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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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柏油路上，雨丝斜斜织着，把路灯的光晕晕成一片模糊的橘黄，连风裹着雨打在车窗上的声响，都透着股不真实的黏腻。
陆明琛陷在驾驶座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方向盘，引擎的低鸣像困在铁壳里的野兽，沉闷地裹着雨声漫进车厢。
过了不知多久，陆明琛忍着腿上骤然泛起的麻木，抬手捂着苍白的脸，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笑意却没沾到眼底，只剩一片荒唐的涩：“真他妈狗血。”
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一秒自己和助理还在去往洛杉矶失事的航班上，下一秒，意外死亡的窒息感还没散尽，他竟回到了和沈昭临刚在一起的第三年，而现在的他，还是燕华的一名大三生。
既然上天要给一次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再提前一点？
陆明琛盯着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痕，指节微微泛白。所以按这个情况来看，他早已不是那个靠着兼职凑生活费的穷小子了。而沈昭临，也已经是沈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者，手腕上随便一块表的价格，就能抵他好几年的生活费。
这该死的差距，像根刺，扎在他自尊心最软的地方。
陆明琛从小就活在原生家庭的阴影里，父母无休止的争吵、邻居怜悯又鄙夷的目光，早把“贫穷”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他拼命学习，熬夜刷题考进燕华大学，课余跑遍大街小巷兼职，端盘子、发传单、做家教，他做这一切，不过是想攥紧一点东西，能让他摆脱过去，混进那些所谓的权贵圈子，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上辈子遇见沈昭临，就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当时陆明琛在酒吧兼职，因为皮相不错，经常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最后和人起了冲突，狠狠打了一架，那架势，明显是把人往死里打。
但对方家里有点背景也是被家里惯坏的主，又怎么轻易放过陆明琛，没两天找了人准备彻底教训陆明琛的时候，正巧被沈昭临撞见，帮他解了围。那是陆明琛第一次近距离见沈昭临。他认得这个男人——财经杂志的封面常客，A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本该是和他隔着天壤之别的存在。
自那以后，酒吧里再没人敢招惹陆明琛。一是怕他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狠劲，二是忌惮沈昭临那层关系，没人愿意为了点小事去触霉头。
可一次意外打乱了陆明琛所有的计划，也让他借机搭上了沈昭临这条线。
那时候他刚发完最后一张酒吧传单，暴雨就倾盆而下，单薄的工作衬衫贴在背上，冷得牙齿打颤。他缩在商场门口的屋檐下，看着来往车辆溅起的水花，正发愁怎么回学校，一辆黑色宾利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后排车窗降下，露出沈昭临清隽却带着疏离的脸。
“需要送你一程吗？”沈昭临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玉，和这湿冷的雨夜格外适配。
陆明琛当时愣了很久，他下意识想拒绝，骨子里的自卑让他不想以这副狼狈模样出现在对方面前，可雨实在太大，他攥着皱巴巴的传单，指甲掐进掌心，最终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车厢里暖得让他恍惚，高级皮革的香气混着沈昭临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身上的潮湿味形成尖锐对比。沈昭临没多问，除了让他上车时的那句话，全程再没看过他一眼，只是靠在椅背上翻着文件，指尖翻过纸张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那个场景陆明琛记了许多年，久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那么清晰。
就在这时，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突然震起来，屏幕骤然亮起的瞬间，“沈昭临”三个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陆明琛的视线里，他指尖下意识蜷了蜷，竟有片刻的怔忡。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两秒，终究还是按了接听键，指腹触到冰凉的屏幕，像触到上辈子某个同样湿冷的夜晚。
“到哪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带着酒后沙哑的声音，混着隐约的雨声和玻璃杯轻碰的脆响，像是从某个喧嚣又遥远的地方传来。陆明琛说不上来的复杂。
“喂？”
沈昭临的声音又沉了些，尾音缠上丝不易察觉的疑问，像根细棉线轻轻勒在陆明琛心上，催得他猛地回神，目光仍黏在挡风玻璃上未干的雨痕上，那些蜿蜒的水迹多像上辈子盘根错节的纠缠，浸了水似的，沉甸甸压着人的呼吸。
开口时，声音比自己预想中更哑：“刚到。”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只有雨声裹着隐约的喧嚣漫过来，像隔了层蒙着水汽的毛玻璃，模糊里透着股不肯散的真切。
沈昭临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比刚才清透了些，像被风吹散了些酒气，“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
陆明琛垂眸盯着方向盘上的纹路，指腹无意识地蹭过真皮表面细微的褶皱，声音压得更低：“没睡好。”
“嗯，闻洲他们还在闹着续局。”沈昭临的声音里混进些杯盘轻碰的脆响，随即又静下来，“你先在车里眯会儿，我五分钟就下来。”
“好”
陆明琛说完，没等对方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按了挂断。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刷器有节奏的摆动声，一下，又一下，刮不干净玻璃上的水雾，倒像是在刮他心里那层积了太久的灰。
自从上辈子彼此彻底撕破脸皮，陆明琛已经很久没和沈昭临这么平静地说过话了。一切的由头，都始于他亲手把沈昭临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个下午。
沈昭临猩红着眼，胸口剧烈起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陆明琛的衣领：“陆明琛，你敢算计我？！我他妈对你不好吗？！还是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
陆明琛扯了扯被攥皱的衣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大家各凭本事。沈总也该让位了，毕竟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是个精神病，这让董事会的人很难放心把公司交给你。另外，我已经帮你找了国内最顶尖的精神科医院。”
沈昭临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像淬了冰：“你说什么？”
“应该快来了。”陆明琛抬眼看向窗外，像是在估算时间，“沈昭临，我会去看你的。”
“砰——”
沈昭临一拳狠狠砸在陆明琛侧脸，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
陆明琛闷哼一声，脸颊瞬间泛起热辣的疼，嘴角破了皮，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身后的办公桌才站稳，抬眼看向周围僵住的人，扬声说：“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沈总又犯病了吗？”
几人如梦初醒，立刻上前想要制住沈昭临。
“放开我！放开我！”沈昭临剧烈挣扎着，领带被扯得歪斜，眼底是焚尽一切的疯狂，“陆明琛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放开我！”
嘶吼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弹回来，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沈昭临”
车里的陆明琛低喃着沈昭临的名字。直到车窗被轻轻敲了两下才回过神，陆明琛抬头看过去。
沈昭临就站在雨里，外套松垮地搭在手臂上
里面的深色衬衫贴在身上，半透的布料勾勒出利落的肩线与腰背轮廓，袖口卷到小臂，冷白的皮肤泛着雨气浸润后的光泽，连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
他没打伞，额前碎发湿漉漉地垂着，几缕贴在眉骨，衬得那双素来漫不经心的眼格外清亮，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车里，目光沉得像浸了水的墨。
陆明琛的心跳漏了半拍，像被那目光烫了一下，指尖顿了顿，终是按了解锁键。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