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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升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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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栀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许烬时正好拎着一袋肉回来。别栀扶着用毛巾裹着的头,接过那袋肉,说:“你快洗吧,再晚一点水就凉了,会冷的。”
许烬时嗯了一声,拿上干净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别栀冲里面喊道:“脏衣服放进盆里,我明天洗。”
“知道了!”
嘿。
这人什么毛病。
别栀真是无语,帮他洗衣服他还这么冲。
给他惯的。
别栀把肉切了,中午刚煮的粥还没有馊,就不用再煮了。
先是生火,然后炒了一盘肉出来,她又把今天中午的菜热了。灭了火之后,她正拿出碗筷,许烬时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别栀瞬间就愣住了。
许烬时拎着自己的内裤,就这样水灵灵地走了出来。
!!!
完了。
别栀刚刚洗好的内衣裤,还在里面挂着。
别栀心如死灰,却依旧表现得很镇定。她走进洗手间,拿起内衣裤和擦身体的毛巾,出来挂到晾衣架上。
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回到厨房棚下的小圆桌前。这时,陈晚斤回来了。
别栀还以为她今天卖猪拿到钱,就不回来吃饭了。
陈晚斤先是给黄毛狗盛了吃的,然后看向别栀和许烬时:“你们先吃,我刚从猪场回来,先洗澡。”
说完,她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等陈晚斤进了洗手间,别栀起身去盛粥,也给许烬时盛了一碗。她注意到许烬时的手,说:“待会吃完饭给你重新擦点药吧。”
许烬时:“行。”
两个人面对面吃着饭,金黄色的夕阳透过屋檐洒在彼此脸上。
别栀突然想起了《你啊你啊》里的那两句歌词——
面对面看着彼此咀嚼食物
是最平静最安心的时光
真是鬼使神差,别栀怀疑自己中邪了,晃了晃头继续吃饭。
吃过饭后,别栀和许烬时回到客厅。
换好药后,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别栀回到房间就锁上了门,拿出高三的书自学。
而许烬时一进房间,便将门反锁,点了根烟。
一根烟抽完,他打开手机相册,翻看着今天拍的照片。
滑到别栀的那张时,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后,他编辑了一条朋友圈:【耶】
配图是今天拍的仙人掌果和小白鸽。
朋友圈发出去不到三分钟,评论区就炸了。
那些跟许烬时一起玩的人,谁不知道他的朋友圈不是出国游山玩水,就是跑车、别墅聚会。今天突然发了这么一条,这叫什么?
少爷下乡改良?
第一个评论的是宋治:【你怎么了?】
接下来是其他朋友的留言,总之全在问他怎么回事。
许烬时无语,关掉了手机。
别说,刚来花溪村那天,他特别不理解,为什么这村子一到晚上八九点钟就安静了。
要知道,他以前在北京,不是玩到凌晨三四点都不回家。
八九点钟,北京的月光族或许才刚下班,而这里已经陷入沉睡,不过经历了这一天,许烬时算是明白了。
村里人像靠种田下地为生,白天起早贪黑,回到家吃顿热饭、冲个凉,没手机的看会儿电视就休息了。
就连许烬时现在即便有手机也没力气玩了,裹着被子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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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天日长夜短,隔天别栀六点钟就起床了,她要背单词。
九月份开学她就是高三生了,考上大学是她逃离这座大山的唯一出路,她要好好学习,考进她梦寐以求的音乐大学。
所以她要趁着暑假自学高三课程,这样开学才不会太吃力。
天已经亮了大半,别栀背完单词,又睡了个回笼觉。半个小时后,她彻底清醒,巩固了之前背的单词,才下楼洗漱。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出房间时她特地看了眼对面的房间,许烬时应该还在睡,她先下楼洗衣服,洗完衣服去猪场喂猪,就可以直接做午饭了。
陈晚斤的衣服向来自己洗,别栀说了好几次要帮忙,她每次都要亲手洗,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别的原因。
盆里只有自己和许烬时的衣服,一共四件,洗起来很快。
晾完衣服,她先把粥放下去煮,随后走到铁棚那儿给柴火翻面。等收拾好,准备穿围裙去猪场时,许烬时眯着眼睛走了出来。
别栀去拿围裙穿上,许烬时在洗手间门口停下,看着她:“你要下田?”
别栀:“没有,粥我放下去煮了,你看着点,我去猪场喂猪,一会儿就回来。”
许烬时:“猪场在哪?”
