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冬》挽星兔

3、又一年冬

　　2013年，高二下学期。

　　今年的冬天来的快，十月底就立冬了。

　　彭楚成年礼，订了个大包厢，把能叫上的人都叫上了。

　　那时候的圈子真的很小很小，陆时盛的发小陈嵩跟彭楚儿时就认识，两家人住的近，从小就一块长大。

　　陈嵩那天把陆时盛拉上了。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夏聆正坐在沙发上犹豫着要不要点烟，她好不容易来这种烟酒活动，她想放肆一把。

　　可是她要是点了，身边人对她的印象就不好了。同时也违背了爸爸妈妈的意愿。

　　直到她抬起头，看到了陆时盛，她二话不说把烟盒丢到一边。

　　他追求没有朝气且单一的黑色，那天他穿的是黑色高领毛衣打底，外面穿了件黑色羽绒服，下身是破膝盖牛仔裤。

　　在同龄人里，他算得上会点小穿搭的。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他的穿搭，都是引来无数少女芳心。

　　且不说他长得有多惊艳，但足够干爽。

　　夏聆最喜欢他的还是他的那双单眼皮，还有他修长纤细的手指。

　　那时候，回想起因为这点原因喜欢他，夏聆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因为陆时盛的到来，整个生日会气氛燃到顶峰，游戏一个接一个，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一堆刚成年的孩子聚在一起，对新鲜事物产生的好奇心太强烈，有的女孩子尝试着抽起了香烟。

　　那次是夏聆第一次近距离感受陆时盛的体温。
　　他就坐在她旁边，虽然是冬天，但他体温却是滚烫，她不经意间的触碰到，就像是触电了似的，总能让她清醒过来。

　　他在跟人谈笑玩游戏，她就在一边默默地偷看他。

　　他察觉到了，推开了游戏，在她面前空杯子里倒了酒。
　　一群人各玩各的，没人在乎这边发生的情况。

　　夏聆说：“我不喝酒。”

　　他没听清，皱眉“啊”了一声。

　　夏聆紧张地握紧拳头，摩挲了会儿，她靠在他耳边，提高音量：“我不喝酒。”

　　这次换做陆时盛贴近她的耳廓，太近太近，她被他说话的热气萦绕着：“那你喜欢喝什么？”

　　夏聆不想再继续那种没有距离感的行为了，她打开手机，在手机上打下两个字：

　　牛奶。

　　陆时盛懂了，他收回视线，食中指连同拇指拎起酒杯，喝了最后一口，他站起身，回头弯腰，再次贴近她耳畔：“我给你找去。”

　　夏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跨步离开，推开包厢门头，在转角处消失。

　　五分钟后，陆时盛捧着杯纯白的纯牛奶回来，众人纷纷投来目光，陈嵩问他：“你不喝酒了？”

　　陆时盛目光看向夏聆，答案不言而喻。

　　同学们都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拿着麦的人继续嚎啕大唱，手里捏着扑克牌的人继续叫着金花。

　　陆时盛跨回夏聆身边，把牛奶推到她面前：“喝吧。”

　　夏聆提高音量问他：“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陆时盛变笑边用肩膀轻轻地撞着她。

　　夏聆捧着牛奶，热乎温度袭来，全身毛孔都张开了，她喝了口牛奶，纯纯的奶味在味蕾中炸开，她舔了舔唇。

　　她打开手机打下她的名字。

　　夏聆。

　　陆时盛笑道：“我叫……”
　　话没说完，夏聆打断他：“我知道。”

　　陆时盛笑意更明显了，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你知道？”

　　“知道。”夏聆说，“十五班的陆时盛。”

　　“知道就好，记住了啊，以后想喝牛奶了来十五班找哥。”

　　*

　　两个人就是这么联络起来的。

　　因为他那句话，自那以后，夏聆每天出门前都没有拿张妈准备的牛奶，而是跑到学校门口等陆时盛。

　　陆时盛总能准时给她从包里拿出一瓶热乎的牛奶。
　　只不过有时候他因为睡过头晚了些就会到课间拿到五班教室给夏聆。

　　每天都能保证夏聆能喝到他带的牛奶。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夏聆发觉太辛苦陆时盛了，就跟他提出以后自己从家里带，他没同意，依旧坚持。

