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锦》八墨挑蛋花

11、第 11 章

　　临近考试，为了不干扰其他两个没过线的舍友，庭远和向知谨把复习场所换到了公寓，也就是庭茗她们准备的那间，离学校不算远，往来便利，不用再去座无虚席的图书馆占位。
　　庭远从小成绩就好，不好学但让他学就学，心静得下来，学得进去。但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他的思绪总悄悄飘向身边的人，视线总偷偷落在每一条肌肤弧线上。没有什么理由，也不是期待什么，就是忍不住要在意他。
　　今天开始学习的第三小时，庭远数不清第几次分神，那只摁着键盘的手突然伸到面前，给了他一个花香扑鼻的爆炒板栗：“你爹不是孔子，保不了你过线。”
　　庭远捂着额头难以置信道：“放什么屁啊你，天天就知道占便宜，疼啊。”
　　“记疼不记骂，专心点。”
　　“我发会儿呆还不行了？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啊。”
　　“我是你霸道老……”
　　“闭嘴。”庭远指着他凶恶道，“再乱说话你死定了。”
　　“大实话你也急。”
　　“谁急了。”
　　向知谨单手撑脸，平静地看着他说：“再不好好看书到时候没过别哭。”
　　庭远两颗虎牙半遮半露，冷嗤道：“少狗眼看人低了，能比高考难到哪去。你哭我都不会哭。”
　　“好像是很久没见你哭过了。”向知谨若有所思道。
　　“想让我哭，做梦。”
　　“不用做梦，做*就可以。”
　　“……”
　　庭远大为震惊，瞪圆了眼睛警觉地盯着他，默默把屁股挪远了。
　　向知谨手撑到庭远身侧紧追不舍，高大的身影笼罩他，阴恻恻的眼眸自上而下注视他：“反正你也看不进去书，不如先把该干的事干完，省得你天天看过来对我念念不忘。”
　　“少自恋了！我才没……谁让你一直呼吸引人注意了，又不是我想看。”
　　庭远张着嘴露出尖牙一点白，脸爆炸似的发烫，从肉粉色的耳垂蔓延，燎到了眼眶下，惊慌的眼睛左看右看，偏偏这时候不敢看居高临下的男人，手缩在胸前抓着他的衣服，要推不推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向知谨被庭远的胡言乱语可爱到，满意地看着他紧张羞涩的模样，眼中化不开的情欲越来越浓。
　　他抓着庭远的手把人拽到腿上，僵硬的某处颇为下流地蹭他，毫不掩饰的展示自己的欲望：“哥哥，让我弄一下好不好？”
　　庭远想不通年纪比他小的向知谨为什么会这么有“男人味”，诚实的反应、浓郁的眼眸、低俗的动作、沉沉的声音都让他心颤，他迟钝地理解了向知谨那天说自己是食人魔的意思，现在这副样子真像要把他吃了。
　　“不，不好。”
　　庭远下意识说，即便他被炙热的向知谨燎得心痒，即便不久前才想着坦率一点，但他的语言系统似乎不这么想。
　　向知谨太了解他，果断抓过他的手，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可怜。
　　“庭庭，宝宝，乖宝……”
　　向知谨揉他的手，边喘边变着花样喊他，弄得庭远浑身羞红像只熟虾。
　　细碎的泪花沾着纤长的睫毛，庭远不由自主流了泪，既慌张又兴奋地接纳向知谨汹涌的爱欲。
　　向知谨得逞，发出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冷冽的唇吻去他的热泪，轻轻哄他：“哭什么，逗你呢，我什么都没准备，舍不得直接弄你。”
　　庭远拿额头撞他，手里也没轻没重起来，没怒意地嗔道：“你，王八蛋。”
　　“嘶，好疼啊，乖乖。”
　　“你活该！别喊这么肉麻。”
　　“有点爽。”
　　“……”
　　“庭宝，小庭哥哥，元元哥，亲亲宝……”
　　“再喊我废了你。”
　　“真舍得啊，老……”
　　“闭嘴！”
　　庭远恼羞成怒的骂声刚停，玄关忽然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向知谨立即抽了两个抱枕挡住下身，庭远埋下满是可疑泪痕的脸，趴在茶几上装睡，然后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知，元元，你俩在呢？”
