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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唐宋,还不过来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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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周打电话也并不安分,小步子地原地挪动。头一会儿往下点,一会儿往窗外看,一会儿往魏晋北这边偷瞟,每回都会被后者捕捉并勾唇报以微笑。
对方被抓包后仍旧小动作不断,弯曲的食指关节抵在鼻尖,一会儿又伸进上衣口袋。
不知道听筒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眉眼舒展,语气轻松,落在魏晋北耳朵里,莫名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电话的另一头是谁,他很明确了。
太阳比最开始时升高了不少,缓缓地从身后移至身前。魏晋北坐在光与影的交界,借着阳光为夏商周镀上面的金边,勾勒着对方的身形。
十七年太快,一转眼夏商周都长这么大了。他的二十年里,魏晋北其实参与了大半——在魏芊芊的朋友圈里。
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冰冷屏幕后的、隔了足足一百二十个直布罗陀海峡距离的少年的再次相遇,但真正到了这一天,狂跳的心脏与汹涌的脉搏依旧势不可挡地将他淹没。
“嗯嗯,知道了,晚上别忘了让阿姨做糖醋里脊,我都快馋大半年了。”
他余光中是魏晋北,对方乖巧地坐着,时不时考量面前刚修复的略上了年纪的老钟表。
“见着面儿了,先挂了。”对方走了过来,踩着魏晋北心跳的鼓点。
他把腿边的竹编椅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椅面上的软垫,示意夏商周请坐。
夏商周自然地将椅子往魏晋北的身边移了移,随性地坐下,面向对方,“魏先生,您好,冒昧打扰。不知道王老先生和我妈有没有和你说清楚,我这次回国是打算开发一项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元素的游戏,需要的一些文物的相关资料可能要向您咨询一二。”
他们靠得很近,夏商周的腿又那么长,狭窄的操作台装不下,他只好往外倾斜,贴着了魏晋北的腿跟。
对方戴的眼镜是最基础的黑框款式,看起来很乖,一点脾气都没有。
有了眼镜和近距离的加持,魏晋北终于彻底清晰地看见了夏商周。
适应了英国常年温和湿润的气候,这一小会儿气温的变化便叫对方发了汗,脱下的外套就搭在椅边的扶手上。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中领的紧身打底,衬的皮肤很白,肌肉线条一览无余,连喉结上那颗浅浅的黑痣此刻都无比显眼。
“接下来的一年里多有打扰了。”夏商周记着这里是国内,自己单是不小心贴着了腿都能惹得对方敏感地抖动,更别说更亲密的问候方式了。
一想到对方小猫似的小动作,夏商周就莫名觉得好笑,伸出了手,语气里止不住的笑意。
魏晋北当然想不到对方的心理活动,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对方一直是这种性格。
一想到从小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长这么大了,都成年了,魏晋北心里便是一阵止不住的轻松,负罪感也少了许多。
紧绷的肌肉跟着松了下来,他的腿轻轻回搭上对方,视线从悬在空中的手慢慢落回到对方的脸上。
“嗯,多多关照。”他眉眼弯弯,握过冰冷器具的手一下子将夏商周掌心的温热分走大半,他的神经莫名过电一般的酥酥麻麻。
和魏晋北加了好友后,夏商周本想死皮赖脸地再坐一会儿,可惜某人等着急了,一连串的信息轰炸。
“夏先生有事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额,嗯,那下次见。”夏商周额上一排黑线,发誓要让唐宋好看。
“下次见。”
过了中午,忙碌了一个上午的王师傅可算是回来了。
他瘫在太师椅上,垂着眼看向惯例端着杯茶朝自己走来的魏晋北,扬了扬眉。
“老陈难得做回人事儿,推荐小魏你给我做学徒。”王国为口中的老陈正是魏晋北大学时的导师,也是位德高望重的先生。
抿了口茶,小老头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和他念叨起上午组织的会议,“现代文化传承工作讲究创新,各家子都想出文创、游戏联动这些法子,咱这文物修复工作怎么叫更多的年轻人了解呢?”
师姐结婚后没有办法分出更多的精力,师哥前些年意外走红后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连师父收自己为徒都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平日里总是乐乐呵呵的小老头也有自己的烦恼呢。
“师父,我们要相信国家,相信二十一世纪的青年,相信文物的力量。”魏晋北对文物修复事业的信心不灭,但碍于嘴笨,每次只有这么几句安慰的话翻来覆去地说,只好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师父,你怎么没和我说上午要来的客人是谁呢?”
这几天忙着会议的事,加上对于夏斯夜这位损友一向敷衍,王国为难为情地干咳了几声,“吭吭,小魏啊,今天这茶怎么凉得这么快呢?去给为师换一杯吧。”
魏晋北心领神会地转过身,突然刮起了一阵强劲的风。
正午的日光正是烈劲的时候,斜斜铺在柏油路面上。风声在耳畔猎猎作响,车身裹挟着沿途的燥热与草木气息。
一阵爆裂的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路面上骤然拔高,带着金属与风碰撞的锐响,冲破午后的慵懒。
临近一所恢宏的建筑,那道嚣张的轰鸣才陡然收住,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的短促锐响,摩托稳稳停在了华彬庄园的大门前——人群三三两两,为首的青年早已等候多时。
引擎的余温还凝在黑色车身上,夏商周右腿一抬,利落跨下摩托。
他抬手扶住头顶的黑色皮质头盔,指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卡扣轻轻一扳,“咔哒”一声轻响,头盔被缓缓取下。
黑发被风揉得有些凌乱,几缕额发贴在饱满的额角,随着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阳光落在他线条凌厉的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桀骜与干净。
随手将头盔挂在车把上,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部件,动作随性又张扬。黑色工装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马丁靴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手理了理额发,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面前雕梁画栋的庄园大门,眉宇间带着未散的少年意气,却又在那份张扬里,透出几分与这奢华场景莫名契合的从容。
半眯着眼,抬手朝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少年比划了一个枪击的姿势,夏商周语气轻快,“唐宋,还不过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