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冬》挽星兔

6、又一年冬

　　“哎，他们不在家，要不今天咱们就出去溜达溜达？”彭楚这才想起来她此行的目的，她装作很平常的向她发出邀请。

　　夏聆有点犹豫：“去哪儿？”
　　“海边？”

　　“可以，但六点前必须得回来。”

　　彭楚看了眼时间，14：20。
　　“够了，走吧。”

　　每年临近春节的时候，邻市就会迎来旅游旺季，其实也想不通，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不好吗，为什么跑那么远来受罪。

　　夏聆看着来往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直到她听到有人喊她。
　　“夏聆！”

　　他回头，看到陆时盛，整拿着只风筝在沙滩上等着她。

　　肯定是彭楚搞的鬼，夏聆有点无语，但更多的是感叹她的懂事。
　　天下第一好闺蜜！

　　“你要放风筝？”夏聆来到陆时盛跟前，问他。

　　“今天天儿挺好，适合放风筝，要试试吗？”

　　夏聆有点怀疑自己，但还是伸出手接住了风筝线轴，陆时盛抓着风筝，他边后退，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他大声喊：“我说跑你就开始跑。”

　　夏聆：“好。”

　　陆时盛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到一定程度，夏聆边放线边往前走，直到听到身后陆时盛的那句：“跑！”

　　夏聆抓着风筝线轴，不顾一切往前跑。

　　跑步姿势丑也没关系，沙子太深跑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奋力往前冲就对了。

　　跑到百米开外，夏聆踩到一个小孩在沙滩边挖的坑，半条腿陷了进去，风筝倒在一边，她回头冲陆时盛招手。

　　陆时盛跑过来，看到她半边屁股坐在沙子里，笑的没心没肺。

　　夏聆：“你还不扶我起来。”

　　陆时盛笑累了，他拉住他的手，借力给她从坑里出来，替她拍掉身上粘着的沙子：“傻不傻？”

　　“开心就好咯，你管我傻不傻。”

　　对啊，开心就好了，你管我傻不傻。

　　时间还没过去一个钟头，夏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不说，鞋子里算是跳进去的细细颗粒。

　　最后还是来到了陆时盛家的老宅。

　　一进门，夏聆跑到后院，果然看到了陆爷爷：“爷爷你还记得我吗？”

　　“夏聆，耳令聆。”陆爷爷一字不落地复刻她的自我介绍。

　　还没跟陆爷爷展开聊天，陆时盛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将她往屋外脱，就差把她拎起来了：“脏兮兮的，爷爷不喜欢。”

　　夏聆道歉：“不好意思啊，太激动了。”

　　陆时盛在一边给她清洗着羽绒服上的泥土痕迹，她在一边看着：“陆时盛，你猜对了，爷爷还记得我。”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你就来了两次，他到现在都认不出来陈嵩。”

　　“真的？”

　　“不过也是陈嵩那傻逼的问题，他每次来不是在爷爷面前跳舞就是表演说唱，爷爷估计是嫌他吵。”

　　“那我今天得陪爷爷多聊会儿天，我怕下次来他又不记得我了。”夏聆说着跑下了楼。

　　陆时盛刷干净羽绒服，他没打湿，这羽绒服是防水的，他轻轻开回刷了几遍就没有污渍了，他找来吹风机吹干，拿下楼，给她盖上。

　　“你们爷孙俩聊吧，我去趟超市，他昨天说他想吃茄子来着。”

　　“要不我陪你去？”

　　“你时间不多了，还是陪他说说话吧，解闷。”陆时盛指着挂在客厅墙上的挂钟，说着便穿上了外套往外走。

　　夏聆闷声，待大门传来声音，确认陆时盛离开后，她摩挲着陆爷爷的手，说：“爷爷，陆时盛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们阿盛啊，从小就懂事，孝顺，父母离婚抛弃他的时候不哭不闹，爷爷饿了他就做东西给爷爷吃，有的时候不记得他了，事后还会告状。”

　　夏聆笑出了声，她说，“阿盛真懂事，爷爷，我好喜欢他，您说，他也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吗？”

　　爷爷没有给出回答，张妈的电话打进来了。
　　“半小时后到家。”

　　夏聆匆忙起身，“爷爷，我下次再来看您，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想我们两个彼此都有答案了。”

　　*

　　时间又一点一点溜走，大年三十，老老少少们都在喜迎春节，外面世界鞭炮齐鸣，而夹在热闹环境里的邻里别墅就显得格外寂静。

　　门铃响，张妈去开门，彭楚探出脑袋，换鞋进门。
　　平日里随性惯了的彭楚在面对夏琼和董思萍时也乖的像只猫，她说：“叔叔阿姨，我想邀请聆聆去过春节，正好我们班有个同学生日，人多热闹。”

　　夏聆不敢轻举妄动，继续轻声咀嚼食物，然后咽进肚里。

　　直到夏琼应允：“去吧，注意安全，还有蛋糕。”

　　夏聆站起身：“谢谢爸爸妈妈，那我先走了。”
　　说着，她穿上衣服跟彭楚出了门。

　　两个人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踏出了小区门口才放松神经。

　　夏聆问彭楚：“谁生日？”

　　“你不知道？”彭楚有点不相信。

　　夏聆一副“我真不知道，求求你告诉我”的表情。

　　“陆时盛啊，不是，他没跟你说啊？”
　　夏聆扯着嘴角，想起来被她丢在房间角落里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
　　她说：“可能他说了，我没注意看信息。”

