎么漂,总也得有个根吧?郁总根系何处啊?”
空气莫名其妙地绷住了。
小高紧张地瞧老板的脸色。有关郁闻辞的一切个人事宜都是公司内明令禁止谈论的话题,就连身为秘书的她也不清楚自己老板究竟出身何处。
林叙白偷偷在饭桌下用力踹了脚裴行昭小腿,笑道:“我们裴总创业早期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见人就爱打听人家是哪儿人。郁总,您别见怪。”
郁闻辞摇头,语气疏离:“不会。”
本以为裴行昭会就此收敛,可他没有,想要试探和验证的迫切令他将所有商务礼仪抛掷脑后,“没想到郁总跟北港还挺有缘分,我在北港大念书时认识位朋友,跟郁总长得有些像,更巧的是,他也姓郁。”
“是吗?”
郁闻辞垂下眼,避开裴行昭总是热烘烘的视线,“那是挺巧的。不知道裴总那位老朋友在何处高就啊?改日方便的话,可以约出来聚聚。正好也让我见识一下,我跟那位先生到底是有多像,才会让裴总一再认错。”
裴行昭被噎得噤了声,拽过茶杯,仰头灌下一大口。
“他啊......”
“不见也罢。”
“玩弄人心的骗子一个,把我耍得团团转,一夜之间跑没影了。”
郁闻辞听了,抬头正视着他,语气冷硬:“想不到裴总也有这么用情至深的一面,不过我对您的感情纠葛不感兴趣,我们还是多聊聊合作上的事吧。”
林叙白和方昱太阳穴突突直跳,战战兢兢地来回打量,琢磨着该怎么缓和气氛。裴行昭也不甘心,眼都不眨地盯着郁闻辞,恨不得把他面儿上那层假皮扯下来。
一间屋子,四下无声,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裴行昭的步步紧逼令郁闻辞有些烦躁,好像他不承认自己是跟对方有着深仇大恨的那个人渣,这事儿就了不掉似的。
他垂下眼沉默了很长时间,伸手拿过圆桌正中那瓶醒好的勒桦,一旁的小高见状想要上前帮忙,被他抬手拦下。
郁闻辞亲自执着酒瓶,一步一步走到裴行昭边上。
“裴总,您今天屡次冒犯,按理我是该计较的。可贵司的方案实在是漂亮,叫我舍不得立刻踢几位出局。”
说着,他拿过裴行昭面前的空酒杯缓缓倒入酒液,屋里顿时逸开股醇厚酒香。
方昱的脸唰地吓得惨白,险些下意识站起来:“郁总,我们裴总身体抱恙,喝不了酒......”
“郁总,裴总沾不得酒,要不这样,我跟方总助代他喝,就当向您赔罪了。”林叙白顿时敛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痞劲儿,赶紧出声阻止。
裴行昭患有先天性应激失代偿,酒精是他必须严格规避的应激源之一,短时间内加大肾上腺负担极易威胁生命。
可郁闻辞全然一副与己无关的冷漠姿态,站在裴行昭身边一动不动,就那样举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瞧着。
“裴总身为万木集团当家的,平日里少不了应酬吧,怎么到了我这,身子就净是毛病了?”
裴行昭坐着没动,他盯着面前那杯能要了他命的红色酒液,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闻辞观察着他的表情,手腕轻轻晃了晃,又说:“裴总不喝,我可看不到万木集团的诚意。”
林叙白额角渗出层薄汗,心脏都快被急火煎熟了,价格不菲的香醇红酒,在这一刻变成一滴致命的毒药。
他对着威胁裴行昭生命的东西顾不得许多,径直伸出手去。
“小白,”裴行昭突然说话了,他果断按住林叙白就要够到酒杯的胳膊,摇了摇头。
“裴行昭你疯了??!”林叙白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圆,高喝一声,什么礼数,什么体面,他通通懒得管了。这个郁闻辞果真叫他说中了,口不蜜腹还剑的卑劣小人,真他妈虚伪!
“你自己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儿数吗?他让你喝你就喝?凭什么?听话,这顿饭甭吃了,这项目爱怎么着怎么着,咱回家!”
林叙白说着就要拽裴行昭走,却被人用力挣开了胳膊。
“不是......”他难以置信道,“裴行昭你什么意思啊?”
林叙白眼睁睁看着裴行昭端杯起身,脸上笑容不减:“郁总开口,这个面子我裴某自然是要给的。”
“只不过,今天这杯酒下肚,郁总的合作方恐怕还是得换人。”
“裴总!!”
