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青州黄巾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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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啊。
一朵闪着微光的雪花从窗户飘到了戏严的笔下，一瞬间便在纸上融化成了像泪水般的痕迹。
他抬头望去，窗外已经飘起了漫天白雪。
雪粒从天而降，仿佛是白天正在溶解。白天的身躯化作飘向世间的一粒粒白雪，它把自己的全部都传递给了出去，也许终有一个人会接收到它埋藏在深处的心意。
戏严走到长廊上，看着白雪将这片大地上过往的旧痕渐渐覆盖。
那年和她初见，就是初雪时分。他在雪中迎宾，虽天寒地冻，但他裹得足够严实，冷风也钻不进来一丝。但突降大雪，雪粒落在身上，渐渐浸湿了发梢，他冷的瑟瑟发抖，却突然感觉雪停了。抬头望去，是她撑伞为自己挡了雪。
戏严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晶莹的雪花没有融化，就这样静静地睡在他的手心上，似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呵，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戏严感觉自己身体沉了下去，半个身子似乎已经被掩埋在白雪里。
他把雪花紧紧攥在手里，看向了远方，似乎要透过眼前的所有一切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能再见到她吗？还能撑到那一天吗？
戏严已经不敢奢望了。
“志才，为何要穿着这样单薄站在屋外？”长廊尽头徐徐走出一个人影，这人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披风。
“这是今年的初雪，突然见此，有些感怀。”
张邈走近后，也站在他身边驻足看了雪：“初雪年年都有，年年看，却年年不同。”
“是啊，以前就讨厌冬天，更讨厌下雪，融化后黏的头发湿淋淋的。如今却希望这场雪永远不要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戏严轻轻叹了口气，白雾从他的嘴中涌出，与白雪融为一体。
张邈望向他，眼中带着些对将死之人的悲戚：“且看且珍惜吧。”
戏严没有看他，只痴痴地望着这片白雪：“你也是。”
白雪落下后，远处的声音似乎都被一同掩盖，这时院子另一处的嬉闹声就格外明显。
张邈扭头看向一旁长廊的方向，笑了起来：“看来是孟德他们在做汤团了，志才，你想一起去看看吗？”
“好啊。”
厨房内，一张大桌子上摆着一盆揉好的面团，五个大男人脸上，衣服上，眉梢上都沾满了面粉，好像刚从雪地里打了个滚回来。
“孟卓，志才，你们来啦！我们刚揉好面粉，准备包汤团了。没想到揉个面粉都这么费劲，你看我们给整的哈哈哈！”曹操刚揉好面粉，手上粘连了不少白疙瘩，见到门外来人，不禁大笑起来。
戏严对曹操说道：“如今时刻危机，已经分派不出人来做额外的吃食了，着实委屈主公了。”
曹操拍了拍手，叹了口气：“哪里的话，士兵们跟着我对抗青州黄巾快一整年了。他们随我出生入死，可现在物资紧缺，我连一份像样的饭菜都不能像他们保证，现在难得有了些肉啊，菜的，我也就是尽份心意罢了，还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陈宫把炒好的肉馅放到桌上，笑道：“士兵最怕的就是无能的将领，让他们白白送命。这时候孟德心里还记挂着他们，他们知道你与他们同甘共苦，心里定会感激不尽的。”
曹操心里觉得高兴万分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像小孩般害羞地低头摸了摸脸。再次抬头，脸上已经粘上了个手掌印。
“哈哈哈，主公脸上是什么！”程昱放声大笑起来。
“是什么？”曹操疑惑之际又伸手摸了另一边的脸。
张邈看了眼后便扭头笑道：“是你努力干活的痕迹。”
“啊？”
看到众人都笑了起来，曹操更加疑惑，手不停地在脸上摸，两侧脸现在惨白惨败的。
夏侯惇一拍桌子，站起身，转身拿了块布递给曹操：“哎呀！你们别捉弄主公了！主公你脸上粘了面粉，拿块布擦一下吧！”
“啊！原来是面粉……”
曹操转眼看到桌上的一小堆面粉，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直接握了一小把面粉，往其他人脸上擦去：“大家脸上都有面粉，这样我就不好笑了吧哈哈哈！”