　　“行了，我们走吧，他们都已经开始了，就在等你，说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所以只好我来冒这个险了。”

　　我跟你说，刚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叔叔会拒绝的，我都想好了被拒绝后的措辞，没想到来了个反转。”

　　夏聆没忍住笑出声：“习惯就好。”

　　彭楚摇头：“习惯不了，下次换陆时盛去。”
　　夏聆“你是哪里来的信心他不会被轰出来？”
　　“我觉得不止被轰出来，还会被大卸八块丢进江里。”

　　…

　　到达目的地，夏聆推门而入，看到坐在人群c位的陆时盛，他身边坐的的女生在看到夏聆的那一瞬间都纷纷避开，让出了作为。

　　邻中的学生内部，没有人不知道陆时盛和夏聆“传奇的爱情故事”。

　　第一版本源于那天聚会里的某一个人，她说，就一眼，就那一眼，陆时盛对夏聆一眼定情，眼神里透露着那股对她的爱慕止都止不住。

　　而第二版本就有点偏离方向：陆时盛对夏聆有爱慕之心，但因为班级原因，两个人没有机会交流，直到那次的朋友生日会。

　　乍一听是对的，但主角弄混了，应该倒过来。

　　第三版本直接脱离轨道：陆时盛在生日会偶遇前女友夏聆，旧情复燃，但夏聆不予理睬，于是陆时盛便展开了激烈的追求。

　　挺会编的，下次别编了。

　　……

　　夏聆在来的路上拉着彭楚去给陆时盛买了个礼物，是一条檀木吊坠，可以常戴在身上，听售货员说是有助眠的效果。

　　她觉得，陆时盛很需要，因为他每天上课基本都在睡觉，指定是前天晚上熬夜了。

　　“快切蛋糕吧。”
　　陈嵩在一边催促。

　　陆时盛切了一块大的，递给夏聆，她想起了出门前夏琼的嘱咐，她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彭楚在一边替她解围，拿过她的那块蛋糕，吃了起来，说：“谢谢啊，夏聆她对奶油过敏。”

　　陆时盛：……
　　天天喝牛奶的人对奶油过敏？

　　好吧，他似乎又懂了什么。

　　……

　　生日会进行到高潮部分，因为夏聆出门没带手机，董思萍电话打到了彭楚那儿话里话外在催她回家。

　　她只好跟同学们道别，离开包厢。

　　寿星陆时盛追了出来：“我送你。”

　　夏聆：“你是寿星，不在场算什么回事？”

　　陆时盛笑了：“生日帽戴陈嵩头上了。”

　　“真是好哥们儿。”

　　出了KTV，前方天空正好放起了烟花，在天空绽开的那一刻，夏聆心里那朵枯萎的花好像也瞬间绽放。

　　两个人迈腿往邻里别墅区方向走，陆时盛开口问她：“为什么不吃蛋糕？”

　　夏聆尴尬笑了笑：“彭楚也是替我解围，你不要生气。”

　　“所以能说说为什么吗？”

　　夏聆低头看着堆在过道上的雪，她一脚一踹地往前走，回忆着某些不愿提起的过去。

　　半晌，她抬头，说：“从小到大，我都不能吃我爸妈不让我吃的东西，碳酸饮料啊，街边小吃啊，还有奶油蛋糕啊，都不能吃，喝水只能喝白开水和纯牛奶，每天吃的饭菜都是张妈搭配好的营养餐，一周七天，反反复复，尽管腻了也得嚼烂咽肚子里去。在我初一的时候，一个亲戚家孩子生日，当时有个大人不知道我爸妈的规律，就给我切了块蛋糕，我趁爸妈不注意就吃了。”

　　说到这儿，夏聆像是被人撕开已经结了巴的伤口，声音有点哽咽。

　　“回到家后，我还是如实交代了，我妈就掰开我的嘴巴扣我嗓子眼，让我吐出来，我爸给我拿来橄榄油，喝了好多才消停。”

　　从那以后，我就长记性了，彭楚生日那天，我也没敢吃。”

　　听完夏聆这么一段小故事，陆时盛望着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有件事情，他可以确定了。
　　在距离邻里别墅区还有两百米的距离处有了百年榕树，树枝上挂满了雪堆，像位长满白头发白胡须的古代诗人。

　　陆时盛在那里站定脚步，冲夏聆身影喊：“夏聆。”

　　夏聆错愣回头：“怎么了？”

　　陆时盛迈开腿，一步一步朝夏聆的方向走，步伐坚定，像是许下了某种承诺。

　　耳边雪花飘飘，北风一呼而过，夏聆像是选择性失聪。
　　在这么一个声音嘈杂的街道里，夏聆只能听进陆时盛的话。

　　他说。
　　“我喜欢你，想照顾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

　　对于陆时盛突如其来的表白，夏聆因为胆怯拒绝了吗？并没有，她同意了。

　　一声“好”后，她扭身狂奔到家，激动情绪只能在关上房门后小声发泄。

　　她立马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她收到陆时盛的信息。

　　陆时盛：【晚安。】

　　她怕被搜查手机，所以就没回，反手把聊天记录删了，给陆时盛打去电话。

　　“怎么了？”电话那头除了陆时盛的声音还有北风的呼啸。

　　夏聆趴在床上，双腿换着荡：“你还没回去吗？”

　　“现在回去了。”

　　“那你到家了就睡觉吧，我挂了。”
　　“好。”

　　临近夏聆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陆时盛的声音，夹着笑意，又带着甜蜜。
　　“晚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