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冬》挽星兔

8、又一年冬

　　第二天一早，夏聆整理好情绪，回到邻里别墅，进门前，她打开奶箱，抱着牛奶近了屋。

　　今天周末，父母休班，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这次她敢确定她书包里没有装着她写的小说，于是就放心去拿衣服洗澡了。

　　客厅里的董思萍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说聆聆退步会不会是因为又在捣鼓那些小说呢？”

　　这么一说，夏琼也觉得是有那么一些道理，他指着夏聆的书包：“你看看有没有。”

　　董思萍：“她不会这么傻吧？被发现一次还会装书包里？”

　　夏琼：“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命运就是这么巧。

　　董思萍打开书包的初衷是为了找到导致女儿成绩下滑的证据，可没曾想到，她找到的却是她认为会毁掉女儿一生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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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聆洗完澡出来，听到夏琼在打电话的声音。

　　“嗯对。”
　　“直接办理退学手续。”
　　“校长，你就不必劝了，这学必须得退。”

　　说完，夏聆跑到客厅，错愣地问：“爸爸，什么退学？您是在跟校长打电话？”

　　旁边的董思萍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夏聆有点不明白，直到她看到了在茶几上的那包byt。

　　她听彭楚跟她讲过，外包形状跟手套差不多，中间有一个圆圈鼓起来。

　　“爸爸，妈妈，这不是我的东西。”
　　夏聆无力解释。

　　夏琼在一边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叹了口气：“昨天你说你去彭家，我给彭楚打电话的时候她也说了你在睡觉，可是你的书包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东西？”

　　夏聆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说：“不是，爸爸，您不相信我吗？您可以让彭叔叔查监控，小区里面不是有监控吗？”

　　“问过了，昨天晚上下大雪，电路被冻住了，整个小区到九点才来的电。”

　　夏聆会想起今天离开彭家，怪不得电梯不运行，她爬了十八层的楼梯才到一楼。

　　“那你们不能因为这个东西在我包里就选择怀疑我啊。”夏聆还在奋力反抗。

　　只不过都是徒劳，夏琼已经铁了心要把她送到那所恶魔学校去，她哭着求董思萍，董思萍也哭成泪人。

　　“你让妈妈寒心，我从小就教育你，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做，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你这要让外人知道外人怎么想我们夏家啊？聆聆，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在母女俩的哭声下，夏琼要暴脾气，他走到床边，努力压制着心中那股怒火，最后，他推到手边的一个落地灯，回了房。

　　局面已经无法回转了，夏琼发现了夏聆手机里忘记删掉的陆时盛的短信，他们两个谈恋爱的事情已经坐实。
　　那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书包里已经不言而喻，夏聆只能跟等待着父母对她的惩罚，

　　…

　　夏聆被禁足了，就如宫斗剧里的情节被打入冷宫是一个道理。
　　房间里的所有通讯工具都被收走，想尽办法锁了她房间里的窗户，每天按时给放饭，她没有办法和外面的人取得联系。

　　这是父母对待她最残忍的方式。

　　她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因为不想经历第二次，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听话，一直循规蹈矩，成为他们眼中的模范闺秀。

　　她每天只能面对着这个房间，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靠在墙上想办法逃离，可是她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退学手续办好那天，彭楚上门拜访，被父母两人残忍拒绝，彭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们就是死活不肯开门。

　　彭楚找到陆时盛询问情况，陆时盛表示自己也在找她，只不过是被她拉黑了。

　　彭楚：“肯定是她爸妈发现你们谈恋爱了。”

　　陆时盛态度像是转向了冷淡：“后果至于这么严重吗？”

　　“你不知道他爸妈的是什么人，他们思想太过于封建，人狠心更狠，做起事情来不顾情面的，他们对夏聆的掌控超乎你的想象，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想看看她，估计她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彭楚抹掉眼泪，看着坐在沙发陆时盛：“你还是人吗？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时盛低着头，吐了口气：“彭楚，你有机会见到她，跟她说一声，我有女朋友了。”

　　彭楚不知道陆时盛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说出这么一句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愣了好久，她才走到他跟前，蹲下来，看着他，眼神想要把他活剥：“你说什么？”

　　“我这人就这样，超过几天不联系不见面就默认分手，你觉得我渣男也好，混蛋也罢，但我确确实实就是这样。”

　　彭楚扇了他一巴掌，站起身，骂他：“我□□奶奶个鸡腿的，她人都被禁足了，怎么联系你？”

　　陆时盛没说话。

　　彭楚想骂他，什么话都想骂，但她想起夏聆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日复一日地承受着那些痛苦，她就嗓子沙哑。

　　最后，彭楚丢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陆时盛，你他妈王八蛋。”

