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斑马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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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3月23日，意甲第26轮，AC米兰主场迎战尤文图斯。
圣西罗球场在午后的光线下，如同一座巨大的环形测量仪，刻度是看台上泾渭分明的红黑与黑白。空气里糅合着草皮清香、球迷炽热的呼喊与紧绷的战术博弈感。
对于AC米兰的门将，莱昂纳多·加托而言，这座球场是他从非人形态踏入人类世界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竞技场。
尤文图斯不是雷吉纳，他在都灵已经领教过这只意甲豪门的压迫感。在此时此刻，这里是圣西罗，是米兰被胜利女神所吻之地。
他站在球门前，修长的手指最后一次检查手套的绑带。一米九六的净身高在门将位置颇具优势，覆盖面积广，结合他源自猫科的惊人敏捷与爆发力，构成了他独特的防守屏障。
他的目光掠过中场，最终定格在对面那个尤文图斯的1号身上——吉安路易吉·布冯。
莱奥看了很多录像带，现役球员里，他对德国拜仁的卡恩和巴西的塞萨尔印象很深，再就是意大利国门，小将布冯。
布冯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种标杆，一种门将位置上近乎完美的刻度。
稳定、强大、指挥若定。
莱奥想起来关注列表里躺着的那一小行灰色的"互相关注"，免不了有点欢呼雀跃，他要再和吉吉见面啦！
这次他一定要换到吉吉的球衣，莱奥每次下场后要么忙着写小本本，要么低头走路自己想自己的，还没有主动参与过这种环节。
除此之外，时任AC米兰门将的莱奥顺藤摸瓜，同时对荷兰的全守全攻战术抱有兴趣，又因为看卡卡踢球，认识到了一些凶悍的南美门将会成为场上的隐形后卫，冲出禁区。
这给他带来了一些思考。
“莱奥。”队长保罗·马尔蒂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稳如常，却自带重量，“保持专注，从头到尾。”
莱奥微微颔首，蓝绿色眼眸中的些许浮动瞬间沉淀。
他记得他对马尔蒂尼在那场披着西伯利亚寒风的赛场承诺。
他知道今天对马尔蒂尼意味着什么——第501次意甲出场，追平传奇里维拉。
这同样也是一个纪录之夜，不容有失。
他必须摒除所有杂念，包括对布冯那份纯粹的欣赏，一些奇异的想法和对于观察的渴望。
米兰的天气已经变暖，热身后，莱奥松了松领口，长舒一口气，来吧！他已经准备好了！
比赛在震天的助威声中开始。
第一球出现的非常快！
第4分钟，鲁伊·科斯塔送出一记穿透防线的斜传，舍甫琴科反越位成功，几乎吃到了这口甜甜的饼。略可惜第一脚射门被布冯神勇封出，但乌克兰人迅捷的左脚补射将球送入网窝。
1-0！圣西罗沸腾。
前场队友们庆祝着，但喜悦克制而短暂。
莱奥老实本分了大半个赛季，庆祝也从来没有跑过中场去，就连小禁区也很少跑出去，他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做出改变了。
不过，他所能学习的大部分传统门将都在身体力行一件事——门将的职责在于零封，团队的进球是前锋的勋章，他们的战场在身后这方白色框架内。
然而，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这场比赛就像被摁了快进键！
第10分钟，尤文图斯左路获得小角度任意球。
内德维德出人意料地选择低平球传向门前。球的轨迹在人群缝隙中变得飘忽，莱奥的视野被米兰高大的人墙遮挡，判断出现了微秒级的迟疑，下地动作稍慢半拍，足球击中他的身体，莱奥试图抱住皮球，但还是为时已晚，皮球折射入网。
1-1。
咪，零封奖金没了。
喧嚣声浪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足球在网窝旋转的刺耳声响。
