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锦》八墨挑蛋花

10、第 10 章

　　庭远一觉醒了两次。
　　第一次是向知谨退烧冒汗掀被子导致他被冷醒了，他神志不清地给了向知谨一巴掌，然后又把被子盖上了。第二次是向知谨把他抱热了，他乱踢被子莫名其妙被拧了一下，疼醒了，清醒不过三秒又死死睡下去。
　　彻底睡醒的时候，还不过凌晨三点。
　　他看到庭茗在手机上留的消息，疑心屋里的香氛是不是混了点什么东西，向知谨生病能睡这么久不奇怪，他竟然也能从下午睡到凌晨。
　　把该回的消息回完，庭远就开始无聊了。
　　凌晨三点，肚子饿了还不能下楼找东西吃，更何况这是别人家，他这个时候鬼鬼祟祟走来走去，跟贼一样。
　　他平躺凝视漆黑的天花板，身上搭着一只手一只脚，肩膀上还有个脑袋，大号玩具熊一样把他挤到了床沿，他摸了摸肩上的额头，见烧退了，毫不留情把人踹了回去。
　　“嗯？”向知谨醒了，迷糊地把他搂紧，过了一会儿，下巴窸窸窣窣凑到他耳边，发出低哑的声音，“几点了？”
　　“三点。”
　　“不睡了？”
　　“你睡你的，别管我。”
　　“嗯……”
　　向知谨安分片时，圈着腰的手慢慢摸进了衣摆里，指节反复揉摸他那块被拧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软肉，光滑的肌肤在磨蹭中渐渐发热。
　　庭远看得出来他在安慰自己，所以一动不动让他摸。
　　“肚子扁了。”
　　“还不都怪你，饭都没吃上。”
　　“反正见了我也得吐，吃不吃都一样。”
　　“哈？”庭远惊讶地看着黑暗中枕边的脸，“你要走绿茶路线了？”
　　向知谨笑了几声问：“你还知道绿茶？”
　　“我又不是不上网。”
　　“网还是上少了，否则怎么会被某位一品茶学长蒙在鼓里。”
　　“……”庭远听出一股酸味，第一次觉得向知谨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屁孩，拍拍他的脸，无奈道，“我已经跟他扯清关系了，也尽力哄你了，你别这么记仇。”
　　向知谨暗自窃喜，故作矜持道：“好呢。”
　　庭远小声提议道：“那现在就算是和好了。以后吵架你别那么凶，不要对我失望，我犯蠢了，可以像，像现在这样，跟我说，我也会尽量不张口就骂你的。”
　　向知谨轻笑道：“要我很温柔地说你是个傻蛋吗？”
　　庭远一本正经道：“嗯，我是玻璃心。”被打可能会让他心里爽，但是被骂不行。
　　“正好，我嘴香。”向知谨也认真说。
　　“……呵。”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那些是爱称，不爱听我就只能叫你……”
　　“反正你别太凶就行了，叫什么随便你，当然那些很肉麻的称呼不行。”庭远说完，咳嗽几声，颇有先见之明地补充道，“向知谨，我不一定能保证不骂你，所以，你多包容我一点……好不好？”
　　“哈，我们家元元长大了。”向知谨由衷地笑道，“还知道撒娇求爱了。”
　　庭远脸一红，下意识应激反驳：“谁撒娇了，谁求爱了。我，我就是，问一下你，怎么了，你都说我傻了，就别跟我较真了。”
　　向知谨可怜道：“那你没想过包容一下我吗？不是不喜欢听你骂我，你偶尔也要在找我和解的时候之外，给我一点甜头吧？”
　　“你，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啊。”庭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别老是让我猜你的心思，猜不对还要被说傻子，反正我做不到跟你一样天天没脸没皮……”
　　“宝宝，我都快把你的骨髓钻研透了，你还猜不准我的心思？好伤心。”向知谨叹了口气，佯装失望道，“你没发现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多在意我一点吗，我只是一个敏感的小男孩。”
