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坐标》砚苏淮

65、我的

　　聚餐结束的兴奋劲儿还没散，酒精却先一步上了头。

　　谢寻走路有点飘，脚下像踩着棉花。他挂在宋简身上，大半重量压过去，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宋简……你真好……”

　　“……闭嘴。”

　　“……你耳朵……红了……”

　　“……没有。”

　　“……就有……”谢寻凑过去，在他耳根吹气，“你看，更红了……”

　　宋简身体一僵，耳根烫得能煎鸡蛋。他咬着牙，把谢寻又往上托了托。

　　“……再闹就把你扔这儿。”

　　“你舍不得……”谢寻笑，脑袋靠在他颈窝，呼吸灼热地拂过皮肤，“我知道……你舍不得……”

　　宋简不说话了，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夜风吹过来，带着凉意，但两人贴在一起的皮肤，却热得发烫。

　　走到一半，谢寻忽然不说话了。宋简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谢寻？”

　　“……嗯？”谢寻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没睁眼。

　　“……别睡，马上到家了。”

　　“……哦。”谢寻应着，脑袋却更沉地靠在他肩上。

　　宋简叹了口气，认命地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宋简……”谢寻又开口，声音含糊，“我……喜欢你……”

　　宋简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嗯。”

　　“……特别……特别喜欢……”谢寻继续说，像在说梦话，“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

　　宋简的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你踹我桌子……瞪我……不理我……”谢寻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还是喜欢你……”

　　“……傻子。”宋简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你才傻……”谢寻回嘴，但没什么力气，“你……都不说……喜欢我……”

　　宋简抿了抿唇。

　　“……喜欢。”他说，声音很轻，几乎被夜风吹散。

　　但谢寻听见了。

　　他笑了，在宋简颈窝里蹭了蹭。

　　“……那……说好了……一直……在一起……”

　　“……嗯。”

　　“……拉钩……”

　　宋简没理他这个幼稚的要求，只是背着他，稳稳地往前走。

　　谢寻也没再闹，就这么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回到别墅，张妈还没睡。看见宋简背着谢寻进来，愣了一下，赶紧上前帮忙。

　　“小寻这是……”

　　“……喝多了。”宋简言简意赅，背着谢寻上楼。

　　张妈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复杂，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准备醒酒汤。

　　宋简把谢寻背回房间，放在床上。谢寻睡得正沉，脸颊因为酒精泛着红，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均匀。

　　宋简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俯身，很轻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傻子。”

　　他转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回来给谢寻擦脸擦手。动作很轻，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擦完，又帮他脱了鞋子和外套，盖好被子。

　　张妈端着醒酒汤上来，看见宋简坐在床边，守着谢寻，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小简，”她轻声说，“汤放这儿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宋简应了一声，没动。

　　张妈叹了口气，放下汤，轻轻带上门走了。

　　宋简坐在床边，看着谢寻安静的睡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木头鲸鱼钥匙扣。

　　心里那片一直冷清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温暖的，柔软的，带着甜味的。

　　是谢寻。

　　这个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却像阳光一样闯进他生命里的家伙。

　　让他冰冷的世界，重新有了温度。

　　让他孤独的人生，重新有了意义。

　　宋简俯身，在谢寻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晚安，我的谢寻。”

　　他低声说，然后起身，关掉台灯，在谢寻身边躺下。

　　手臂很自然地环住谢寻的腰，将他搂进怀里。

　　谢寻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宋简看着他，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心里，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暖的，踏实的，带着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幸福感。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人生，将和怀里这个人，紧紧绑在一起。

　　一起经历风雨，一起分享阳光，一起走过漫长岁月。

　　直到永远。

　　窗外，夜色温柔。

　　房间里，两人相拥而眠。

　　像两只互相取暖的、终于找到彼此的小兽。

　　安稳，幸福。

　　第二天早上，谢寻是被头疼醒的。

　　他皱着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宋简床上，旁边……是宋简安静的睡颜。

　　记忆慢慢回笼。昨晚的聚餐，喝酒，还有……他好像……说了很多胡话？

　　操。

　　谢寻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想挪开一点，刚动了一下，宋简的手臂就收紧了。

　　“……别动。”宋简没睁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

　　谢寻僵住，不敢动了。

　　过了一会儿，宋简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还带着点朦胧的睡意，看着谢寻。

　　“……醒了？”他问。

　　“……嗯。”谢寻应了一声，脸更热了，“我昨晚……是不是……说了很多胡话？”

　　宋简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嘴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

　　“……嗯。”

　　“……都……说了什么？”谢寻小心翼翼地问。

　　宋简没回答，只是抬手，很轻地揉了揉谢寻睡得乱翘的头发。

　　“……自己想。”

　　谢寻：“……”

　　他想锤死昨晚那个喝多了的自己。

　　宋简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了。很浅，但很真实。

　　“……行了。”他说，坐起身，“头疼吗？”

