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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你们胆子倒是很大,之前的玩家从来没敢在这个时候出门。”低而轻柔的女声道。

      被发现了。

      这句话传达出了很多信息。

      比如说对方是原住民。

      玩家和NPC们把游戏降临前,副本里那些正常生活,成长的人叫做原住民。

      他们不属于玩家或NPC的任何一方,甚至对两方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宁衬很能理解原住民的心情。

      平淡如水的生活中突然迎来了不速之客,把自己生活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更重要的是,自己居住的世界轰然崩塌,原以为的现实是游戏中的场景,身边亲密无间的亲朋好友,也不过是虚拟的,可以随时被清除的产物。

      换谁谁能有好脸色,不崩溃都是心理素质强大了。

      不过好在能觉醒,意识到自己原住民身份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规避掉了很多麻烦。

      但很不幸的是他们遇到的,正巧就是一个觉醒了,并且可能心怀怨念的原住民。

      后果不堪设想。

      刹那间心念电转,宁衬却没有惊慌失措。

      她手很稳地抽回镜子递给房灼华,不动声色地退到门后的夹角,寄希望于它能阻挡一下,待会儿被撕碎时不那么疼。

      与此同时,房灼华感到一肢极其恐怖的压迫,按在脊背上,就像是轻轻松松按住了一只虫子,叫她动弹不得,甚至连维持站姿都变得困难。

      这无疑是对她的羞辱。

      奈何技不如人,只能被动承受。

      双方等级相差太大,反抗只是螳臂当车,也许乖觉地投降认命,还能求得老天垂怜,搏得一线生机。

      房灼华暗自苦笑,这几天都不知道赌过多少回了。

      她让宁衬打开门,宁衬无条件服从,马上照办。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响,从内至外打开。

      宁衬牵着全力对抗堪称恐怖的压迫力,已经虚脱的房灼华出来。

      对方的全貌展露无疑。

      是一只足有两个人高的猫。

      说是只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它庞大的身体几乎占满了整个卫生间,竖瞳在清冷的月光中闪烁着绿色的暗芒。

      她目光戏谑地俯视他们,这一瞬间角色调换,原先占有绝对主动权和控制权的人类变成了弱势的那一方,她们在它面前娇小脆弱如同小手办。

      “质量倒是比上一波好一些,就是不知道口味怎么样。”她咕哝道。

      房灼华的掌心濡湿,她悄无声息捏碎了攥在手里的传音石。

      但男卫生间在走廊的另一端,陶梦和余俨最少也要一分钟才能赶到。

      而被这猫拍成肉饼......宁衬望着那双白森森的爪子—大概只需要不到一秒。

      房灼华拉了拉宁衬的小指,对她使了个眼色。

      一会儿找到空隙就赶紧跑,千万别犹豫。

      宁衬也向她挤了挤眼睛。

      前者想要表达的意思很复杂,简而言之:臣妾做不到啊。

      猫将她们的动作尽收眼底,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我看到你的小动作了,没有用的,你以为之前来的人没有尝试过反抗我吗?”

      “你们人类真的很有意思,明明知道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却总想试一试,好像失败的次数多了,就能成功似的。”

      她说着盯着她们看了片刻,没有立即吃了两人,而是身形一晃,变回一个姑娘。

      姑娘扬起唇角,用夸张的语气说“玩家和NPC居然能和谐相处,一起做任务,这样感天动地的事情几百年来也没有过。你们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她长相眉清目秀,穿一身黑色学院服,胸口是一朵极其逼真的浅蓝色花形胸针。花瓣层层叠叠,边缘不规则地向外舒展着,柔软又清秀。

      宁衬觉得很好看,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你吃NPC吗?”

      “你们NPC和玩家在我看来没有区别,只不过是饱腹感长短的问题。”猫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捂着嘴,弯着眉眼嗤嗤笑了半天才说。

      哦,好吧。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宁衬闭上嘴,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了。

      房灼华的大脑转出了火星,她沉吟着,片刻尝试和她讲道理“我们还是有点用的,你在这里杀人一定有原因吧,我们可以帮你找到真相,惩罚有罪的人啊。”

      猫似乎是觉得荒谬,颜色漂亮的唇翘了下,嘴角牵起不明情绪的弧度“我现在就是在惩罚他们啊,这所学校的秘密我也早就知道了。你们只是棋子,却在和执棋者讨论下一步落子的位置,难道不觉得自己的立场很可笑吗?”

