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雷鸣》没有奶牛关

9、珊珊

　　站在女寝楼下，我突然理解那些等女孩的蠢货了，因为现在我也是，而且我很有可能比他们还蠢一些，我甚至不知道珊珊会不会出现，她也不是我女朋友。更蠢的是，我不在乎这些，我真的只想在这附近转悠一上午。
　　女寝附近总比男寝要热闹很多，她们楼下不仅有小超市，还有一个小食堂，除此之外打印社也开在了这里。说是打印社，其实里面卖的都是些往年的考试卷和只有女生才会买的各种小玩意。之前来这里，我是没有什么心情进去逛逛，也没有哪个男生去细致的看那些小玩意，他们都是陪女朋友的。
　　我走进打印社，第一眼就盯上了摆在墙上的圆靶，飞镖专用的那种靶。我笑了一下，走了过去，想看一看这靶子配的飞镖是那种磁吸的还是针头的。一对情侣走在我前面，男生领着自己的女朋友，他一抬头，也看见了那个圆靶，然后低头跟着自己的女友说了一句悄悄话。我没听清，只看见那女孩脸红了，然后用拳头锤了一下男生。
　　我看着男生得意的脸，不难猜出他说的肯定是下流的不能再下流的话。但我真的没办法从一个靶子上联想到什么下流的内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女孩喜欢这种没品的男生。我尽量不去想这些扫兴的内容，但我也怀疑是不是女孩真的喜欢男生这样说话，那也太操蛋了。
　　这对情侣还在我前面逛着，时不时对东西和身边的其他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真是够了。
　　我一转身又看到了熟人。孙心怡的室友芳芳正从楼上下来，而且看起来她也要来这家打印社。我没有理由躲起来，打个招呼吧，反正不要跟她说太久，我害怕被珊珊撞见，有时候事情就会这么巧。
　　芳芳穿了一身睡衣，戴个眼镜，趿拉着拖鞋。低着头走路完全没看见我，直冲冲的去打印机那边排队了。我可以躲过她，而且我感觉到芳芳并不是很想跟别人说话。更何况是她没有化妆，没有打扮，直接去跟她说话，太不礼貌了。但我还记得她问我是不是还惦记着孙心怡，我想跟她解释一下。
　　算了，我侧着身子穿过人群，离开了那里。珊珊这时候会在哪呢？是不是吃过饭之后又回去睡觉了，她穿上这种可爱的睡衣，好像也挺可爱的，妈的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看了看周围，情侣在逛街约会，芳芳在为自己的事情准备打印材料，几个女孩急匆匆的挑选着试卷，老板忙着收钱。我呢，我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想要偶遇一个可能完全不属于我的女孩。
　　我咬紧了牙，皱了一下眉，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等一会好不好，我跟自己说。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我看见了珊珊，她就在打印社的门口看着我，我突然不敢跟她直视，珊珊一定观察了我很久，她是不是看见我偷偷观察别人的女朋友还有芳芳。但我眼神不能躲闪，我躲闪说明我心虚，尽管我真的很心虚。
　　我举起手，跟珊珊打了招呼。
　　她一脸疑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但她也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朝我笑了一下。她一定紧张极了，因为这个笑并不好看，我是说它不够自然，好看当然是好看的。
　　我加快脚步走向她，怕她跑了。珊珊见我走过去，低头着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手指快速点着屏幕，不知道在给谁发什么消息。
　　“真巧啊，我在，额，挑点东西。”我说。
　　“啊。”她抬头看了看我，“我马上要开会了。去主楼。”
　　我想说我刚从那回来，我跟刘芳老师说了很多话，比如关于孤独啊，人生啊，成长什么的，好多都是我没怎么听过的，真的好有道理。“那你去吧。”我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只挤出来这一句。
　　珊珊说∶“啊？你呢？”
　　“我？”勇敢一点吧，雷音，他妈的勇敢一点。“我也打算去主楼，一起去啊？”
　　珊珊看了看我什么都没拿的手，说∶“不买东西了吗？”
　　“我。”我咽了一口口水，突然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没什么好买的，我在这...其实是在等你。”
　　“啊？”
　　珊珊疑惑的看着我，似乎要说什么，刚开口就被我急匆匆的打断了，我说∶“我们边走边说行吗？”我感觉自己脑袋发涨，有点透不过气。
　　珊珊看着我，憋着说∶“那我们慢慢说。”
　　真不知道她笑什么，我没等她，急着迈了几步就离开了这栋楼，“呼～”我伸开双臂，那动作真是傻得掉渣了，我不知道珊珊怎么看我，但是我爽多了。我吸了几大口空气，等她跟上来。
　　珊珊走路没什么声音，小步跟过来，我侧过头看向她。她今天化了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花味，像是雏菊。这个味道真的很让人心情愉悦，甚至打通了我的呼吸道。
　　我抬起头，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我吹牛说∶“我算到你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所以就在这等你。”