方昱腾地起立,恨不得把裴行昭攥紧的杯子一把抢走,“您别冲动,注射剂在车上,来不及,真的来不及......”
裴行昭嘴角一勾,一脸的风轻云淡。镜片后那双不带一丝旧情的眼睛狠狠刺痛了他。他的怀疑,试探,不甘心,就这样一步步被逼到悬崖边上。
喝下去,会死。
可即便不喝,他的郁金就站在面前,冷着脸伸出胳膊,推他跳下去。
“对郁总,我永远有诚意。”
裴行昭很小声地说。
他索性闭上眼,干脆利落地把酒杯举到唇边,嘴唇刚触上冰冷的杯壁,他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力掐住。睁眼一看,发现是郁闻辞正紧抓着他,脸色并不好看。
林叙白很狼狈地扑了个空,被方昱眼疾手快地扶住。小高坐立难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得讲不出话。
裴行昭嘴角扬起,竟有几分得意之色,语气却故意放平:“郁总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刚才逼酒逼得那么紧,这会儿怎么又不准我喝了?”
郁闻辞躲开他的视线,淡声道:“林总和方总助这么紧张,看来裴总的病不是借口,是我冒犯了。您这杯我喝了,就当赔个不是。”
说完,他松开裴行昭手腕,用力抽过酒杯,一口灌下。
“听说裴总兄长疼爱弟弟,手段又毒辣得很,阎王见了都要绕着走。您要是今天在我攒的局上有什么好歹,恐怕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郁闻辞把自己那杯也喝掉,转身回到座位,顺带拿走了裴行昭的酒杯,远远放在包厢一角的置物架顶。
林叙白松了口气,干笑两声,抽过纸巾擦了擦一脑门儿的汗,“嗨呀,误会,都是误会,抱歉啊郁总,我跟方总助反应过激了,没吓着您吧?”
小高也紧跟着打圆场道:“郁总请坐,咱们吃菜吧,吃菜。”
几人又略微尴尬地聊了会儿别的,郁闻辞扣在一旁的电话嗡嗡直响,他翻过来看了眼,是沈君熠打来的。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经过刚才一通折腾,原本宽敞的包厢变得又燥又闷,叫郁闻辞喘不过气,他想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透风,于是刻意走得稍远了点,一直到二楼尽头的圆弧形露台。
“沈董。”
“闻辞啊,忙着呢?”沈君熠的声音总是那样平和,让人听着很舒服。
“我没在忙,您说。”郁闻辞回身看了眼,确认没人跟着。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你,这个时间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沈君熠笑笑,“我刚才去你办公室发现门锁着,你在哪里呢?”
“抱歉,沈董,我在外面。”郁闻辞回道,“在吃饭。”
“和朋友?”
郁闻辞想了想,又答:“一个人。”
“那真是不赶巧了,”电话那头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遗憾,“我有位朋友在北港开了家西餐厅,正想带你去尝尝呢。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吃过了,那就改日吧。”
“抱歉啊,沈董......”
“哎,没关系,怪我没提前约你,改天我提前找你定好时间,咱们再去。”
沈君熠没再过多打扰,随口交代几句早点回家、早些休息之类的,很快挂断了电话。
郁闻辞将手机收进口袋,看着院子里的茂密梧桐深呼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这家餐厅仅接待特定顾客的预订单,所以人并不多。走廊里静悄悄的,光洁的白砖隐隐映出郁闻辞的影子。
他经过楼道转角的消防通道,突然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传出些来时没听到的声响。
郁闻辞下意识顿了一步。
下一秒,那扇厚重的铁门猛地被人推开!郁闻辞感到有只手用力攫住自己胳膊,还没等得及他反应便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砰——”
铁门重重合上,楼道恢复原样,就像没人来过。
门内漆黑一片,郁闻辞感到自己被人使了蛮力抵在墙角,空间太小,他挣不开也动不了,只能使劲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可四周实在是太黑了,他还近视,什么都看不清。
郁闻辞强迫自己冷静。这家餐厅安保森严,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埋伏在这的一定是万木集团那三人中的一个。
“救......唔!唔嗯!”
他刚要开口呼救,才张开条缝的嘴巴就被人迅速捂住,又软又嫩的虎口皮肤卡在他牙边,让他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郁总,”裴行昭“嘘”了声,浑身飘出的花香味将这片狭小空间熏得格外甜腻。
“屋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挑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