      房灼华不正面回答她,只来回地和猫打太极,尽量拖延时间。

      猫看出来了,却没有点破,饶有兴致地等待着。

      她倒是想看看,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又能想出什么新奇的招数对付自己。

      房灼华估计的时间很准,不到五分钟,女卫生间外传来了压低的脚步声。

      “原来是在等外援啊。”猫眨了眨眼。

      房灼华和宁衬也听到了声响,她们丝毫不敢有放纵,一瞬不瞬警惕地盯着猫。

      少顷余俨和陶梦走进来,他们手中都握着保洁阿姨的长卷发扫帚,陶梦的脑袋上还扣着一个水盆,貌似是用来防御攻击的。

      猫一看见他这副滑稽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眼睛里银光闪闪,她问“你们是故意逗我开心,想让我放过你们吗?”

      陶梦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当然了,能让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开心,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呀?”猫没想到他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兴味的笑容更浓了。

      这时,漫不经心插着裤兜,看上去就有十分的不正经的陶梦和余俨交换了一个眼神。

      余俨用眼神无声询问“你准备好了吗?”

      陶梦微不可见地颔首,表示可以行动。

      少顷,余俨极其隐蔽地给他打了个手势。

      电光火石间陶梦骤然扬起一把灰色的粉尘,粉尘顺着夜间微凉的风快速吹向猫,猫下意识闭上眼。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间隙,陶梦挥手劈开一道黑色的裂口,里面墨色混合着星星点点的晶莹,像是一片浩瀚的星空。

      房灼华率先跳进去,陶梦紧随其后,余俨旋即把宁衬也拽进去。

      他们的衣角刚刚消失在时空缝隙中,陶梦的药粉就被猫现出原形掀起的气流吹得四处遁走,消弭于无形。

      猫盯着刹那缩成一根头发般粗细,紧接着彻底失去痕迹的裂口,嘴角轻轻扬起。

      “真有意思啊。”她摩挲着手里黑色的发卡,神色逐渐变得温柔。

      “你也很期待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对不对?”

      “我们孤单了这么久,终于又有有趣的表演可以看了。”

      …

      这边,死里逃生的众人一口气冲到宿舍楼下大樟树的阴影里,才气喘吁吁地停下逃亡的脚步。

      他们在原地休整了一会儿。

      陶梦兴致勃勃地问房灼华“那只猫是什么来头?连你都差点栽在她手里。”

      房灼华白了他一眼“看到我倒霉,你好像很高兴。”

      “我哪有。”陶梦笑容可掬“你想多了。”

      房灼华呵呵笑了两声“但愿你没哄我。”

      陶梦用力点了点头,就差给房灼华揉肩捏腿表忠心。

      余俨无视他没个正行的样子,对房灼华说“就我们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那些死去的学生八成都是它杀的。”

      “我同意你的说法。”一谈到正事,陶梦也换上了一副靠谱的表情,认真地说“之前我们看到的尸体袖口就有黑色的猫毛,不过我觉得喂流浪猫是每个女孩子都有可能去做的事情,就没有把它当成一个关键的线索告诉你们。”

      “这么说,她应该就是副本的“主角”我们只要弄清她为什么要杀那些学生,主线剧情就能结束了。”

      每个副本都有主线剧情,玩家们要一点一点推进剧情,最终完整这段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也有的难度较大,是通过重重迹象和线索推理出真相。而“主角”,顾名思义,就是主线剧情中包含的信息最多,出场次数也最多的人物。

      他只能是原住民。

      一般情况下故事围绕着“主角”的视角展开,往往带有主角的主观色彩,因此他眼中的是什么时间,玩家和NPC感受到的就是什么世界。

      “主角”的觉醒与否影响着一整个副本的运行和发展,他做出的选择和行为会直接使剧情出现偏差。

      因此“主角”觉醒之后的反应关系到副本的未来。

      轻则改变副本中各个人物的情节走向,比如说原本要上职高的朋友,在觉醒NPC地督促下考到了最好的大学,人生完全被改写,宇宙深处的数据库因此紊乱,数据出现不协调的连锁反应。

      为了修复bug,副本可能直接锁定,其中的人在接下来漫长的几千年间枯燥地重复同一个动作,向旋转木马似的停不下来,是令人全身发寒的悲剧。

      更严重的,副本会因为秩序崩溃而塌陷,掉入时空缝隙里陷入永恒的黑洞。

      好消息是,这样的案例情况太少,房灼华他们也只在论坛听到过这样的故事,身边都没有人经历过,几亿分之一的“幸运”落到自己身上,听上去就不可能,是趋近于零的小概率事件。

      猫是觉醒的原住民,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他们只能祈祷她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更改副本,要不然他们能不能留着最后一口气出去仍未可知。

      商量完正式,宁衬抱着双臂望着陶梦拎着的大桶,半晌,还是没忍住好奇聊闲天“你的头上戴的是?”