　　*
　　禁足的第八天。

　　夏聆可以出门，因为家族举行聚会，又称“大型攀比现场”，董思萍自然放了自己此生的骄傲。

　　那时候还是二月份，冬天还没过去，夏聆换上了单薄的礼服上台表演。

　　她态度十分配合，说化妆就化妆，说穿礼服就穿礼服，说踩高跟鞋就踩高跟鞋，她花十个听话去买夏琼和董思萍的一个笑脸，为的就是找到机会逃开他们的视线，去找她的依靠。

　　一首《寂寞沙洲冷》表演结束，她下台，母亲被亲戚们拉着传授经验，父亲夹在商人圈里逃离不掉，她趁乱假装拿了包纸巾，让父母认为她是去洗手间。

　　走出包厢，她脱掉磨脚的高跟鞋，赤着脚冲进雪地里。

　　怕父母追出来，她急忙拦了出租车，她报了陆家老宅的位置，是不是往后望。

　　二十分钟后，她下车，赤脚踩在不算厚的雪地里，拎着裙摆，身型单薄到北风一呼她就好像要被吹倒。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愣住了。

　　漂亮女生比陆时盛矮一个头，手放进某个角落里还残留着夏聆体温的羽绒服口袋里，头歪着靠在他的肩膀，他笑的开怀，灿烂，抬手去摸她的脸。

　　是女生先看到的夏聆，她站直身子，眼神错愣地看着她。

　　陆时盛像是发觉了什么，也扭过头来，他承认，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夏聆，他是心疼的，但他确确实实做不到松开身边人的手去奔向夏聆。

　　脚底传来麻木感的时候，夏聆回过神来，一步一个雪坑地走向对面紧紧依偎的两个人，走到他们面前，女生松开了陆时盛的手：“我进去等你。”

　　夏聆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陆时盛脸上。

　　就是他，一个星期前，他还笑着捏着她的腰，调侃她要增肥了。

　　也是他，一个星期后，当她满怀期待地向他奔来时，他身边却有了新的人。

　　“对不起。”
　　陆时盛说。

　　听到的不是她想要的，她像是心灰意冷，眼泪在流，但她面无表情。

　　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释怀了，踩着雪地，一步一步地后退，可能是老天也在眷恋她，配合着她来了一场雪中分别。

　　她伸手接着雪，雪融化成水在她手掌心上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她凭借着最后一股要好好跟他道别的信念感，冲他摆手：“再见，陆时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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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邻市下了整个冬季以来最大的雪，堆在街头的雪可以埋到夏聆的小腿，她没有打车，想用这种方式来逼着自己要永远记住这一天。

　　她在雪里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的邻里，倒在家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她凭借自己的最后一口里摁响门铃。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爸爸，妈妈，对不起。”
　　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夏琼没能在医院照看女儿太久，公司里因为员工实习漏洞百出，他立马赶回公司，而董思萍在得知女儿晕倒在雪地里时，自己也被吓晕了。

　　彭楚一放学便得知夏聆住院的消息，她直接从学习打车来到医院。

　　“你你，没事吧？”彭楚对着她就是一顿乱扫。

　　夏聆安抚她：“我没事，你怎么穿着校服就来了。”

　　“你吓死我了，我一下课就听到我爸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医院，我就打车来了。”

　　夏聆笑笑，却不知道脸上的笑容是喜笑还是哭笑。

　　“你联系陆时盛了吗？”彭楚放下书包，给她整理床被，故作轻松地问她。

　　夏聆一眼就看穿她了，说：“我都知道了。”

　　这次彭楚不说话了，她在学校这段时间，是真的有好几次冲动想把他丢下楼去，但她知道，她打不过。

　　彭楚看着他为了那个女生又主动转班到了七班的时候，从心底发出嘲笑。

　　多虚伪啊。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上一秒明明还在如胶似漆，下一秒就能换只手牵呢？

　　夏聆看着窗外的天空，邻市已经回春了，雪堆融化，万物开始复苏，她笑了笑，“算是长记性了，只不过是，第一次就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她不后悔自己跟他在一起的决定。

　　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互相喜欢，只不过是，当初许下承诺的人变心太快，把她丢在原地缓不过神罢了。

　　再来一次她被陆时盛表白，在他在那颗老人树下对她许下的承诺后，她还是会说出那一句“好”，甚至要比那一句更要响亮。

　　她可是他珍藏了五年的少女心事。

　　回忆再往深了走，第一次见到陆时盛，是在初三那一年。

　　他身穿一身绿色迷彩服，是男子组五千米坚持到最后的男生。
　　他在跑道中挥洒汗水，夏聆坐在主席台上播报前来投稿。

　　“陆时盛，你是最棒的陆时盛！”

　　夏聆放下话筒笑了笑，原来你叫陆时盛。

　　从那以后，陆时盛三个字，沾满了夏聆整个青春的少女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