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梦境》戏与歌剧

15、飞鸟坠于三段

　　安梦不想就这样站原地等着，谁知道破碎完会发生什么？

　　他焦急地四下张望，发现还有一小片空间依旧完好。

　　来不及多说，他拉着程迹朝那跑去。

　　哗啦。

　　就在他们踏上那片完好空间的时候，身后他们原先站的地方彻彻底底碎成了一块块晶片，紧接着化作齑粉。

　　现在他们身后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混沌，退路已然被斩断。

　　程迹安抚似的拉起安梦的手，另只手搭上他的肩，带着他朝前走去。

　　但只刚走一步，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

　　眼前景色变化，纯白的空间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所替代。

　　安梦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灯火辉煌，脚下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令他回神。

　　他低头望去，顿时后背布满冷汗。

　　他们站在一处天台，只有半只脚还踩在边缘，只需要重心一点不稳，随时都可能摔下去。

　　安梦后怕地退到安全的地方，发觉原本站在自己边上的程迹没了身影，一颗心瞬间吊起。

　　他赶忙寻找，很幸运地在天台的角落找到了程迹。

　　但程迹状态并不好。

　　他又变成了安梦和他初遇那天的状态，行为举止乍一看还是彬彬有礼、谈吐清晰，但不时说出来的奇怪的话让安梦明白，程迹又陷入梦游的状况了。

　　这可不了妙，安梦咬咬牙，想尝试唤醒他，一个念头却突然划过脑海。

　　他为什么觉得程迹是在梦游？

　　因为程迹和第一次见面时状况很像，所以自己这样觉得。

　　但安梦认得，他们现在站着的正是安梦先前生活的城市里，最高的那栋楼。

　　梦境，自己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毕竟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太离奇……

　　安梦越想越心惊，他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不疼，自己还在梦里……

　　所以自己关于这个城市的一切也是梦吗？安梦感觉自己越想越晕。

　　但他已经没空思考自己在现实具体是什么生活了，他不敢把程迹单独留在原地，带着他在天台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下去的楼梯。

　　这栋楼很高，听说足足有六十层，哪怕是下楼，安梦估计都要走得够呛。

　　好在观景电梯位置离楼梯不算太远。

　　直到坐进电梯，确保它是在正常往下行驶后，安梦终于松了口气，将紧绷的后背贴上冰冷的玻璃厢壁。

　　他看着外面的景色，这栋楼很高，高到他几乎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脉络。

　　他看见街道四通八达，像发光的蛛网，车辆与行人是其上爬行的渺小光点。埋在每层檐下的LED灯带，将一座座楼房的轮廓勾勒。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天鹅绒，将这些虚假的繁华紧紧包裹。一切都是那样平静美好。

　　蓦地，安梦抬头，发现一团黑影正在观景电梯的玻璃外。

　　他只觉得血液直冲大脑，全身冷下来。

　　那团黑影下坠着，速度很快就赶上了观景电梯。

　　借着电梯内部惨白的灯光，安梦勉强看清了。

　　那是一个姑娘，深紫色的裙摆像一朵绝望的鸢尾花，在疾风中疯狂绽放。散乱的长发散着，遮住她的脸。

　　这是第几次梦到这个姑娘了？安梦已经记不清，只知道她很经常闯入自己的梦境——以一只下坠的飞鸟的形象。

　　不知是否出自幻觉，安梦好像看见，发丝遮挡下的脸，唇角是上扬的。

　　身后突然贴上一具温暖的身体，安梦一怔，回头发现是程迹，现在的他，已然摆脱了梦游的状况。

　　“你想回到那个小镇吗？”程迹这样问安梦。

　　是的，当然。安梦的心在叫嚣。

　　与其呆在一个不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那座友善的小镇就显得要好的多。

　　但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阵困倦爬上他的眼。安梦努力想克制，但还是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安梦，安梦。”

　　恍惚间，安梦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睁开眼，看见是程迹。他紧接着就看到了周围。

　　他们在一条小路上，两侧都是森林，他们面前的路一直延伸到森林深处，身后就是早上离开的小镇。

　　天空已经挂上红霞，艳丽的霞光每一丝都在告诉他们，他们与卡罗莱先生约好的中午，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

　　早上乘坐的马车已经不知所踪，但就算它还在，两人也不敢再坐了。

　　他们只能就这样朝镇上走去，赶在晚饭时分，到了卡罗莱先生家。

　　客厅里，正等得无聊的三人听见有人进来的响动并不放在心上。

　　歌莉娅抬头随意看了眼，见是程迹和安梦，立刻坐直身子。

　　“你们去哪了？”歌莉娅赌气的抱着双臂，不满地看着他们，随即发现他们一身衣服带着土，迟疑道，“……你们，居然玩了一天泥才肯过来吗？”

　　餐桌上的蛋糕插着蜡烛，各色抹得平整的奶油各自为战。

　　安坐在桌旁，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一边眉毛上扬着，似乎是在等一个解释。

　　“说来话长。”程迹轻咳一声，把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

　　“难怪老洛克和我说他今天去接你们，但旅馆老板却说你们已经坐马车走了。”卡罗莱恍然大悟。

　　“陌生的空间？”安沉思一会，“歌莉娅，你有听说过吗？”

　　“很可惜，并没有。”歌莉娅摇摇头，向程迹和安梦建议道，“为什么不等明天去问问那位魔女？说不定她知道？”

　　“所以你们为什么认为魔女什么都知道呀？”安梦好奇道，“她看起来也很年轻啊？”

　　卡罗莱没忍住笑出来，歌莉娅幸灾乐祸地对安道：“你看，我就说一定会有人被魔女的外貌骗到吧。”

　　“那位魔女小姐至少已经两千岁了哦。”安用扇子掩面笑道，“只是外貌一直都没变啦。”

　　“行啦行啦，快来许愿吧。”卡罗莱不知何时把蛋糕上的蜡烛都点了，“午饭你们俩也没吃吧？该饿了。”

　　程迹照做，吹灭蜡烛，接过卡罗莱递来的刀打算切，却听见屋外传来猫叫，一声高过一声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