　　庭远明知道他在作戏，却还是不好意思，干巴巴应道：“哦。”
　　“哦什么？”
　　“我会尽力让你平衡的。”
　　“平衡？我想要你的天平向我倾倒，就像你不管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向着你。这才是平衡。”
　　庭远似懂非懂，但他一定会听话：“……知道了。”
　　向知谨总算满意了，埋在肩上的脑袋蠢蠢欲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
　　庭远敏感地缩了一下，犹豫地捏着他横在腰上的胳膊说：“别弄了，等会又发烧了。”
　　向知谨抱着庭远，像抱着块奶油蛋糕，饼坯很绵软，奶油是羊奶做的，上面两颗呆呆的巧克力大眼睛，还用炼乳写着自己的名字，那种想一口把他吞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饿了。”
　　“那要去觅食吗？”
　　向知谨沉默了一下，突兀地问：“我要是变成食人魔，你会愿意被我圈养吗？”
　　“……”
　　庭远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有病吗。”
　　“也是。毕竟是轻松校园题材。”
　　“脑子烧傻了吧。”
　　庭远撑着床爬起来，“啪”一下把大灯按亮，两人都被刺得眯起眼睛，向知谨也坐起身，凌乱的头发配上那张毋庸置疑的帅脸，让人看不出来是刚睡醒还是拍画报的造型，庭远忽然想到网络上的一个择偶观点：先不管对方有没有钱够不够爱你，首先要长得帅，不然每天睡醒看到那张猪头脸都感觉生活没有盼头了。虽然只是玩笑，但一睁眼看到向知谨这张脸，确实能原谅全世界。
　　“不顺便看看男人的第二张脸吗。”向知谨眼睛半眯懒洋洋地说着，倏地拉过他的手。
　　庭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种话反应就特别快，兔子似的瞬间缩回手，再给了他一脚，恶狠狠道：“死变态！我看你就是天天想这种事情，火气太旺才发烧的，好不容易退烧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向知谨那只修长的大手抓着他的脚踝不放了，理不直气也壮：“可是我一见到你就忍不住乱想怎么办。”
　　庭远一惊，下意识要收腿，但他忘了向知谨那些肌肉不是光看着好看的，一只手劲大得他挣脱不开，他脸红得跟烧着了一样，狼狈道：“什么怎么办，自己念清心咒去。你以前不也天天见我，怎么现在就不正常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有天天想，我只是能忍。现在嘛……”向知谨毫不费力把他拽得更近，不正不经道，“我们家元元终于长大了。”
　　“你要干嘛？”庭远表情慌乱，两手挡在身前，张着嘴两颗虎牙若隐若现，“你才刚满十八岁，你才是最晚长大的吧，从小就是闷骚。”
　　“你这不是挺清楚么。”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为！”
　　“别喊，不让碰就不碰了。”
　　向知谨反常地没有继续纠缠，松开他的脚前给他揉了揉被掐红的皮肉，然后从另一边下床，懒懒散散地走进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找手机。
　　庭远怀疑这又是向知谨骗他主动的计谋，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傻，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他没有因为看向知谨可怜就上赶着去哄他。