别栀皱眉:“你别去了,那里很脏。”
许烬时:“哦。”
别栀听着歌出了门。
别家的猪场离得不远,也就一百米左右。从家里出来往右走,能看到另一条沙路,往前走就是一间瓦屋,那就是猪场。
这是几年前父亲花钱建的,方便爷爷奶奶养猪。可猪场建好一年后,爷爷就走了,现在由陈晚斤打理。
不过自从有了这个猪场,陈晚斤也能靠养猪多赚点钱。
别栀嘴里哼着许嵩、何曼婷的《素颜》,一路欢快地到了猪场。
猪场里一共有五头猪,昨天陈晚斤卖了一头,现在还有四头,都在栏里睡着。
猪栏旁边有个柴火灶,是煮猪食的地方。别栀把空心菜、红薯叶、红苋菜一股脑丢进去,又加了干红薯丝,随后坐下准备生火。
可陈晚斤没跟她说,猪场里没柴火了啊。
真是无语。
别栀起身去猪场旁边的树林里捡干柴火,都是些细细的树枝,算不上正经柴火。她又找了些干苗,方便起火。
回到猪场,她发现柴火灶旁的打火机不见了。正想去小卖部买,突然想起许烬时抽烟,他应该有。
她给许烬时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了。
许烬时声音低沉:“干嘛?”
别栀:“粥好了吗?”
许烬时:“哪有那么快。”
别栀笑了:“那你拿上打火机,先来猪场。”
许烬时“哦”了一声,带上烟和打火机,关掉空调出了房间。下了楼梯,他问:“猪场在哪?”
别栀说:“出门右转,顺着沙路往前走有一间瓦屋。对了,你再顺便拿个篓,背点柴火过来吧。”
“不是要晒两三天?”
别栀管不了那么多:“试试吧,这里没有柴火了。”
“好。”
挂了电话,别栀坐在原地刷了会儿朋友圈。
刷到许烬时发的那条朋友圈,她皱了皱眉。
突然,身后传来许烬时的声音:“好看吗?”
别栀关掉手机,问他:“你昨天是不是拍我了?”
“拍了。”
许烬时大方承认。
他把打火机递给别栀,放下篓,倒出里面的柴火。
别栀看着他:“删掉。”
许烬时:“求我。”
别栀:……
她实在不想理他,兀自忙活起来,用干苗起了火,放进树枝让火势变大后,她才把许烬时带来的柴火一根根加进去。
其实别栀心里也没底,担心柴火烧不起来。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那火烧得旺极了。
火生好后,别栀起身拿锅铲搅拌猪食。
许烬时站在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等别栀看过去时,他已经走到了猪场外面。
别栀以为他嫌脏,没说话。
下一秒,许烬时在外面点了根烟。
哦。
原来他知道自己不喜欢闻烟味。
别栀轻轻笑了一声,放下锅铲,准备倒水时,发现自己根本提不动水桶,便看向在外面抽烟的许烬时。
许烬时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把半截烟丢进沙子里踩灭,走了进来。
别栀嘿嘿笑了两声:“倒进去就可以了。”
许烬时左手受了伤,却好像没受影响,单手就把半桶水提起来放在灶台上,动作很轻松。
别栀抿了抿唇,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许烬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别栀不再打趣,倒完水就给铁锅盖上锅盖。
猪食要煮半个小时,每十分钟得搅拌一次。别栀想着上山捡柴火,站起身说:“你在这看着吧,我去山上捡柴,一会儿就回来。”
许烬时:“我不会喂猪。”
别栀背上背篓,扭头看他:“加油。”
说完,她真的走了。
许烬时难以置信地看着别栀离开的背影。
三秒钟后,他气炸了。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许烬时看着猪栏里的几头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一脚猪栏。突然,那几头猪像是受了应激反应,猛地跳起来,扒拉着猪栏。
许烬时像弹簧一样弹开,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这别栀也没说,这猪还是易受惊吓体质啊。
啊!!!
许烬时在心里怒吼一声,他真的要崩溃了。
许烬时指着那几头猪,骂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许烬时!我堂堂许烬时要沦落到在这儿喂猪?!”
奈何猪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叫个不停。
许烬时见它们“顶嘴”,更气了,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指着它们:“叫叫叫!叫什么叫?!”