莱奥僵立原地，感觉圣西罗所有的目光都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肩背。脸颊上的热度并非源于日照，而是内心深处腾起的自我苛责。又是失误，在对阵尤文图斯，在对阵布冯时。
他抿紧嘴唇，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没有去看任何队友，只是低头，用力踩了踩脚下的草皮，仿佛要将那一瞬间的恍惚碾碎。
内斯塔知道莱奥的德行，他在莱奥每次丢球的时候都会特意来安抚猫。
感受到小桑靠近的温度，莱奥调整心情，让自己更加专注于比赛。
米兰的回应同样迅速！
第25分钟，皮尔洛后场长传精确制导，因扎吉禁区内倚住蒙特罗，停球、转身、低射，足球从布冯两腿之间穿过，布冯措不及防，回头的表情上全是无奈和无语。
米兰再次改写比分！
2-1！
因扎吉的庆祝激情四射，莱奥也挥了挥拳，他突然想起来替补上场皇马的那次同样被"穿裆"……看来长得太高腿太长也不是什么好事哈哈……哈。
布冯被“穿裆”，莱奥感同身受，两个门将同时露出了一样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和布冯隔着一整个球场对视了一下。
……有点尴尬。
莱奥目移，他原谅了自己的失误，希望布冯也能原谅自己。
他翠绿的眼眸重新锁定在皮球上，眼神锐利如盯上猎物的猫科动物。
下半场，尤文图斯的反扑如预料般更加猛烈。
第46分钟，尤文图斯用皮耶罗换下赞布罗塔。
第55分钟，萨拉耶塔禁区内获得起脚机会，左脚抽射势大力沉。莱奥全身肌肉瞬间协调发力，侧身飞扑，单掌将球精准地挡出底线！一次干净利落的补救。
“好球，莱奥！”内斯塔的喊声穿透场地。
莱奥从地上一跃而起，看起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小猫心里心花怒放，看，一次失误并不能代表什么嘛！
他快速拍了拍手套上的草屑，重新投入站位。每次扑救都是职责，是弥补，也是他逐渐走向对自己认可的道路。
比赛接近尾声，对莱奥的考验再次降临！
第85分钟，尤文图斯获得前场任意球！
内德维德力压防守，头球攻门角度刁钻，直飞死角。莱奥几乎是凭借超越视觉的本能反应再次腾空，指尖堪堪触到皮球，改变了它微小的轨迹，“砰”的一声，球重重砸在横梁上弹出！
这一次，圣西罗的欢呼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场上开始忘记莱奥的失误，重新呼喊起他们的小猫神的名字。
他们甚至还用画板拼出了一个猫猫头——自从那个娱乐视频传出去，莱奥猫的形象算是彻底坐实了。
主场米兰球迷占大多数，此时场上气氛和谐活跃，充满爱意。
这次扑救，几乎扼杀了尤文图斯最后的希望。
终场哨响！AC米兰 2-1 力克尤文图斯，稳固了联赛榜首的位置。
莱奥弯腰，双手撑住膝盖，汗珠从他黑色的鬈发梢滴落，那缕标志性的白色刘海湿透，贴在额前。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更强烈的是完成任务后的虚脱，咪还没有磕到糖，精力集中完成一场比赛后，一冲深深的无力感暂时占据了上风。
但是转念一想，他可以去和吉吉换球衣了！莱奥！又站了起来！
赛后，双方球员在场上相互致意。莱奥调整着呼吸，走向正与内斯塔交谈的布冯。
“桑德罗。”他先向内斯塔点头，声音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沙哑。
内斯塔拍了拍他的后背，对布冯说：“吉吉，莱奥。”
布冯转过头，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主动和莱奥贴贴：“我当然知道，桑德罗，你家猫可出息了。后面那几下，反应很快。”
结束一个拥抱贴面礼，莱奥握住那只被誉为世界第一的手，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故作沉稳回答，实则语无伦次：“谢谢，布冯先生。开场的失误，我很抱歉。”
莱奥已经快梦到那句说那句了，他想换球衣，但是内斯塔在旁边，i猫说不出口，最后选择直视对方的眼睛。
一时间布冯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莱奥的眼睛蓝绿色相互混杂，像一颗玻璃珠，看起来非人感太强了。他突然回忆起来莱奥和他那个跨越整个球场的对视。