      “不是行为艺术,这真的是一件装备。”房灼华摊了摊手,为陶梦证明,同时对再次被质疑而黯然神伤的他表示了由衷的同情。

      宁衬沉默了一会儿,想要找到一个善良婉转些的形容词,却失败了。

      她问“......为什么是这样?”

      “因为陶梦是在一个叫做《开心游乐场》的副本里获得了它,那是个不好过的副本,所有的装备还都很......童真童趣,但是使用效果一等一的好。”

      不然陶梦也不会冒着形象尽毁的风险,坚持每次遇到危险都戴着。

      陶梦将桶收进随身空间,正经地为自己辩驳“事实胜于雄辩,我的实力还是足够用的,至少你不能否认,这次能逃出生天多亏了我。”

      宁衬闻言想反驳,但终还是闭上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她总觉得,猫有一网打尽他们的实力和机会,说到底,这里是她切实生活过成百上千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难道会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吗?

      分明就是故意把他们放走了。

      不过为什么?

      她可不是中立或者友好NPC,而是和两方都隐隐处于对立阵营的原住民。

      宁衬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得出一个离谱的结论。

      大概是踽踽独行多年,好不容易又一波不害怕她,还能在危急情况下满嘴跑火车的玩家,猫觉得新鲜,于是留下他们当做解闷的小玩意,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可以翻出来玩一玩,保持心情愉悦,身心健康。

      宁衬万万没有想到,她天马行空的一个联想,竟然意外地猜出了事实真相。她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向房灼华确认“陶梦的能力......”

      房灼华听了一半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空间穿梭。”

      想法得到了印证,宁衬点了点头“没事了。”她看向另外两个人,礼貌地说“那我先回宿舍了。”

      陶梦见她知道了自己的实力却表现的如此平淡,心里顿时不平衡了,他不满地说“你真是冷淡,我很厉害的,而且空间穿梭能力非常稀有,现实世界里的各大组织为了求我在游戏里面帮他们一把都抢破了头。”

      房灼华和余俨都没有戳穿陶梦,他们倒是乐意把陶梦捧到很高的位置,

      因为说到底他们还不了解宁衬,眼下的平静和谐是不是迷惑敌人的假象他们不得而知。

      万一她做什么手脚,后面的任务进行的会非常困难。倒不如给她他们都强到难以企及的程度的错觉,从而起到威慑的作用。

      他们想的太多了,宁衬只听出了字面意思的,陶梦需要有人捧场。

      于是她想了一下,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把其余三个人弄得一头雾水。

      余俨意识到宁衬压根不懂言外之意,也不为难他了,直接对他们说道“大家今天都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会一会这里的老师去。”

      真快啊。

      现在就敢去和小boss硬碰硬了。

      也不知道那些同行看到自己和玩家走在一起,会做何感想。

      宁衬暗暗感慨道。

      …

      第二天。

      早自习之前,余俨带着睡眼惺忪的陶梦,精神抖擞的房灼华和恹恹如同蔫吧小草的宁衬去到了老师办公室。

      学校里的老师也是曾经最拔尖的那一小撮“好学生”,他们对自己的要求也变态的高,学生五点半起床前的两个小时,他们已经穿戴整齐,吃完早饭后开始整理今天的学案和要用到的PPT了。

      “咚咚咚。”余俨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房灼华几人站在他后面,像是一颗大花生,后面跟着一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花生。

      片刻门打开了,宁衬他们的班主任站在门内,正审视地打量他们。

      “老师,我想问您一件事。”余俨毫不怯场。

      老师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冷冷吐出一个字“问。”

      余俨立刻抓住机会“老师,你知道一个叫方隐的同学吗?”

