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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升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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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陈晚斤勤快一回,今天终于做饭了,晚上七点钟准时开饭。
三个人安安静静吃着,都很默契地不说话。
陈晚斤一边吃一边打量许烬时,越看越觉得这城里娃长得周正,就是性子太冷,不像别栀,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她突然开口:“你爸跟别道宇是老同学?”
许烬时抬了下头:“不是,我爸说他们年轻时一起在厂里待过。”
“哦,”陈晚斤点点头,“别道宇出去打工就不怎么回来,把我孙女扔在家里,多亏了村里乡亲们照应。”她说着瞪了别栀一眼。
又开始刀子嘴:“你也学学人家,安安静静的多好。”
别栀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脸色沉了沉,没说话,只是往嘴里扒着粥。
许烬时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我爸说,让我暑假帮别栀补补功课,她不是马上要高三了。”
陈晚斤眼睛一亮:“真的?那可太好了!这丫头脑子不算笨,就是不用心,你多盯着点她。”
别栀猛地抬起头,看着陈晚斤。
她这态度变得……
还记得第一天跟人家见面的时候,你还拿刀了嘛?
别栀不想说话,许烬时看着她:“你爸让的。”
“谢谢。”
许烬时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粥。
吃完饭,他主动收拾了碗筷,陈晚斤又出去溜达了,等别栀回到房间做题时,他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没像往常一样关紧房门,留了一道缝隙。
别栀做了两套试卷,遇到几道解不出来的数学题,犹豫了半天,但是想到了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
别栀看了眼时间,现在十点半钟,他应该还没睡吧?
她试探着拿着试卷走到了许烬时门口,敲了敲门,下一秒,里面传来他的声音:“进。”
许烬时正坐在桌前看手机,屏幕上是他朋友圈的评论,宋治还在追问他跟谁吃的饭,他都没回,看到别栀进来,他立刻锁了屏,挑眉问:“又不会做了?”
别栀把试卷放在他面前,指着其中一道题:“这个函数题,我算了好几遍都不对。”
许烬时拿起试卷,看了两眼,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他的字迹工整有力,步骤清晰明了,没一会儿就得出了答案:“这里要先求定义域,你漏了这个条件,后面自然算错了。”
他指着草稿纸,给别栀讲解起来。
别栀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等他讲完,立刻拿起笔重新演算,这次果然算对了。
“谢了,”她收起试卷,真心实意地说道,“没想到你学习这么好。”
许烬时把笔扔在桌上,语气淡淡的:“不难。”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点,快得让人看不清。
别栀回到自己房间,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许烬时的声音,好像在打电话。
这木楼真是不隔音,这次她真的没刻意偷听,却还是隐约听到“花溪村”“还行”“不无聊”几个字。
她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看到许烬时又发了一条动态,这次没有配文,只有一张照片——圆桌上的两碗白粥,旁边放着一小碟腌西瓜皮,背景是院子里的老石榴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斑驳陆离。
应该是今天终于拍的。
别栀看着照片,忽然笑了,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没点赞,只是关掉了朋友圈,拿起笔继续做题。
窗外的蝉鸣声依旧响亮,却不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成了安静夜里一道温柔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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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别栀准时起床,清晨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竟然有些凉,她拿着书来到客厅,开始背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别栀听到许烬时起床的声音,她回房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她赶紧下去洗漱做饭。
今天陈作又拎着一大袋菜来家里了,说:“姐,我爸妈去干活了,不在家,我来蹭饭。”
别栀:“那你去叫许烬时起床。”
不过一会,陈作下来了,说:“姐,他说他不吃了。”
于是这顿早中餐就是跟陈作一块吃了。
别栀很少和陈作沟通,她和陈作相差七岁,她今年十八岁,陈作还只是一个11岁的五年级小学生,跟他没有什么话题可聊,偶尔聊一下也只是因为陈作成绩又倒数了。
陈作生性顽皮,在村里有一些小伙伴,但是他有的时候就想黏着表姐,但是每次都会被外婆赶走,说打扰到表姐学习了。
在表姐家的这个男生好像是从北京来的,而且好有钱的,怪不得老虎他们说那块表能卖好多钱。
陈作看着表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表姐看出来了,她说:“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陈作旁敲侧击问她:“姐,他叫什么名字啊?”
“许烬时。”
“他家是不是很有钱?我听老虎哥说他是从北京来的,他的家是不是住在很高的楼?”
“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不要,他看起来就不好惹,老虎说了,越是有钱人越不好惹。”
老虎是他在村里面一块玩的一个25岁的青年男人,那个人在村里面是出了名的混子,在前两年刚刚刑满释放,因为诈骗罪进去的。
他在村里面经常用一些好处蛊惑一些傻小孩,那些小孩尝到一点甜头就当他的马仔,陈作就是他众多马仔的其中之一。
别栀斜眼看他:“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再跟老虎来往,你就不要来我家。”
陈作说:“老虎哥人很好的,他还想着把许烬时的表卖了分一半的钱给我呢,你不要这么说他。”
别栀:“许烬时的表?”