　　等他洗漱出来，向知谨丢下一句：“在这等着，我去煮点东西吃。”就离开了房间。
　　庭远没闲着，帮他把房间收拾了。没过多久，向知谨端了两碗面回来，放在茶几上：“加了虾和鸡蛋这碗是你的，没放什么调味料，味道可能有点淡。”
　　庭远看着卖相很有食欲的面，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小学开始学。”
　　“小学年级儿童节那盒饼干也是你自己做的？”
　　“庭少爷还记着呢。”向知谨冷笑两声。
　　六年级的向知谨刚学会烘焙，兴高采烈地给庭远做了一盒饼干，没想到庭远转身就把饼干给其他小孩分完了，他特别生气但又不能对庭远发脾气，自己生了一天闷气，放学向亭问他饼干送出去了没，他实话实说，向亭告诉他庭远是个很善良的小孩，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博爱了。
　　博爱，就是对所有人施加爱心，向知谨那天学了这个新词汇，但他听完向亭解释后更生气了，他不想庭远博爱，他要庭远只把爱心给他一个人。
　　庭远虽然记得，但他的记忆里没有向知谨生气的片段，他认真地说：“记得，我那个时候经常被追问从哪家店买的饼干，我还挺得意的，只有我知道饼干是你的。”
　　“……”
　　果然真诚是秒杀刻薄的必杀技。
　　向知谨无话可说，沉默地低头看他，冷冽的双眼黑白分明，阴沉沉地盛着一池墨水，看得庭远心惊魂颤，他想问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嘴巴一张开，就被向知谨摁在沙发背上，有些凶狠地舔咬起他的嘴唇。
　　强烈的侵占感压着庭远，他不会接吻，只会张着嘴任人索取，发出难耐的哼哼，但他进步了一点，他没闭眼，面红耳赤地看着向知谨的眉眼，发现向知谨眉头有些阴翳地皱着，带着一股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狠厉。他想说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凶，他又不会逃跑。
　　房间里充斥着黏糊的口水声。向知谨圈紧臂弯间的腰，吮吸他的舌尖，舔磨他的双唇，放松力度拖长了这个吻，顺着呼吸的韵律一下下蹭他，听他呼吸困难时无法抑制的娇吟：“唔嗯……向……”
　　“别喘。”
　　向知谨有些气愤地掐了下他腰侧的软肉。
　　也不是不喜欢听他叫，主要是庭远不让他乱来，每次喘那么好听，还喊他名字，惹得他心浮气躁，要跟他来真的他又不乐意。
　　“谁喘了……”庭远嘶了口气，水雾弥漫的琥珀眼睛可怜又幽怨地仰视他，“疼。”
　　“忍着。”
　　向知谨表情淡漠嘴上无情，用掌心轻轻给他揉。
　　“别摸了，痒。”庭远不自在地捏住他的胳膊，刚被啃过的嘴唇还是红彤彤的，不满道，“为什么每次都要掐，你这样很像他们说的，有家呃，暴力倾向。”
　　向知谨冷笑：“谁有家暴倾向？我一天能被踹五下，庭少爷是改生肖属牛了吗，跟头牛犊子一样爱踹人。”
　　“放屁吧你，我又没用力。还有，你才是牛。”
　　“我真哼哼唧唧喊疼你巴不得把自己扒光了送给我谢罪吧？”
　　“你，痴心妄想。”
　　“你再犟嘴我就给你证明一下是不是妄想了。”
　　庭远垂着脑袋咕哝：“……还不是你非要亲。”
　　“嗯？”
　　“嘁。”
　　庭远朝他呲牙，然后挪下沙发坐到地毯上。
　　向知谨勾起嘴角笑了，扯了个垫子把他拎起来放到屁股下，也坐下来和他一块吃面。
　　吃着吃着挨在一起的两条腿就打起来了。
　　长的那条腿因为无处安放只能岔开，不可避免压到旁边那条短一点的腿，短腿被压疼了用力撞了一下，长腿不费吹灰之力压制住短腿，短者不服气，挤了长腿一会儿发现毫无攻击力，直接架了条腿到长腿上，谁知道长腿突然合腿把他的腿夹住了，短腿多次挣扎无果，还看到了长腿主人那一抹爽到了的神色。
　　“变态。”