这时,别栀站在猪场外面,呆呆地看着许烬时。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有人跟猪吵架,真是妙啊。
“你这是在跟猪吵架吗?”别栀的声音传来。
许烬时突然愣住,缓缓转过头,表情呆滞。
别栀说:“忘了告诉你,每十分钟要搅拌一次,三十分钟就可以捞出来倒进它们的食槽里了。”
许烬时:“哦。”
别栀眨着眼睛问:“你可以吗?”
许烬时拧眉:“这有什么不可以?”
别栀:“你确定你不会跟它们打起来?”
“……”许烬时用眼瞥着别栀。
好好好。
别栀不说了。
她转头走开,走出十米开外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许烬时,好像有点可爱了。
?
别栀走后,许烬时走出猪场,心情烦躁地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感觉天灵盖都被打开了。
尴尬。
丢人。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许烬时重回“战场”,用手机开始计时。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他打开锅盖,用锅铲铲了几下,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有些嫌弃地将锅盖盖了回去,弯腰看了下火候,捡了一根柴丢了进去。
重新计时,他走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拍了两张花花草草,十分钟莫名其妙就又过去了,他捏着鼻子进去打开锅盖,胡乱地搅拌两下又盖上跑了出来。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这次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点了根烟。
整理好混乱的思绪,他咬牙走了进去,打开锅盖,让他很是意外的是,这煮熟的猪食,还真是不一样。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真挺香的。
许烬时把锅盖放好,拿着旁边的水瓢盛了一瓢倒进猪槽里,那几头猪立马涌了上来,三两下就给干完了。
嚯。
这战斗力真是厉害。
许烬时又盛了一瓢,这次他没有着急倒进去,而是凑近鼻子闻了闻,确实挺香。看它们吃得这么欢,应该不会难吃。
就这样想着,许烬时揪了一丁点,用舌头舔了舔。
嗯……
怎么说呢。
也不算难吃。
不过这玩意儿终究是给猪吃的,许烬时咂了咂嘴,吐了口唾沫,倒进猪槽。
一瓢又一瓢,直到锅里的猪食见了底,他才放下水瓢,坐下灭火。
要说生活是个技术活,那灭火……其实三两下随便戳戳就灭了。
灭好火,别栀正好回来了。她背着柴走进来,看了眼猪栏里正在进食的猪,点了点头:“不错,准备洗锅吧。”
许烬时情绪不高:“要洗锅?”
别栀点头:“是,拿这个桶回去接水。”
许烬时转身去拿桶:“哦。”
说完,他想起来一件事,然后转头问别栀:“那个猪食有毒没毒?”
别栀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烬时走出猪场:“我刚刚舔了一下。”
别栀摆摆手也出了猪场:“你只要不嫌弃,下次可以全吃了。”
…有病。
别栀背着柴走在后面,许烬时手里提着木桶,转头看她。
她好像吃力得快要把屎憋出来了。
许烬时说:“给我吧。”
别栀:“你这样很不尊重你手上的伤。”
许烬时觉得她墨迹,走过去直接把她的篓抢过来背上。
哇哦。
好霸道。
别栀啧啧两声:“那你把桶给我吧。”
许烬时递给她,她接过木桶,大步往前走。
路上遇到村里的老人,笑着问他们是不是去喂猪,别栀点头应着,眼角瞥见许烬时虽然没说话,却也没躲开视线,反而微微颔首示意。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院子,许烬时放下篓,看见别栀已经去接水了,他闷声把篓提到厨房前。
此时已是晌午,太阳烈得像个烤炉。许烬时把篓里的柴倒出来,去拿斧头。
刚坐下,别栀就走过来了,拎着水桶准备返回去洗锅。
许烬时放下斧头走过去,接过她手说水桶。
别栀拍手叫好:“好man哦。”
许烬时:……
别栀吐了口气,出来把脏围裙脱下来挂好,又拐进厨房。
懒得炒菜了,她只能抓了几把陈晚斤腌的西瓜皮,过了两遍清水,倒了些酱油。
午饭也就这样了。
许烬时还没回来,她拿出两副碗筷,盛了粥,打算等他回来一起吃。
于是又坐下拿起斧头劈柴。
劈完一半柴,许烬时终于回来了。别栀放下斧头:“先吃饭吧。”
许烬时哦了一声,去洗手。
别栀拍拍手,也去洗手。
许烬时洗好手走过来,看到小圆桌上的两碗白米粥和…
等等!
那是什么东西?……
许烬时拧着眉问:“那是屎吗?”
别栀无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我奶奶腌的西瓜皮,你吃不吃?”