　　向知谨岿然不动：“妈，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
　　“正好在附近有工作，过来午休，没打扰你们学习吧？诶，元元这是累睡着了？”
　　“嗯。”
　　向亭放轻了动作，压着声音说：“别让他就这样趴着睡呀，你把他抱回屋睡去，对元元多上点心，别老是欺负他。”
　　“好。”
　　“那我也眯一会儿，你注意休息。”
　　向亭进屋后，庭远还在装睡，埋在臂弯里的脸热度刚退又开始升温了。
　　不知为何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庭远忍不住露出一只眼睛偷瞄，看到向知谨面无表情发着呆，注意到他的视线，依旧是那副不正不经的样子凑过来：“还不起来，真要我抱你回屋睡觉？”
　　庭远难得聪明一回：“你想抱不就直接抱了，怎么可能提前问。”
　　“我们家宝宝嘴快有我第二张脸硬了。”
　　“别逼我扇你。”
　　“谢主隆恩。”
　　“……变态。”
　　向知谨笑得有点坏，还有点得意。
　　他抬手拍拍庭远的头，撑着沙发站起来，整个人没有一丝狼狈。“看点书吧，小差鬼。”带笑的声音说完，迈开修长的腿往房间去。
　　庭远嗤了一声，对空气打了一套拳击，然后老老实实埋下头看书，等向知谨和向亭说完话走出来，立即仰头去看，只见向知谨神色如常，过来压到他身上收拾茶几上的东西：“走，饿了，吃饭去。”
　　“让你早上吃那么少。”庭远偏头看他黏在自己肩膀上，挖苦道。
　　向知谨一如既往嘴毒：“努力的人当然饿得快，哪像庭少爷一早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庭远一把推开他：“再提这茬我揍你了。”
　　“你揍我的次数还少吗。”向知谨被逗乐了。
　　“那又不是揍。”
　　“嗯，那叫打情骂俏。”
　　“你，我哪次用劲了？”
　　“庭少爷身娇体软，哪来的劲。”
　　“死一边去。”
　　向知谨看庭远这副拌嘴永远吵不赢的傻样，倏地勾过他的衣领拉过来，娴熟地碰碰嘴唇，然后拎上包和人起身，一系列动作流畅又突兀得像AI生成的画面。
　　“干嘛你……”
　　庭远不明所以地跟着他。

　　今天周六，市区人潮如海，暮春市面积小景点多，过于繁华，过于小气，这些标志性建筑每隔几条路就一个，就算过了旅游旺季，仍然到处都是外地游客，加上周末放假的本地人，拥堵程度更上一层楼。
　　庭远不习惯在人前和向知谨牵手，没走几段路就被淹没在人群中，他的目光望不出高大的人墙，被人流推着走，费劲地掏出手机，发现向知谨已经在给他打电话了。
　　“我在路灯旁边，你去哪了，开一下共享位置……”
　　“不用了，呆瓜。”
　　通话暂停，一只修长的手从人墙缝隙伸来，不偏不倚握住他的手腕，牢牢抓着他穿梭人海。
　　在这座成男平均身高一七五的城市，向知谨并不突出，但他的身材比例，还有一种名为“感觉”的气质，总能让他脱颖而出，即便看不见那张脸，挺阔的肩膀、窄韧的腰、浮动的肌肉线条，任何一个细节都能感受到他的魅力。
　　从小到大，庭远看得最多的就是向知谨的背影。
　　每一次远投三分球跃起时绷紧的背影，每一次被坏学生刁难时站在他面前坚定的背影，每一次匆匆路过故意撞他留下张扬的背影，每一次把零食带到教学楼被拦塞进过路的他口袋害他也被记名后贱嗖嗖的背影……
　　每一次。每一次。
　　庭远忽然，或许不是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庆幸，向知谨还在继续追他。
　　他这副别扭的性格已经成熟到连自己都能欺骗，唯独与生俱来的泪失禁体质诚实。
　　逼着向知谨改志愿那两次，他躲起来哭了很久，结果显而易见，他的青春没有背叛他。
　　“向知谨……”
　　庭远忽然没有那么在乎所谓羞耻心和恐惧了。
　　“嗯？”
　　向知谨回头看他一眼，那张拽冷的帅脸似乎总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得意，很耀眼。眼睛却是墨沉沉的，对谁都锐利冷静一股敌意，唯独注视他的时候一副坏心眼流氓样。