      老师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变化快得简直要让人以为是眼花的错觉。

      余俨却不会怀疑,他从刚才开始,就目不斜视地盯着老师的眼睛,眸光锐利和对方不相上下,仿佛要在他的脸上钉出一个洞来。

      老师冷淡地说“你们的重心应该在好好学习,这个月考多少分?就来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老师,我是年级第一,总有资格问您问题吧?”余俨平静地问。

      老师怀疑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两秒声音低沉“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余俨一错不错地直面他的怀疑“我没有骗您。”

      老师缓缓点了点头,却没有请他们进去,而是先坐回原位,登入系统。

      少顷发现余俨的名子赫然排在第一,态度立刻就变了,堪称慈爱和殷勤地点点头,扭过脸来笑看余俨连声道“对,好学生是应该有特权,你说得对。”

      他说着转向其余三个人,表情立刻就变了,眼里满是鄙夷和蔑视“你们出去吧。”

      陶梦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被房灼华用力掐了一把,才抑制住把他打一顿的冲动。

      三人旋即退出去等待。

      片刻,余俨走出来,他们都没有说话,默契地走到一个背人的楼梯间才开口。

      省去了婆婆妈妈的拉扯部分,余俨直接开始复述“他的原话是‘她是个坏学生,我从没在年纪前一百里见过她的名子,也从不和好学生学习交流,而且他们曾多次告诉我她爱撒谎成性,且经常偷他们的东西。这样的人就是社会的渣滓,未来考不上大学去做那些卑贱的工作,像吸血的水蛭一样趴在国家身上,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没有多少有用信息,只能看得出来这个世界的人把学习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包括正义,包括生命。”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宁衬问“她真的干过坏事吗?”

      她不喜欢老师的口吻。

      他好像把学习不好的人都归类于垃圾。

      但据宁衬所知道的所感受到的,每个人的存在都是幸运和恩赐,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被珍爱尊重的,绝不是他口中不值一钱的的废物。

      “谁知道呢,这里的学生就像犯人一样不敢反抗,事情的始未如何,不都是好学生和老师说了算。”余俨多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说。

      "不。"房灼华这时忽然说,所有人的视线立时都转向她。

      “不是还有那只猫吗?"房灼华蓦地抬起头,看着余俨眼睛说“她应该也对他们的行为深恶痛绝。”

      “年级榜单我看过一眼,死的都是好学生,都榜上有名。”

      陶梦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只猫仇视好学生?太奇怪了吧,总不能因为人家成绩好,就杀了人家,这也不符合逻辑啊。”

      余俨冷不丁说道“如果他们都不是好人,并且伤害过她,或者对她来说重要的人呢?”

      陶梦“但我们没有证据啊。”

      “那就去找。”余俨的目光直射向楼层最边缘,占着一方小小空间,黑暗而沉默伫立的卫生间。

      “我猜那里应该有我们想要得到的答案。”

      …

      是夜。

      宁衬木着脸跟在三个玩家后面,走向黑漆麻乌的卫生间。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不眠的夜了。

      脑瓜子嗡嗡的疼,这具身体到了极限,宁衬的灵魂却还是耳聪目明。

      导致她整个人像是被拆开了,思维和躯壳各过各的,像是在水里行走,飘飘欲仙的仿佛要归西。

      但宁衬根本不敢说回去睡觉,万一引起他们的怀疑把自己爆头了,得不偿失。

      跟着余俨抹黑走进卫生间,宁衬迎面感到阴风阵阵袭来,仿佛有人扒着她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悲戚地呜咽。

      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凑近了黑暗中的热源。

      “你们NPC不是都办过鬼吗?有什么好怕。”房灼华察觉到她的靠近,起初不适应地绷紧了身体,但旋即听到宁衬清清浅浅的呼吸和紧张的小口吐气声,就莫名放下了所有戒备。

      只觉得对方好像第一次走夜路的邻家小妹妹一样,让人升不起警惕。

      宁衬回答“一码归一码,这两种不能相提并论的。”

      这时,前面的余俨陶梦停住了。后面的两个女生也终止了谈话。

      万籁俱寂的安静中,余俨抬手在胸前画出一个繁复的图案,口中轻声默念“恭请我主,斗转星移,追根溯源,再现过往。”

      他念罢咒语,乍一看身边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但宁衬不敢质疑余俨,只伫立着和房灼华一同等待。

      “有血,很多血。”陶梦不知什么时候用了能力,再度出现时表情复杂。

      房灼华几人跟着他走了估摸七八步,陶梦推开了最靠里的门—正是房灼华和宁衬躲藏时呆过的那间。

      当里面的场景血淋淋地撞进视野,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他们一时失语。

      满墙都是用小刀刻着的“落水狗”“缩头乌龟”“废物”一类刺眼而难听的评价。

      冷硬,平直,一笔一划,就像是在往人家的心上捅刀子。

      而始作俑者不以为意,把霸凌当做开得稍微过火的玩笑,或者是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宁衬看到瓷砖上褐色的液体倒映着她的脸,还在无声地流淌,像是一场噩梦里的场景,滴滴答答汇入下水道。

      房灼华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吞了吞口水说“如果这个被伤害的对象是那只猫认识的人,那她做出这一些就都有迹可循了......”