　　隔天，他因为迟到没能赶上夏聆等他，趁着大课间跑操的时候，他拿着牛奶一路狂奔到小卖部，让老板娘给他加热后跑到五班教室。

　　夏聆姨妈期，去不了跑操，彭楚准备跟随其他同学下去，走出教室便看到了陆时盛。她笑得脸嘻嘻的，冲教室里喊：“牛奶配送员来了！”

　　那段时间，彭楚总管陆时盛叫“牛奶配送员”。

　　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场合，但凡是知道的同学都会惊声一片。

　　一次全体大扫除，五班被分去拔草，十五班一起。

　　夏聆蹲在墙根拔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她蒙然回头，看到陆时盛校服外套外套着那天那件羽绒服，杵着锄头，歪着头在看她。

　　教导主任在远处皱眉指着陆时盛：“陆时盛！你又偷懒！”

　　同学打趣：“没有，盛哥在看他媳妇儿。”
　　此话惹得夏聆脸红耳赤，低着头继续拔草，只是在某个别人看不到的瞬间，偷笑出声。

　　教导主任呵斥道：“说的什么鬼话！动作快点！还要继续上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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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楚和陈嵩是他俩组合的头号粉丝，想尽一切办法撮合，今天组队打球，明天组团吃烧烤，样样不落。

　　只是后来每次彭楚愧疚心上来的时候，都会说上一句“当时我不撮合你们就好了”。

　　只是她不知道，即使没有他们的撮合，夏聆也会和陆时盛在一起。

　　毕竟那时候，陆时盛是真的喜欢她。

　　周考结束后的星期一班会课上，五班迎来了个转班生——陆时盛。

　　因此，他又有了新的外号。
　　转班战神。

　　彭楚很自觉地提出了自己到后排去坐，把同桌的位置留了出来。

　　陆时盛冲她抱拳：“谢谢彭大虾。”

　　彭楚：“你再乱说话我不让了。”

　　陆时盛闭嘴了。

　　当同桌的第一天，夏聆不自在地很，而陆时盛睡得倒是很安详。

　　邻近放学，夏聆拍醒他：“要放学了。”

　　陆时盛撑着脑袋看她，笑问：“你在做什么？”

　　“写小说。”

　　陆时盛不懂：“你不听课写这玩意儿做什么？”

　　夏聆看向黑板，又看他，叹了口气：“自习课。”

　　陆时盛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冲她伸手：“给我看看？”

　　夏聆把本子递给他，看了眼腕表，还差两分钟放学，她不管他了，兀自收拾书包。

　　“写得不错啊。”陆时盛边欣赏着她的成果边调侃她，“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夏大作家？”

　　夏聆用笔敲他，拿回了自己的本子，塞进书包的第一层，说：“不要说笑我。”

　　陆时盛笑的眉眼弯弯，靠在椅背上看她生气。

　　“夸你还不高兴啊？”他像在哄她。

　　夏聆拉上书包拉链，正好下课铃响，她背着书包站起身，露出了笑容：“谢谢陆少的夸奖。”

　　说着，她绕过桌子往教室门外走，看向在靠近门口位置的彭楚：“回家咯。”

　　彭楚背上书包跟上去，出教室前还看了一眼笑成狗的陆时盛。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什么情况？”

　　夏聆反问：“什么什么情况？”

　　“在一起了？”

　　夏聆摇头：“你想什么呢。”

　　彭楚急的爆粗口：“我靠，都这样了还不在一起？”
　　夏聆停下脚步，看她：“什么样？”

　　“你…你们，他，他都这么招摇了，还不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彭楚急的成了结巴。

　　夏聆继续往前走，说：“现在挺好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那他呢？他不喜欢你？”

　　“不知道。”