　　庭远慢慢接受了那些难以招架的亲昵，他的视线落在尺寸悬殊的两只手上，忽地抽出自己的手，在向知谨略带惊讶的眼神中，跨步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右手滑进那只宽大的左手，生理性羞臊得不敢抬头。
　　向知谨无需反应，凭着本能攥紧他的手，一言不发地带着主动依附自己的庭远走出拥堵地段。
　　不用抬头，庭远听到了向知谨愉悦的轻笑。
　　“牛排还是小火锅自助？”
　　“自助吧，牛排吃腻了。”
　　“二百五一位，我们家小胃王吃不回本呢。”
　　“这不是有你吗。”
　　“我只是爱吃你的剩饭，不是大馋小子，我不减脂胡吃海喝变成大胖子了你还乐意吗。”
　　“什么乐不乐意的，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我要是剩很多饭你会全部吃完吗？”
　　“我会怀疑你是m属性发作，故意浪费食物找骂。”
　　“……”
　　庭远不说话了。
　　向知谨领他进了一家附近唯一没尝过的新店，就是他在网上看过的小火锅自助新店开业广告，先不管味道，都怪暮春市太小本地美食太少，土生土长的暮春人都快把外面的店吃个遍了，能在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段开店味道应该不会差。
　　幸好还剩一张双人桌，付款后，向知谨指使庭远去挑菜，自己去调蘸料，回来一看，庭远大部分肉类都拿了一碟，接着马不停蹄去端蔬菜，没有一点主见，只会乖乖听话的呆瓜。
　　向知谨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脏莫名有些酸胀。
　　他走过去接过庭远手里的东西，顺便捏了一下他的手。
　　“干嘛？”庭远以为这又是什么暗示。
　　“吃不下别逞强。”
　　“你不是饿吗……”
　　“这么顺着我，要是我饿了想吃你呢？”
　　“每次都这么说，还不是没那个胆子。”
　　向知谨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庭远难得没被怼到哑口无言，读不懂他的意思，茫然地跟着他坐下。
　　向知谨烫好肉夹给庭远，让他试吃，把不喜欢的都留给自己，庭远点点头乖乖照做，但依照向知谨对他的了解，吃了一半忽然去夹庭远碗里的，果然这小子没那么听话。
　　他发现自己对庭远的态度很矛盾，又喜欢他乖乖的样子又希望他不听话。
　　他希望亲近的时候，庭远乖乖让他胡来，对他予取予夺，他难过了庭远就来哄他，哪怕很笨拙的讨好他也很受用。
　　希望他不听话的时候，就比如现在，他其实很开心庭远不听话，可能人的本质都是利己的，也有可能是因为庭远有主见感到欣慰。
　　他看到了庭远慌乱心虚的表情，没戳穿他，依旧流里流气道：“还是庭宝的口水比较下饭。”
　　庭远拿脚怼他，红着脸骂：“变态。”
　　“来来回回就这一句吗。”
　　“混蛋。”
　　“嗯。”
　　“傻帽。”
　　“嗯。”
　　“蠢货。”
　　“嗯。”
　　“哥哥。”
　　“嗯……嗯？”
　　向知谨手上动作一顿，瞥见庭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而后恢复成平日羞涩的神情，心想两个人黏在一块久了坏心眼居然也会传染，又惊又喜地笑了出来。
　　流氓当久了难得被调戏的感觉很新奇，向知谨忽然觉得身上有点虚浮感，碗里的食物也失去了色泽，而对面的庭远像蒙上了一层鲜甜滤镜。
　　“吃完去运动一会儿吧。”他低头吃着碗里没滋没味的食物，平静道。
　　庭远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坏主意。”
　　“你这脑子天天想什么呢？”向知谨故作鄙夷道，“我是想吃完饭去打棒球。”
　　“哦……”庭远脸臊得跟个西红柿一样。
　　向知谨话头一转：“算了，打棒球没队友，还是去酒店吧。”
　　话刚说完又被庭远踹了一脚。向知谨笑得更欢了。
　　口嗨到最后结果还是没去，两人打车到学校附近逛了会儿二手书摊和跳蚤市场，随便买了点小玩意，等夜色微醺时一起牵手走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