众人见状连连躲闪，但除了夏侯惇身手过硬，曹操没机会下手，其余众人脸上都变成了小花猫。
程昱正嘟着嘴给自己擦脸，突然瞥见了夏侯惇：“夏侯惇，你脸上怎么那么干净！啧！那可不行，人人有份！让我给你画个妆吧～”
夏侯惇一声大吼，连连后退：“程昱别弄我，滚一边去！”
程昱死死缠着夏侯惇，夏侯惇又不好真的动武，最终也变成了小花猫。
大笑过后，众人终于静下心开始包汤团了。包汤团的过程大家都很和平，除了程昱和夏侯惇。
程昱就坐在夏侯惇旁边，手上一边包，嘴上一边输出：“夏侯惇，你包的什么玩意啊！拳头那么大一个让人怎么吃啊！你想噎死人啊！”
“是……是有点大。”夏侯惇看着自己手上的汤团，又看看别人包的，顿时觉得像自己包的汤团像放大了好几倍，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荀彧看了一眼大笑起来：“元让（夏侯惇字）不愧是武将，果然豪迈，连汤团都如此大哈哈哈！不过没事，你下一个看着我们做的大小来做吧，不然不够分了。”
“好！”
程昱揪了一团面团丢给夏侯惇：“夏侯惇，这玩意你就留着自己吃吧。看好了，下次取面团就取这么多。”
夏侯惇看着自己手掌中的面团只有一个拇指大，又看看程昱手中的面团快占据半个手掌，顿时心生愉快：“哈哈原来是这样！”
程昱凑过去问：“是哪样？”
夏侯惇一撇嘴：“关你屁事！包你的面团！”
汤团煮好后，曹操亲自来到营地中给众士兵分发。此刻雪虽然停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凛冽的狂风。
持续了一年的苦战，士兵眼神中都透露着疲惫，就算现在狂风要将他们吹向任何地方，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曹操把一碗碗汤团送到他们手中，像老母亲对家中肩负着养家重任的长子般不断嘱咐：“辛苦你们了！快把汤团吃下，暖暖身子吧！”
狂风把营帐吹得不停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掀翻了。但仅仅是士兵手中捧着的那一碗小小的热汤团，就再次把摇摇欲坠的营帐压住了。
每把一碗汤团递给一位士兵，压着曹操心口的重量就加一分。每见到一位面黄肌瘦的士兵，他就觉得喉中哽咽。
“诸位，请再坚持一下吧！不用等这个冬天过去，那群青州黄巾就撑不住了。到时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战，请诸位对我有一点信心吧！”他对着士兵打气的话语，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一声“誓死跟随将军！”在人群中传出，紧接着就是士兵连绵不断的呐喊声。
“誓死跟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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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和众人在屋中商议如何再战黄巾军，屋中却突然飘入一阵奇香。
曹操眼尾染上一丝笑意：“是荀彧来了。”
但荀彧此刻却不同于以往那副气定神闲的神情，他刚收到了还在朝廷中任职的侄子荀攸的来信，他十分严肃道：“主公，长安传来消息，李傕、郭汜占领长安。司徒王允被杀，尸体至今挂在城门外，天子已落入李傕、郭汜等人手中。”
曹操一惊：“什么！？西凉军来势这么猛！居然把王允杀了！”
“李傕、郭汜虽是墙头草，但危及到他们性命了，这群西凉军可是会拼命的。不过他们似乎本就打算卸甲归田了，是谁又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呵！这背后之人确是有趣。”张邈语气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此事。
董卓死后由王允接管了朝政，如何处理董卓旧部关乎社稷安定，毕竟西凉军人数众多且战力强劲，处理不妥定会再生动乱。
王允在这件事上却变化无常，吕布曾多次相劝将董卓部下全部赦免。但王允觉得自己是诛杀国贼的首要功臣，居高自傲，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吕布这样出身的人。
吕布本就自命不凡，被王允这样对待，怎么会再甘心为他办事？于是他离开了长安，在中原游走以壮大自己的兵力。
王允以为董卓一死，西凉军不敢再犯，便任由吕布离开了。谁知李傕、郭汜会杀了个回马枪，再次进攻长安。