　　“……有点。”

　　“我去给你拿醒酒汤。”宋简下床，走出房间。

　　谢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在努力回忆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好像……说了喜欢？

　　还……要求拉钩？

　　操。

　　太他妈丢人了。

　　他拉起被子，盖住脸，不想见人了。

　　宋简端着醒酒汤回来，看见他这副鸵鸟样，嘴角又弯了一下。

　　“……起来，喝汤。”

　　谢寻从被子里探出头，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喝。

　　汤很暖，带着点姜的辛辣，喝下去胃里舒服了很多。

　　“……谢谢。”他低声说。

　　宋简“嗯”了一声，坐在床边看着他喝。

　　气氛有点……微妙。

　　谢寻喝完汤，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我昨晚……说的那些话……”

　　“哪些？”宋简挑眉。

　　“……就……喜欢……那些……”谢寻的声音越来越低。

　　宋简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眼神深邃。

　　“……是真的。”谢寻抬起头，看着他，眼神认真，“虽然……是喝多了说的，但……是真的。”

　　宋简的睫毛颤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很低，“我知道。”

　　“那……”谢寻舔了舔嘴唇，“你……昨晚也说了……喜欢我。”

　　“……嗯。”

　　“那……”谢寻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吗？”

　　宋简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片柔软，又漫了上来。

　　“……不然呢？”他反问，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宠溺。

　　谢寻笑了，扑过去，抱住他。

　　“……宋简，你真好。”

　　宋简被他扑得倒在床上，手却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傻子。”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

　　下楼时，张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见他们一起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寻醒了？头疼不疼？汤喝了吗？”

　　“喝了，谢谢张妈。”谢寻有点不好意思。

　　“那就好。”张妈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招呼他们吃饭。

　　早餐很丰盛，但谢寻吃得心不在焉。他时不时偷看一眼对面的宋简。

　　宋简倒是很平静，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好像昨晚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但谢寻知道，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变得更亲密，更默契，更……牢不可分。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去上学。宋简家的司机开车送他们。

　　车上，谢寻又偷偷握住了宋简的手。宋简没躲，只是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温暖，踏实。

　　像拥有了全世界。

　　到校门口，两人下车。谢寻松开手，但肩膀挨着肩膀，走得很近。

　　走进教室时，早自习还没开始。林星野看见他们一起进来，愣了一下。

　　“寻哥，简哥，你俩……昨晚一起住的？”

　　“嗯。”谢寻应了一声，语气自然，“我喝多了，去他家住了一晚。”

　　林星野挠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早自习，谢寻难得没打瞌睡。他侧头看着旁边的宋简，宋简正专注地读着课文，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清晰又柔和。

　　真好看。

　　谢寻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鲸鱼，旁边写了个“宋”字，又画了颗心，把两个字圈起来。

　　画完，自己看了半天，傻笑。

　　宋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侧头看了一眼他的本子。看见那颗歪歪扭扭的心，眉头蹙起，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幼稚。”他低声说。

　　“就幼稚。”谢寻理直气壮，把本子往他那边推了推，“送你了。”

　　宋简瞥了一眼，没说话，但嘴角似乎有极其微小的上扬弧度。

　　他转回头，继续读书。但谢寻看见了，他悄悄把那个本子，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早自习下课，谢寻去接水。回来时，看见张嘉诚站在他们座位旁边，正和宋简说着什么。

　　谢寻脚步顿了一下，走过去。

　　张嘉诚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但还算客气。“谢寻同学。”

　　谢寻点了点头，没理他，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宋简桌上。“你的。”

　　宋简“嗯”了一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张嘉诚看着他们之间自然又亲密的互动，眼神闪了闪，但没说什么。

　　“宋简，”他继续说刚才的话题，“学生会那个分享会，定在下周四下午。稿子你准备好了吗？”

　　“嗯。”宋简点头。

　　“那……需要我帮你看看吗？”张嘉诚问，语气温和，“或者，一起讨论一下？”

　　“不用。”宋简拒绝得很干脆，“谢寻帮我看过了。”

　　张嘉诚愣了一下，看向谢寻，眼神里带着点意外，又好像……有点别的意味。

　　“……是吗？”他笑了笑，“那……挺好。”

　　他又说了几句，然后转身走了。背影依旧挺拔，但脚步好像有点……仓促？

　　谢寻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喂，”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宋简，“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宋简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谢寻赶紧给他拍背。“没事吧？”

　　宋简缓过来，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无语和……警告？

　　“……别胡说。”他说，声音还有点哑。

　　“我怎么胡说了？”谢寻挑眉，“你看他那样，明显……”

　　“闭嘴。”宋简打断他，拿起书，不再理他。

　　谢寻看着他那副又冷又别扭的样子，笑了。

　　行，不说就不说。

　　反正……现在宋简是他的。

　　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