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针》墨阳骸

37、撩拨

　　沈墨对陆谨行的“撩”，早已超越了有意识的技巧，内化成了一种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本能。它并非刻意营造的暧昧，也非精心设计的挑逗，而是他性格底色、情感流露与对陆谨行这个人全然信赖与喜爱的外在体现，浑然天成，无处不在。

　　这种撩拨，往往始于最寻常的瞬间。

　　清晨，陆谨行率先醒来，正准备悄无声息地起身，身旁的沈墨却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循着热源靠过来，手臂一伸，精准地搭在他的腰上，脸颊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发出像小猫一样满足的咕哝声，复又沉沉睡去。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依赖姿态，却比任何刻意的拥抱都更让陆谨行心头悸动。他僵着身体，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信任和腰间手臂的重量，看着窗外渐亮的天光，竟舍不得挪动分毫，只觉得心口被一种柔软而饱满的情绪填满。

　　又或者，是在陆谨行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煎蛋时。沈墨顶着睡得有些凌乱的墨蓝色头发，趿拉着拖鞋晃进厨房，也不说话，只是睡眼惺忪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陆谨行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后肩胛骨上，安静地看着锅里滋滋作响的食物。他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均匀的呼吸拂过陆谨行的颈侧。陆谨行翻动锅铲的动作会不自觉地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依恋。偶尔，沈墨会含糊地嘟囔一句：“好香……”那带着刚醒时沙哑的嗓音，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让陆谨行耳根微热，连带着锅里的煎蛋似乎都多了几分温情。

　　他的撩拨，藏在日常对话的每一个缝隙里。

　　陆谨行下班回家，刚脱下外套，沈墨就会从画稿或与凯撒的玩闹中抬起头，狐狸眼弯起，用一种极其自然的、带着点审视却更多是欣赏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然后点点头，语气真诚地赞叹：“嗯，我们陆医生今天也很帅。白大褂是禁欲系，居家服是温柔系，怎么穿都好看。”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事实，却让陆谨行换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脸颊悄然升温。

　　有时，陆谨行坐在沙发上看书，沈墨会拿着水杯走过来，非常自然地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一口，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继续回去做自己的事。那间接的亲吻，那共享一杯水的亲密，他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天经地义，却总能在陆谨行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他甚至能将关心也变成一种撩人的艺术。

　　陆谨行若是值夜班回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沈墨不会多问，只是会默默给他倒一杯温水，然后走到他身后，手指力道适中地按上他的太阳穴。当陆谨行舒服地闭上眼时，他会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陆医生辛苦了……我的专属止痛针，要不要来一剂？” 他的气息温热，话语里的含义暧昧又温暖，既是调侃他纹身店的名字，又是最直白的慰藉。陆谨行闭着眼，感受着额角恰到好处的按压和耳边低沉的话语，疲惫仿佛真的被驱散了不少，只剩下心跳在安静的房间里，一下，又一下，清晰可闻。

　　他对陆谨行喜好的洞察，也成了他“浑然天成撩人”的一部分。

　　他清楚地知道陆谨行对他身上那几处钉子的特殊“偏好”。有时，他会故意在陆谨行面前伸个懒腰，让宽松的T恤下摆上缩，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和那枚闪烁的脐钉，然后状似无意地拿起水杯喝水，舌尖飞快地掠过唇上的银钉。这些小动作，他做得漫不经心，眼神甚至可能落在别处，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陆谨行瞬间变得深邃的目光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而当陆谨行被他这些若有似无的“小把戏”吸引，忍不住靠近，想要亲吻他，或者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脐钉时，沈墨却又会突然狡黠地一笑，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轻巧地躲开，转而拿起桌上的柠檬挞，塞一小块到陆谨行嘴里，笑得一脸无辜：“尝尝，新买的，酸不酸？”

　　这种欲擒故纵，被他玩弄得炉火纯青，偏偏又自然得仿佛只是他随性而起的一个念头。留下陆谨行含着那酸中带甜的挞，看着他那张笑得像只得意狐狸的脸，心跳失序，面红耳赤，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要命的是，沈墨自己似乎并未刻意意识到这些举动有多“撩人”。在他看来，想抱了就抱，想夸了就夸，想靠近了就靠近，这一切都源于他对陆谨行发自内心的亲近、依赖和喜爱。他那双狐狸眼里流露出的，往往是纯粹的愉悦、狡黠的逗弄，或者全然的信赖，而不是精心计算过的诱惑。

　　正是这种“不自知”，使得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看似寻常的话语，都裹挟着最原始也最动人的吸引力，精准地击溃陆谨行所有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制。

　　陆谨行常常觉得自己像一座被温水环绕的孤岛，沈墨的“撩拨”就是那无孔不入、恒温恒湿的水流，不急不缓，却持续不断地漫上来，侵蚀着他的边界，软化着他的壁垒。他试图抵抗，想要维持一贯的沉稳，却发现自己的防线在沈墨那浑然天成的亲近面前，不堪一击。

　　他会在沈墨无意识的拥抱中红了耳根，在他真诚的夸赞里心跳加速，在他共享一杯水的举动下暗自悸动，在他带着暗示的关心里感到熨帖，在他那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中彻底失守。

　　这份“浑然天成”的撩拨，源于最本真的性格与最真挚的情感，因而也拥有了最强大的力量。它让陆谨行这个习惯了秩序与冷静的医生，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场名为“沈墨”的、温柔而持久的“包围”之中，无法自拔，亦不愿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