　　“让你多吃点饭。”
　　“变态！”
　　“别动，等会我真*了。”
　　“……”
　　直白的用词听得庭远整个人通红，不好意思再折腾了，垂着脑袋重新动筷，巴不得把脸埋进碗里，余光瞥见自己那条腿搭在他腿间，那只手丝毫不嫌弃地捏着他的脚心，总觉得哪哪都别扭，但又不敢乱动。
　　休战片刻，向知谨满意地看着庭远把面吃了三分之二。
　　“不吃了？”
　　“吃不下了。”
　　“玩去吧。”向知谨松开他的腿。
　　庭远立即收回腿，恢复自由身的他张口就喊：“什么意思啊你，我又不是小孩子。”
　　“饭量小得跟小学生一样。”
　　“你不也没吃完，幼儿园小孩。”
　　“怕你不够吃。”
　　向知谨把庭远那碗倒进自己碗里，把剩下的全吃完了。
　　庭远呆呆地站了很久，无措的心跳震耳欲聋。
　　等到向知谨端着餐具起身，他才后知后觉地凑过去：“我来洗吧。”
　　“有洗碗机，下次教你用。”
　　向知谨走出房间，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看到庭远还跟个傻狍子一样站在那发呆，刻意扭到他面前，把没干透的手擦在他的衣服上，如愿看着庭远露出虎牙一惊一乍。
　　“干嘛！拿纸巾擦啊你。”
　　“看你穿得挺像纸巾。”
　　“你还像垃圾袋呢。”
　　“来让我装一下。”
　　“你才是垃圾，本来就够装的。”
　　“My pleasure。”
　　“神经病突然飙什么洋文。”庭远莫名被逗笑了。
　　向知谨也笑，抬手勾过他的脖子，“别掐我脖子，我自己会走路。”在他的怨声中，半拖半拽地走到床边的地毯坐下，给他拿了个垫子，然后到柜子里找东西。
　　庭远岔着腿坐得大大咧咧：“现在要干嘛？”
　　向知谨头也不回：“玩你。”
　　“滚。”庭远给了他一脚。
　　“庭少爷真是暴力。”
　　向知谨拿出几箱积木，哗啦啦倒在庭远面前，原木色的各种形状都有，边缘很光滑没什么磕碰痕迹，看着像没玩过几次所以还很新。
　　“别告诉我你要在凌晨四点搭积木。”
　　“反正你也不知道做什么。”
　　庭远一想也是，索性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提议。
　　于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在凌晨四点搭起了莫名其妙的积木。
　　向知谨手在抓着积木一个个摞起来，心却飘到了另一边。
　　他从幼儿园第一次见到庭远开始，就幻想过把他带回家，一起玩小孩子喜欢玩的游戏，捉迷藏、搭积木、过家家……可惜他们小时候的恋爱误会反而让他们越走越远，庭远一见到他就躲，到后来胆子大了没那么害臊了，两位妈妈关系也好了，虽然不躲但对他产生了很多恶劣印象，两个人就像欢喜冤家一样一直闹到现在。
　　现在，他小时候的愿望实现了一项。
　　庭远玩游戏也跟做作业一样，搭得很认真，手指和脸蛋一样白花花的，泛着润玉似的光泽，垂着眼睛睫毛不停扇动，浅色嘴唇时常抿着，稍微张开一点两颗虎牙就露尖，让人挪不开视线。
　　向知谨看他入迷，一块圆柱形的积木没放稳，迅速滚到庭远手边，刚搭好的城堡被撞了一下，哗地散开，前功尽弃。
　　庭远一把扯过他的领口：“什么意思啊你，故意的是吧？”
　　一句“不小心”和道歉到了嘴边没说出口，向知谨顺着他说：“丑。给你重新搭一个。”
　　“你的才丑。”
　　“那你也推一下？”
　　“我又不是你，就你爱找茬。”
　　“是爱找你茬。”
　　“贱。”
　　“蠢。”
　　“你再骂。”
　　“看不出来，我们家元宝还有sm的癖好。”
　　“你，”
　　“我才sm，我才元宝。”
　　“嘁。”
　　“再哈气牙收不回去了。”
　　“谁哈气了！”
　　“谁急谁哈气了。”
　　“你……”
　　呼吸般无休无止的拌嘴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