戏严也开口道：“我听闻朝廷与李傕的战事上，王允派了胡轸和徐荣迎敌，可惜胡轸与西凉一条心，已经是西凉的卧底了。可怜的徐荣啊，就这么被当成了炮灰了。”
“确实可惜！那日他于我相战于汴水，我几乎命丧他手。我之后还想有机会能招他入我麾下，没想到人就没了。”曹操叹了口气，心中没有对夺命仇人徐荣的恨，更多的是对这样有才能的人就此殒命的惋惜。
荀彧喝了口茶，也一阵唏嘘：“王允从前是多么谦善的人，大权在握却变得目中无人，如果能善用朝中大臣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地步？他一死，朝廷再无人把控大局，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张邈只是淡淡笑着，那日与他相谈甚欢，要共谋大事的王允，终究成为了他局中一棋。他看着杯中的茶水，淡黄色的茶水不算清澈，似乎与他在王允府中看见的池塘十分相似。
水清则无鱼。
从前世人只觉得那些贪官污吏是受权力蒙蔽了双眼，但权力不过是鱼钩，钓出了在人心游动的那条鱼。
心里的鱼链接着身体的五脏六腑，鱼一旦离身，人原本的面貌被抽出，那就离死亡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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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来临，大地上的生命也被一片皑皑白雪掩盖。
此时，距离曹操已和青州黄巾对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动物都不再出没在乡野田间，青州黄巾军无法打猎，也再无可以用作饱腹的野草，野果可吃。
曹操一直坚守鲍信的坚壁之策，让军队固守城池，只待黄巾军弹尽粮绝之际的方法终于生效了。
不久后，青州黄巾军投降了。
狂风扑哮，冷风横扫，粉绵的雪粒像石头一样砸向前来投降的人。他们只能把自己缩在残旧的破衣瑟瑟发抖，却还是像雪地上的枯草，被寒风吹的东倒西歪。
曹操坐在骑马上，神情凝重地望着眼前乌压压一片人。他和他们一样，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铠甲。他刚过来时把自己的雪服给了人群中的一个小孩，小孩拿到衣服立刻和几个成人躲在雪服里缩成一团。
曹操清楚自己说再多不如行动起来，但有些话总是要先说出来，才能证明自己的没有空口说白话。那些默默做事，却不懂得展示自己的人，很傻。
“我知道大家都是被逼无奈才聚众反抗，如果能安居乐业谁会被迫拿起刀枪？各位大可安心，我不会问罪你们任何人！我当年在青州任官的所作所为你们亦知，那些吏民打着刘章的名义，实则敛财的淫祀我敢禁，城阳王刘章的祠堂我亦敢砸！为的就是将贫苦百姓从中解救出来！”
曹操的话顺着疾风溜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对于曹操的一番慷慨之词，他们只是面无表情的瑟瑟发抖。也许是他们的耳朵，连同着心早就被冻僵了，又或者早就听过无数次，麻木了。
“大家都是平头百姓，你们的苦楚我很清楚。如今战乱不断，许多百姓都被迫流离失所，我深知大家不过是想要一处能立身之地，能睡个安稳觉，能吃上口热饭！如今你们愿意归降于我，我必不会亏待大家！”
曹操没有说空话，他早就和众人商议好如何安排青州黄巾军的家属了。
“我会给你们土地种田且减少税收，愿意继续跟着我打仗的士兵会有更好的待遇，家属也能享受优惠政策。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有田种，有饭吃！”
青州黄巾军都是从死亡中挣扎爬出来的人，对他们来说，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得？
现在谁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就为谁卖命！
曹操成功收服了青州黄巾军，并收其中的精锐者组建了一支军队，号为青州兵。士兵形成军籍，不属于地方管辖，不傜役只打仗，这支军队也成为曹操的中坚力量。
黄巾一战，曹操迅速成为风头无两的中原诸侯。
但利益是双向的，曹操安抚青州黄巾军用的正是兖州门阀士族的利益。
谁损害了士族的利益，他们就找谁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青州黄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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