　　“不知道你问啊，嘴巴张来干嘛的？”

　　“这种话怎么问的出口啊！”

　　“你！”
　　彭楚语塞了，她戳了戳夏聆的脑袋，骂道：“活该你单身！”

　　夏聆看她：“你不单身？”

　　彭楚摇头，抬头挺胸，拍了拍胸脯：“不单身。”

　　“你早恋！我要告诉彭叔叔！”

　　彭楚一时间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小点声。”

　　夏聆拍着她示意她松开，得到解放后，夏聆往楼梯下走：“真羡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彭楚跟上，说：“其实你也可以，只要你不怕。”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夏聆叹了口气，下一秒又蹦起来，“晚上我去你家吃饭吧！”

　　彭楚点头：“正好我爸妈想你了。”

　　晚上在彭楚家吃完饭，夏聆准备回家的时候，被彭爸彭妈塞了两个红包，夏聆礼貌鞠躬道谢：“谢谢阿姨。”

　　夏聆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有红包就收，不要推搡，那样会显得虚假，接过红包后，对送红包的人鞠躬道谢即可。

　　那样体面又有礼貌。

　　彭爸彭妈对夏聆的家教满意极了，齐刷刷的看向了在一边翘腿吃水果的彭楚，叹了口气。

　　论女儿，夏聆一直都是模仿闺秀。

　　“那我走啦！叔叔阿姨再见！”

　　夏聆离开彭家，把红包塞进书包的第一层，便往小区门口走。

　　来的次数太多，小区保安已经眼熟她了，即使没有门禁卡也让她进出，保安给她开了门，她跨出小区，突然看到了陆时盛。

　　陈嵩惊喜：“夏聆？”

　　夏聆招手问好：“晚上好。”
　　目光看向了陆时盛，他似乎心情不大好，面部表情太僵硬了。

　　有的时候，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是有磁场共振的。

　　他不开心，自己也能第一时间接收到信息，也跟着不开心。

　　陈嵩问她：“你来找彭大虾？”

　　“嗯，我来吃晚饭，现在准备回家了。”

　　“那，陆时盛你送她？女孩子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有安全隐患的。”陈嵩推了一把陆时盛。

　　夏聆能感受到陆时盛的低气压，有点害怕，摇头拒绝：“其实不用的，我们家就在下一个小区，很近。”

　　“邻里小区？”陈嵩问了一嘴。

　　夏聆点头。

　　陈嵩没说话，又推了推陆时盛，对她笑笑：“那你们快去吧，我先上去了，那个，陆时盛你待会儿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瓶肯德基的可乐。”

　　陆时盛转身，“嗯”了一声。

　　夏聆跟上陆时盛的步伐，今年的邻市下了第一场雪，不大，刚好铺满人的发梢。

　　夏聆挺住脚步，陆时盛还在插兜低头往前走，她喊住他：“陆时盛，下初雪了。”

　　陆时盛的坏情绪被她那一喊给喊没了，就是这么神奇，坏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心底泛起涟漪。

　　他转身站定，双手插在羽绒服外套里保暖，歪头看她，笑道：“看见了。”

　　夏聆捧着手，接了几瓣雪，快速跑到陆时盛面前，想要展示给他看，没曾想已经融化成水。

　　他笑得很更欢了：“融掉了。”

　　夏聆尴尬挠头：“其实吧，陆同学，我想告诉你的是，所有烦心事都会像这雪花一样，会融化成水，然后流走的。”

　　陆时盛打趣她：“不愧是夏大作家，安慰人都一套一套的。”

　　“你不信就算了！”夏聆往前走。

　　陆时盛跟上，“没有不信啊，觉得你讲的非常有道理，已经不难过了。”

　　“那你，可以说说为什么难过吗？”

　　“你放学的时候没有跟我说再见，作为同桌的我，很伤心。”

　　虽然理由很假，但夏聆却信以为真了，甚至她被气笑了：“我跟你道歉呗？”

　　“那倒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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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送夏聆回家路上花了快半个小时，明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活生生地被他们走成了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