许烬时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是真的饿,感觉再不进食就要升天了。
说来也怪,在北京的时候,就算一天不吃饭也不觉得饿,就算面前摆着佳肴盛宴也没胃口。但如今不一样,三餐规律得很,少一顿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于是他妥协了,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咔嘣一声,味道在味蕾上散开,他两眼放光。
别栀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一声:“就口粥。”
许烬时扒拉一口粥,别说,这玩意儿配白粥还挺是那么回事,回味无穷,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许烬时问:“你们经常吃这个?”
别栀也吃了起来:“对啊,中午懒得做菜就吃这个。”
许烬时:“你倒酱油了?”
别栀:“对啊。”
许烬时是真的膜拜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西瓜皮还能吃。
吃完饭后,许烬时主动去洗碗,别栀懒得跟他抢,兀自坐下劈柴。
她说:“下午不用干活了,你冲个澡就去休息吧。”
许烬时:“好。”
说完就去冲澡了。
别栀把柴劈好拿去晒,正好许烬时洗完澡出来。他又一次水灵灵地拎着内裤走出来,这次还顺手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合着许烬时来花溪村不到一个礼拜,把以前没吃过的苦全吃了一遍。
劈柴、洗衣、做饭、下田、喂猪,也算样样精通了。
少爷下乡改造成功。
别栀很是欣慰。
别栀从木墩上跳下来,拿着干净衣物进洗手间冲澡。
冲完澡整个人都凉爽了,她回房拿出书开始学习。
看了会儿书发现看不进去,便拿了期末试卷重新做。
可屋里实在太闷,坐了半张卷子,额头全是汗,感觉整个人都要化成水了。
她拿着试卷跑到客厅,没一会儿许烬时走了出来。
看到她在做题,他没打扰,扭头又进了房间。
别栀看到他了,眨眨眼,拿出手机发微信。
栀栀:【你在做什么?】
Xj-s:【有事说事。】
栀栀:【太热了,想蹭会儿空调。】
Xj-s:【嗯。】
别栀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噌地站起来,拿上试卷走到许烬时房间门口。
出于礼貌,她还是敲了门。
许烬时:“进来吧。”
她笑着推开房门,一股清凉扑面而来,那一瞬间,别栀感觉自己重生了。
走进屋,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她问:“你喷香水啦?”
许烬时瞅着她,语气清淡:“废话这么多就出去。”
别栀立马闭嘴,走到桌子前,看到许烬时那个黑色书包——上面印着巴黎世家的Logo,是小牛皮款式。
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但别栀知道,肯定是天价。
或许是因为“天价”,书包显得有些烫手。别栀小心翼翼地拎起来放在床上,看着许烬时:“我做会儿题,很快。”
许烬时本坐在另一边床头,看到她把试卷摆到桌面,绕着床尾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哼笑一声。
别栀抬头:“你笑什么?”
许烬时笑意不减:“笑犯法了?”
对于他的吊儿郎当,别栀懒得搭理,扭头继续做题。
这是一张英语试卷,重新做才发现挺难,好多题型都不会。
可她明明记得,期末考试那天挺简单的,一个小时就做完了。
盯着那道完形填空题,她抓耳挠腮了很久。
最后,她扭头看向许烬时,眼神真挚:“你在北京的时候,成绩好吗?”
许烬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表达什么?”
别栀:“我的言外之意是,你可以教教我吗?”
说完,她尴尬地笑了笑。
许烬时本来在飞速敲笔记本键盘,闻言放下电脑走过去:“哪个?”
别栀:“这个,第八题。”
许烬时轻轻抽走试卷,一目十行看完整篇文章:“选C。”
?
别栀皱眉。
还真是个学霸?
许烬时放下卷子:“这题考查状语从句,句意是‘坐在我后面的那个人把座位挪到靠过道的位置,以防事情变得更糟’。”
说完,他问:“这几个选项是什么意思?”
别栀很快答出:“A是so that以便,B是even if即使,C是in case万一,D是as well也。”
许烬时:“所以呢?”
经他这么一说,别栀好像懂了:“所以此处引导条件状语从句,表示‘万一、假使’,用in case,说明挪凳子是怕事情变糟,答案选C。”
许烬时挑了挑眉:“还不算笨。”
别栀:……
说实话,她本以为许烬时是那种仗着家庭优越、不把学习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居然是个学霸。
别栀累了,拿起卷子走到门口,关门前丢下一句不客气的道谢:“谢了。”
或许听出了她的违心,许烬时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