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我来时不逢春》度尽

5、第五章

　　周明决将车停在公司附近的一处酒吧，门头是白色的led灯，不知道用什么字体写的，尽管来了这么多次，他也没看清名字。

　　门口不少男女，抽着烟搂抱在一起，还有些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热吻。

　　周明决没再看，点了支烟，电话响起时，手中闪烁的那一点将将燃了半支。

　　周明决掐断电话，走进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逐步消解他的听力，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尽管已经和路锋摊派，可他总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对，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包厢人不多，除了几个生意上的哥们，还有几个叫进来作陪的女人。

　　丰腴的，纤弱的，清纯的，总之市面上常见的类型都在。

　　周明决坐在角落，又点了一支烟，眼睛看着虚空处的一点发呆。

　　“周总，都来这儿了还装什么清心寡欲呢？”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来岁，花花公子的做派。

　　“小林总说得对，有什么事情是香烟美酒和佳人解决不了的呢，如果有，那就双倍！”

　　一个平头男人搭话。

　　周明决从角落里直起身，换了个坐姿，大马金刀的敞着腿。

　　“你们一个二个的，少管我，当我不在就行。”

　　那个叫小林总的是个不识趣的，看着周明决心情不爽的样子，还偏要过去凑。

　　“周哥，你告诉我，谁惹你不高兴了，我去伺候伺候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大有一旦周明决说出个人明，他就立刻跑出去找的架势。

　　周明决哭笑不得，两手一摊，“谁还能惹我不高兴，就是有，也用不着你给我出头。”

　　“那就是有了。”小林总瞪眼看着周明决。

　　周明决烦他，不想多说话，给了他脑门一巴掌。

　　“周哥你打我干嘛，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把上次存的酒拿过来，你尝尝，法国空运回来的。”

　　话说完，就有人推门而入，刺耳的噪音猝不及防入耳，周明决忍不住皱起好看的眉头。

　　他看着逆光站着的人，觉得有些熟悉。包厢里灯光昏暗，等人走近了，他才看清站着的人是谁。

　　不知为何，周明决忍不住想笑，实际上，他确实也笑了。

　　小林总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人，对着周明决问，“认识？”

　　周明决嘴角上扬，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吊带热裤的女孩儿，“知道你缺钱，没想到你这么缺钱呐。”

　　陈述死死捏着手中的盘子，努力保持大脑的理智，但还是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没成想，这一步竟直接撞到了沙发前的矮桌，陈述一屁股坐了上去。

　　包厢里爆发一阵哄堂大笑。

　　小林总嘴欠的不行，指着陈述，“哪来的傻妞啊，怎么不坐我酒杯里啊，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身材不错啊，陪我们喝一杯？”平头男怀里抱着一个大胸妹，眼神还不怀好意的上下瞟着陈述。

　　“我只是送酒的，我不陪客人······”

　　“呦，瞧你这话说的，真高贵啊。”

　　坐在小林总身边的女孩儿杏眼微睁，斜睨了陈述一眼。

　　陈述不善于和别人争吵，听了这话，只是越发低垂着头，好像不敢抬头看周明决似的。

　　“看着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周明决大掌捏着陈述小小的下巴，使了点劲，强迫着抬起了女孩儿的脸。

　　巴掌大的脸有些许苍白，包厢灯光昏暗，彩灯转来转去，落在陈述乌黑的发顶，又照进她的眼睛。

　　周明决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热。

　　吵闹还在继续，几位公子哥依旧不怀好意的盯着陈述。

　　他们的圈子里不是没有这种女人，出身贫苦，外出打工，什么来钱快做什么，往往也会因为长相出众获得一些别的机会，但是······

　　小林总来回打量着陈述，不禁摇头，周明决最近真是转性了，吃的有点差了。

　　想到这儿，小林总忍不住开口，“周哥，你最近···喜欢这种？”

　　周明决眼神紧盯陈述，眼看着她的脸色从青白转红，一双圆眼偷偷打量他，在与周明决对视的那一瞬，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周明决勾唇，露出一个戏谑的笑。

　　“我怎么会喜欢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

　　“那周老板这是？”

　　平头男不怀好意的在对坐的两人身上来回看。

　　周明决身子后仰，眼神依旧不放过陈述。

　　“我只是好奇，怎么这种货色都能来送酒？”

　　“嗨呀，周哥你早说，我还以为你当真转性了，”随即，看向呆坐在矮桌上的陈述，语气不善，“听不懂话啊，傻坐着干什么，还
　　等着我抬你出去呢？”

　　听见这话，陈述猛地站起来，把托盘里的酒放在桌子上，又冲周明决鞠了好大一个躬，嗫嚅着说了一句对不起，才脚步匆匆出了包厢。

　　小林总嗤笑一声，问身边的陪酒女，“这是兼职还是什么？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面容姣好的大波浪，说话声音娇滴滴的，“是啊，才来了没几天，听领班的说是大学生，只送酒不陪客的。”