“谁都难免，”布冯还是心大，随即爽朗地笑了，带着前辈的宽厚，“关键是能立刻醒过来。你做到了，很有潜力。”他用力捏了捏莱奥的肩膀，鼓励意味明显。
莱奥还杵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只是抿了一下嘴唇。
内斯塔和布冯对视，布冯撇嘴耸肩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读猫机内斯塔短暂地上线了一下。
"吉吉，莱奥是不是来找你换球衣的？"
莱奥：停止诋毁小桑，此刻小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返回更衣室的通道略显拥挤喧嚣。
莱奥光着膀子，拎着被布冯汗浸泡了一整场的球衣，习惯性地走在靠边的位置。
说起这个，有件事真的很诡异，运动完后费洛蒙分泌过多的味道格外难闻，包括莱奥自己，身上的味儿都能避邪。
但是！
内斯塔身上就没味道。
莱奥甚至能趴在内斯塔身上史诗级过肺——别误会，是上次莱奥被肘，冲动的内斯塔一下就给他摁自己怀里了，当时也在气上头的莱奥闻到安心的味道顿时间放松了下来……
后来莱奥怀疑自己其实是被熏过去了，运动后特意跑去拥抱内斯塔，在内斯塔拧巴挣扎下，他发火的前一秒，莱奥确认了。
真的没有难闻的味道！甚至有点诡异的香…？
他有点怀疑小桑是不是什么，比如香皂成精了。
后来的一次客场更衣室，洗浴间没有隔板，莱奥注意了一下内斯塔洗浴用品，他俩分明用的一套，丝毫不差。更搞的是同为米兰内洛的一员，他俩洗衣液都是一模一样的。
奇也怪哉。
难道小桑真有信息素？！
莱奥怀疑了他也这么问了，得到了内斯塔迷茫的眼神和一记醒脑提神掌。
猫猫甩甩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交谈的人群，耳朵则下意识地捕捉着流动的信息碎片。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转角，他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带着不同口音的声音。
是亚历桑德罗·德尔·皮耶罗和菲利波·因扎吉。
尤文图斯的王子和旧日王妃。
莱奥，嗯，来劲了
他已经在筹备ABO系列的提纲，他觉得如果有永恒标记这种东西的存在，久别重逢会非常有性张力。
受雷东多和古蒂之间互动的启发，他已经准备这么写了……系列名字就叫《一个陌生omega的来信》，大概内容是：分别后omega方难熬的夜晚里给alpha方写了一封又一封寄不出的信，而在omega方熬过去后，不知道为什么信被一封又一封寄到了alpha手里，然后旧情复燃的故事。
也许有的cp还可以加入alpha追过去发现omega已经新欢无数的戏码……
这就别怪莱奥编排因扎吉了，因为他感觉因扎吉真的会这么干，而且信甚至都有可能是写给皮球和他弟弟的。
不过，因骨……莱奥的思路又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
抱着收集素材的目的，莱奥有样学样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忏悔自己的行为，反身倚在一堵墙后，这里刚好能听到他们的交谈，还不被发现。
尤文图斯和AC米兰的球员互相流动很大，几乎混作一家，加上同为国家队成员，赛后混在一起聊天交流感情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次的内容，比莱奥想象的要不同。
莱奥直觉这次对话记在脑海里，要比实物记载安全很多。这些内容要更加晦涩，莱奥一时间不能理解全部，但他知道这是惊涛骇浪的一角。
“…票务的事情越来越复杂，”因扎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听说南边，‘光荣会’插手后，价格完全乱了套。米兰这边没好哪里去，南看台倒卖太严重了。”
皮耶罗的声音更低沉些：“嗯，有所耳闻。老方法风险太高。我们这边…（他含糊地带过）现在也管控严格，但总有空子可钻。利益链太长了。”