陈作:“对啊,老虎哥说是在山上捡到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许烬时的表?”
“我那天过来给你送菜的时候,我看到他戴着的,一摸一样,我不会看错的。”
别栀陷入回忆,她印象里,见到许烬时的那天,他指着自己的时候,是有看到他手上戴了一块表,表圈有一圈的钻石,很耀眼,很漂亮。
这么说起来,他的朋友圈里也经常出现那块表。
应该是在他上山送伞那天丢的。
那个表对他似乎很重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每天佩戴,然而这时候不见了,他好像没有很着急,到现在都没有同自己提过他的表丢了这件事。
别栀恼火极了,陈作还这么小就学会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以后长大了可还得了?
她作为姐姐,今天非得骂他一顿。
别栀饭都顾不上吃了,站起来揪着陈作的耳朵,陈作疼的呱呱叫:“哎哎哎,我疼!”
别栀揪着他往木楼走去:“去把事情交代清楚!”
陈作一路吃疼地被表姐拎到许清合房间门口,别栀松开他,说:“敲门,进去把话说清楚!表现在在哪儿?”
陈作很害怕表姐生气,于是哆哆嗦嗦敲门,许烬时在里面不知道干嘛,一直没有回应,直到别栀说:“许烬时,是我。”
他的声音传来:“有事?”
别栀:“有事。”
再下一秒,门被打开了,许烬时的脸露出来以后,陈作像个弹簧一样弹到别栀后面躲了起来。
别栀揪着他到许烬时面前:“你自己说吧。”
许烬时拧眉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作低着头说:“你的表在老虎那里,他准备明天拿到市里去卖掉。”
许烬时扯了扯嘴角。
别栀看不懂了,她问:“你不打算找他要回来?”
许烬时说:“怎么要?抢回来吗?”
别栀无奈。
老虎把表占为己有,直接去找他要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对付他那种卑鄙小人,那就只能使用更加卑鄙的手段。
陈作说:“明天他要去镇上把表当了,他叫我跟他一块去。”
许清合靠着门,打了个哈欠,斜眼看着陈作:“去呗。”
陈作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隔天,陈晚斤去隔壁村了,但摩托车还在家里,别栀起来的时候看到许烬时正在龙眼树下刷牙,灰色毛巾挂在脖子上,穿着件老头背心,来到这里这几天,他晒黑了一些,不知道的真的就以为他是本地人。
别栀看着他,问道:“你注意安全,看好陈作。”
许烬时吐掉漱口水,点头:“知道。”
刷完牙,他随意抹了把脸就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出门了,他昨天特地和老太婆借了摩托车,老太婆可宝贝了,嘱咐他上百遍要慢点骑。
老太婆这上了年头的模特车骑起来是真的费劲,等项目金到账了,高低给她换一辆。
一路按着导航奔驰,终于是到了镇上一家回收店门口,那个被称作老虎的人还没来,于是许烬时停好车后就进去,找到老板,出示自己前两年购买那块表的凭证:“哥,一会有人过来卖这块表,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老板问他:“你确定会有人来嘛?”
许烬时:“会的。”
“好。”
与此同时,陈作跟老虎正在早餐摊吃早餐,其实陈作很紧张,虽说那块表是老虎在山上捡的,但现在已经知道失主是谁了,他还没打算归还,那跟盗窃有什么区别?
他劝老虎:“虎哥,我们要不还是把表还给别人吧,这表都超过好几万了,都可以定罪了。”
老虎说:“你别废话,你不说我不说,会有人知道吗?”
“可是我们都已经知道失主是谁了,我们这样做跟偷来的没什么区别。”
老虎拍了下陈作的头,骂他:“你他妈闭嘴,这是我捡来的。”
陈作不说话了。
吃完早餐,陈作跟着老虎一块来到回收店,许烬时已经不在了。
陈作站在老虎后面,老虎拿着表给老板,老板认出那就是刚刚许烬时给他看的照片上的那块表,他谨记许烬时说的话,然后仔细检查那块表,问他:“帅哥,有购买记录吗?”
老虎早就想了对策:“没有,我是帮家里人买的,生病了,急需用钱。”
老板说:“不行呀,现在查的严,我们回收都必须要购买记录了,你要是没有的话,我收不了的。”
老虎:“那你知道哪里能收吗?”
老板说:“不知道,对了,兄弟,你家里人没跟你说,这块表买的时候多少钱?”
老虎不说话,老板很神秘地靠近他,说:“这表原价60万呢,咱们这小地方没人敢收的,你还是去市里看看吧。”
一听到这表值这么多钱,老虎眼睛都亮了,陈作这个时候走过来:“虎哥,我们还给许烬时吧。”
老板震惊,问他:“你这表偷来的?”