      …

      清早。

      下了第一节课,宁衬几人在操场的绿色树荫下再次遇到了猫。

      他们都知道她一时半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打着胆子接近了她。

      猫果不其然只是懒懒地撩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就失去兴趣的垂下了头。

      “老师不管吗?她们欺负别人?”尽管知道这个问题天真幼稚,尽管早就知道答案,宁衬看着她深邃的森绿色眼睛还是忍不住问。

      猫没有嘲讽她,而是直起了身体,甩了甩纯黑的尾巴问“你们见过这里的老师了吧?”

      宁衬点了点头。

      猫轻声说“那就应该知道他们在这场针对‘坏学生’的‘惩罚行动’里到底是什么态度,又扮演着何种身份。”

      这不是一个有价值的问题,因为谜底显而易见。

      不闻不问,视而不见,甚至助纣为虐。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四个人齐齐陷入沉默。

      不是为她的这番话,而是为那些被伤害,也许仍在苟延残喘,也许已经撑不住选择离开人世的‘坏学生’的默哀。

      众人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酸甜苦辣咸百感交集。

      这时,房灼华忽地问道“所有人都参与了吗?”

      猫不答反问“你觉得参与者,旁观者,推波助澜者,哪一个最该死?”

      房灼华又一言不发。

      于是猫舔了舔光滑的爪子,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的公理被明码标价失去了意义,那么我会亲自替她拿回那份迟来的正义,还有那份理所当然属于她的幸福。”

      几个人没有不自量力到和猫较量的程度,因此得到信息就走了,没有打扰对方享受日光浴。

      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走在长长的楼道,房灼华走在余俨身边,望着被落日余晖染成橘红色的瓷砖没有讲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该问的。”余俨边走边说。

      他语气平静,意有所指,也没有看房灼华“不对副本里的人事产生任何感情,用绝对客观的角度看待问题,这是每一个玩家都必须遵守的生存原则。”

      房灼华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哀伤中蕴含着淡淡苦涩的眼神看着余俨“我们两个不一样,我以为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我当然知道。”余俨顿住脚步,房灼华也停下来,在相隔两步的地方站着,默默望着余俨的背影。

      他们都是聪明的人,也都固执的人,都有各自坚守的底线和原则,谁也改变不了谁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余俨才说“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在这个纷杂混乱,充斥着绝望和恐惧的地方,活得更久一些。”

      房灼华信誓旦旦“我不会因为善心,让我陷入危险的。”

      紧接着又上了两节课,四个人都已经像燃到尽头的蜡烛,所有能量都被没有尽头的书山题海给压倒了。

      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顿晚饭—是高中食堂不出意料的难吃,并且神奇的味道。

      而且做饭的人深知来到这所学校的学生也没有一个是为了享受美食的,就算放飞自我也不会有学生举报,于是做得更敷衍,甚至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

      学生们顶着面如死灰的脸,捏着铁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食物,看起来毫无食欲,宛若汽车在例行公事地加油。

      一边捏着鼻子往嘴里塞东西,陶梦一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瞟附近的学生“他们怎么能面不改色吃得下去的?”

      宁衬用瓮声瓮气地嗓音回答他“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学习,大概吃饭也只是为了不饿死而已,哪里有这样那样的要求。”

      房灼华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周边零零散散坐着的,只占了食堂不到五分之一的学生,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食堂人这么少吗?”

      几人摇了摇头。

      房灼华放下勺子,双手抱胸,说道“期中考的时候教导主任说人其实可以不用吃饭,缺个一顿两顿的又饿不死,只有管不住自己,不够自律和认真的学生才会有口腹之欲,是耻辱的象征。”

      “真是走火入魔了。”陶梦将大张的嘴巴合上,为了晚上不饿的睡不着,还是将味如嚼蜡的大白饭全部就着凉水吞了下去。

      宁衬提醒道“你这个吃法,小心晚上拉肚子哦。”

      陶梦摆了摆手,示意不碍事“我是铁肠胃。”

      吃完了饭,几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回去,与脚下生风闷头走路,仿佛浪费一秒钟时间都是触犯了天条的学生们形成鲜明对比。

      晚自习要上到晚上的十点半,教室里的少年少女们却没有丝毫怨言。

      他们都是安安静静的,背挺的笔直地打开书在看,或者是翻开单词本,照着单词表写写画画,用小声的,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音量背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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