　　“只送酒不陪客？”周明决问。

　　“是啊，怎么，周老板真的有兴趣呀？”

　　“我？”周明决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周哥，不如我们打个赌，”小林总怀里搂着陪酒女，眼神中闪烁着疯狂，“就赌谁能让她既送酒又陪客！”

　　“赌注？”

　　“赌注就是我爸上次招标的那块地皮，你赢了，合作这事有得谈，你输了，你那台限量版的车归我，怎么样？”

　　“成交。”

　　周明决几乎全身都隐在沙发里，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场豪赌。

　　很久之前他就看中了那块地皮，奈何被老林总死死握在手里。这次小林总决定归国继承家业，那块地皮成了老林总送给他小试牛刀的礼物。

　　有得谈总比不谈好，至于那辆限量款的车，他完全无所谓。

　　而陈述那边，就更好说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孩儿，玩了之后就踢了，大不了给点钱。

　　陈述坐在休息室里，努力把周明决从自己的脑子里推出去。

　　可是周明决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让她不寒而栗。

　　周明决是一个不好惹，并且很危险的人，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招惹他。

　　这一瞬间，陈述忽然冒出了逃走的想法。

　　不管是路家的公司，还是这个灯红酒绿，赚钱很快的酒吧，她觉得自己都应该尽快逃离。

　　这里不是她应该存活的地方，她只适合十分简单的生活。

　　她和田间地头最常见的杂草一般模样，只给她最基础的水和阳光就可以生存，但同样的，杀死她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不给她水和阳光。

　　周明决就如同一张巨大的遮罩，正是阻隔水和阳光的关键。

　　陈述呆楞坐在狭小的休息室，薄薄的木门无法完全隔断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她愈发觉得头晕脑胀。

　　转天，又到了实习的日子。

　　琳达早早坐在工位上，罕见的给陈述带了早饭。

　　她看着陈述没精打采的模样，有些稀罕，“怎么了你，一大早的这么没精神？”

　　陈述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一脸惊讶的指着桌子上包装精致的三明治，“这是给我带的吗琳达姐？”

　　“是啊，我昨晚上预定的，可不是你在便利店吃的那种货色。”

　　琳达染着鲜红指甲油的芊芊素手捏着三明治，十分傲娇的说出早饭的来历。

　　“谢谢你琳达姐！”

　　陈述卸下包，坐下来，宛如朝圣一般给三明治拍了张照片，才缓缓揭开它的外包装。

　　咬下一口，心下不禁感叹，不愧是好东西！

　　细品完，去洗手间漱口时，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价钱，倒吸一口气。

　　一个三明治竟然要158，怎么不去抢啊！

　　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禄。

　　下次可不能再吃琳达姐给的东西的，以后嘴养刁了，再吃不下穷人家的饭了。

　　今天过得有点漫长，陈述觉得。

　　在午饭后第五次看表时，陈述长叹一口气。

　　琳达从手机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陈述，“干嘛呢，一整天心不在焉的，我以为今天是周五呢。”

　　“琳达姐，周总今天不在吗？”

　　“怎么，老总的行程还得跟你报备？”琳达斜睨陈述，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

　　琳达猫儿一样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坐在椅子上轻手轻脚滑到陈述身边。

　　“我听我老公说，周总和路总有点小矛盾，这两天应该忙着在家哄老丈人呢。”

　　“啊，周总不是赘婿吗，怎么敢惹路总生气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周明决入赘三年，早就不想只当傀儡皇帝了，明里暗里给路总使绊子呢。”

　　“我还听说，路总的女儿也是，一点不帮着她爸，一门心思想着帮自己老公夺权，”琳达咂巴咂巴嘴，回味自己老公说过的话，“我要是老路总，我得多心寒呢。”

　　“那就是说···路总的女儿和周总···很恩爱吗？”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那路西雅嘴里就像只会说周明决仨字一样，在新闻上从没说过周明决的不好，连带着狗仔之前说周明决疑似出轨，最后爆出来的照片竟然是周明决和路西雅，都三十岁的人了，走路还得手牵手，牵手就算了，走着走着还亲嘴！”

　　琳达摇摇头，似乎在回忆那张照片，“啧啧啧，酸死了。”

　　这话不知道是说周明决夫妇还是自己。

　　很恩爱吗？那为什么还会去酒吧，还会点小姐？

　　陈述脑袋里很多问号，但她知道，这些话是万万不能问琳达的。她现在是在犹豫辞职，但是她想要的是以体面的方式离开这里。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陈剑英。

　　兼职工资在还了萌萌的衣服钱之后，还剩下不少，勤工助学的钱也下来了一部分，于是她把这些钱都转到了一个卡上，又转给了
　　陈剑英。

　　钱刚过去没多久，陈剑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边的噪音有点大，她听不太清，左右不过是陈剑英叮嘱她不要省吃俭用，有他在外面挣大钱，绝对不会让她吃苦。

　　陈述叹气点头，说她很好，让他不要担心，随后挂断。

　　宛如例行公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