因扎吉轻哼一声：“想想以前…算了。看联盟这次能不能真正动手整顿吧。”
两人随即转换了话题，聊起即将到来的国家队征召。
他们会有几场友谊赛要去参加。
莱奥开始疯狂头脑风暴，那些关键词——“光荣会”、“南边”、“黄牛票”、“老方法”——已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脑海中漾开涟漪，他开始在手机上寻找相关信息，很快得到了一些小论坛上面的吵架内容。
"尤文图斯真他妈疯了，你们抢到票了没？"
"哈哈，找黄牛吧，黄牛才是官方渠道。"
"他们真不准备管？"
"怎么管，除非'那边'横空出世一个超级大佬，还得是三观贼正不向钱看的，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啊！"
"嘘，如果只是票就算了吧……我不太想看到他们，嗯……插手比赛的话……"
"兄弟，慎言。"
这种说话方式……莱奥突然联想到了他的“人类身份”与那不勒斯、与卡莫拉有着千丝万缕的脆弱联系。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置身事外却又无法完全割裂的微妙观察。
这些碎片，不会立刻变成他红白网站账号“W&Bmilano”上那些广受欢迎的同人故事，但会被他记录下来，成为他理解这个复杂人类世界，尤其是理解身边这些光鲜亮丽的俱乐部背后可能存在的、更隐秘脉络的素材。
观察与记录，也是他化解职业压力、连接外部世界的一种独特方式。
也许在观察之外，他可以做些什么，获取更多信息。
走进喧闹的更衣室，胜利的香槟气息尚未开启，但喜悦已经弥漫。
莱奥在自己的储物柜前坐下，用手机编辑文档。他点开名为《米兰内洛情感观察日志》的文档，这里面已经不仅仅是观察米兰内洛了，杂七杂八的，莱奥也懒得再建新文档，干脆顺着写下来。
他为要发表在"观察员Nero"账号上的内容自己编辑，虽然没有观察到好磕的点，但是还是要从技术方面记录下这场比赛的分析，这同样有利于他自我反省和进步：
“观察日志XXX：
·重要事件：米兰对尤文图斯主场2-1取胜，锋线效率决定比赛，防线经受考验，门将Leo经历状态波动。
·关于队友：
-进攻端：小鸟和猫薄荷联袂首发效果显著，跑位互补，终结冷静。
-中场控制：深潭长传调度关键，西多夫与风暴覆盖积极，但面对对方强硬中场，局部传递受阻。
-防守表现：小桑与头领（致敬队长里程碑）统领防线整体稳固，成功限制对方箭头人物。
·个人总结：开场阶段注意力出现短暂涣散，导致失球……后续比赛调整及时，反应与扑救（第55分钟、第85分钟）达到预期，心态稳定性需通过加练继续强化。
·结论：胜利宝贵，暴露问题更具价值。需从失误中汲取教训，'保持专注！'”
保存文档，他切换界面，打开了真正的观察“日”记，他的三篇题材同人混在一起，只有在网站发布的时候才分开章节。他新建了一段，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写下因扎吉和皮耶罗的唠嗑互动，手指流畅地敲下基于刚才偶遇的微小灵感：
“…胜利的喧嚣隔绝在厚重的门扉之外，在光影交错的回廊深处，Omega的后颈要比他自己更早认出了曾标记他的人。
因扎吉把自己奉献给了足球，他几乎要忘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皮耶罗满心惆怅，还没有等他开口，因扎吉率先笑着问出：'在尤文图斯最近过得怎么样？'……"
莱奥对着屏幕发呆，纠结很久要不要写他们的隐晦聊天，最后还是选择不记下。
他望天，这都啥事儿啊！他不就磕个cp吗！
半被迫上了贼船，去解决莱奥麻烦的皮尔洛如果此时能知道莱奥的心情，那他可太懂了。
风水轮流转了吧，小猫！
写完这段，他平静地关上手机，记起桑德罗对他多抬头和队友交流的嘱托。
莱奥起身顺手就勾上了皮尔洛的脖子——这很奇妙，皮尔洛比他矮了快二十厘米，在莱奥的视野里皮尔洛小小的。皮尔洛感受到了猫猫的重量，干脆拖着猫猫还有一只扒干净了的加图索前往洗浴间。
一身汗，真的很臭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斑马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