　　“学长。那你还挺厉害的。”珊珊明显加重了‘还’这个字的语气，但我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难道我要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等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现，就这样傻等着？那也太傻了。
　　我不能接这个话茬了，我尬笑了两声说∶“去开什么会。”但我其实一点也不好奇，我只是在展现我的关心。
　　“唉，不是什么好事，学长知道吗？昨天。”
　　“昨天？”昨天发生什么了，除了球赛我还真是一无所知。
　　“昨天教学楼那边有一个学长跳楼了。”
　　“跳楼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我不是很想谈论这个事，我觉得约会应该说点轻松的话题。“所以，关你们什么事呢。”
　　珊珊突然站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又好像没看着我。
　　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我意思是你们要做什么工作？”但我刚说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越抹越黑，珊珊一定是质疑我为什么不关心跳楼的学长是谁，跳楼的原因是什么。我是有点好奇，但我更急着想谈一谈她，再谈谈我们。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看我，就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似乎已经不想跟我一起走到主楼了。
　　我伸手拉住了她，但她太轻了，我一用力差点把她拽一跟头。她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崴了脚，眼看就摔倒的时候，我用胳膊接住了她。珊珊被我半搂在怀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想问她怎么了，向她低着的头看去，她的头发斜下来遮住她的脸。突然她细微的抖了一下，我这才发现她怀里搂着的包包上多了几滴水印。
　　她哭了。
　　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少说点话，我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等她补了个妆，我很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她都想各种办法堵住了我的嘴。珊珊明显表现的很冷静，甚至对我有点冷酷了。这是我应得的，我真该死啊。
　　“我要去主楼了。”珊珊说，并没有看我。
　　“对不起。”我还想说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但她已经用表情拒绝了我。
　　我目送她离开时，非常想追过去，而每远离我大概五米我想追上去的冲动就多加一分。我就这样看着她，然后我突然有点害怕，我感觉如果自己不追上去，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我肯定是疯了，我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珊珊！”
　　她没有停下来，我一直跑到她身边，然后想把好多话都说给她，但我真的有些害怕，但也只能豁出去了，雷音，你真的不能再撒谎了∶“珊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就想找你，跟你说话，我想见你才到女寝楼下在那装模装样的逛着，我想靠近你，哪怕见不到你，我也想去那傻等着。”
　　我喘了一口气，继续说∶“谁跳楼了，我也很好奇，我想知道为什么，但我害怕说这种沉重的话题没办法让我们的关系靠得更近。”
　　“学长。你没必要跟我解释。”珊珊轻轻说了一句。
　　但我没有听她的，还是在喋喋不休∶“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我说了很多假话，这些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说实话，当我说完这些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伟大极了。哪怕珊珊不原谅我，那也不是我的问题，我已经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不能接受也不能怪我。
　　我脚步放缓，但珊珊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离我越来越远。她丢下了我，而我自己又不知道要该去哪了。如果是平常的话，我大概会找一个空的教室，打开电脑看一点新闻什么的，然后在网上找各种讨论组，激烈的探讨一些与我无关的大事。
　　但今天我显然没有什么心情，所以我打算回寝室，先回去，回床上趴一会，然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