老虎否认,一时间说了实话:“这是我捡来的!”
这时候,许烬时走了进来,拍了拍老虎的肩膀:“兄弟,这表是我的。”
老虎吓了一条,陈作害怕地躲在一边。
老虎:“你怎么证明这表是你的?”
许烬时:“我有购买发票。”
一时间,老虎说不出话了,下一秒他想要跑,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警.察已经来了,警.察一来,陈作就跑到许烬时身后,老虎才反应过来。
他被耍了!
警笛声刺破小镇的宁静,老虎刚跨出回收店门槛,就被两名民警堵住了去路。
他下意识想把表往怀里塞,却被民警一把按住手腕,冰凉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上,挣扎间那块镶钻腕表滑落在地,表盘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不是偷的!是捡的!”老虎梗着脖子嘶吼,脸涨得通红,“他陷害我!”
许烬时弯腰拾起腕表,指尖摩挲过熟悉的表圈,抬眼时语气平静无波:“我有表的购买发票,这就是我的表,你捡到后不归还,反而意图变卖,这就已经构成侵占罪了。”
老虎:“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喏,给你你敢要吗?”许烬时把表摘下来递给他,他愣是不敢伸手接。
许烬时:“不是你的东西,你拿了心安吗?”
老虎瞬间泄了气。
许烬时从陈作衣服上摘下那个摄像头,那摄像头就像个纽扣似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刚刚他一直站在老虎身后,就是为了拍下他的罪行。
他把证据交给警.察。
老虎知道自己斗不过许烬时了,瘫着脸被带走。
陈作缩在许烬时身后,小手攥着他的衣角。
许烬时侧头看他,没责备也没安慰,只是把表重新戴回手腕:“配合的不错,回去我在你姐面前会帮你说好话的。”
回收店老板笑着凑过来:“小伙子可以啊,心思真缜密。”
许烬时说:“这还得多亏哥你的帮忙,谢谢。”
老板说:“不客气,为民除害嘛。”
许烬时拉起还在发愣的陈作往外走。
摩托车驶离小镇时,陈作扒着车后座,小声问:“哥,我们现在回去吗?”
“嗯,回去好好跟你姐认错,你这次让她失望了。”许烬时目视前方,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散。
陈作抿紧嘴:“好。”
一路颠簸着回到花溪村,刚进院子就撞见别栀倚在石榴树下张望,看到他们回来,她立刻迎上来:“怎么样了?”
“解决了。”许烬时停下车,摘下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老虎被带走了,表拿回来了。”
别栀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表上,松了口气,又转头瞪了陈作一眼:“以后还敢跟他混?”
陈作耷拉着脑袋:“不敢了。”
“进去写检讨,五百字,不准少。”别栀淡淡地说。
陈作苦着脸进屋,院子里只剩下别栀和许烬时。
蝉鸣声再次响起,阳光透过石榴树叶的缝隙落在许烬时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暖光。
别栀忽然想起他朋友圈,忍不住问:“你昨天发的朋友圈,是特意拍的吗?”
许烬时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随手拍的,觉得挺安静。”
别栀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院墙上的爬山虎:“哦,挺好的。”
“晚上有数学题不会,还可以来问我。”许烬时忽然说。
别栀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脸颊瞬间发烫,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了”,转身跑进了屋。
许烬时看着她仓促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靠在摩托车上,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表——表盘转动的声音清脆,就像这个夏天,忽然变得热闹又鲜活起来。
晚饭时,陈晚斤从隔壁村回来,听说了老虎的事,拍着大腿叫好:“早就该收拾这混小子了!”她给许烬时夹了一筷子青菜,“多亏了你,不然陈作那傻小子还看不清他。”
许烬时摇摇头:“为民除害嘛,人人有责。”
别栀扒着饭,偷偷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赶紧低下头,耳根都红了。陈作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说:“姐,我检讨写完了。”
“拿回去给你爸妈检查。”别栀头也不抬地说。
陈作哪敢说话,只能放下碗筷拿着检讨回家了。
夜色渐浓,别栀果然拿着试卷敲开了许烬时的房门。这次他没在看手机,而是在看书,看到她进来,立刻把书合上:“哪道题?”
“这个导数题,我总是算错极值。”别栀指着试卷。
许烬时接过试卷,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声音低沉清晰:“这里要先求导,再判断导数的正负……”
别栀凑在旁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她听得格外认真,等他讲完,立刻动笔演算,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谢谢你。”她收起试卷,正要起身,却被许烬时叫住。
“这个。”他递过来一个小小的U盘,“里面有我整理的高三数学重难点和真题解析,你可以看看。”
别栀眼睛一亮:“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许烬时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以后……有不会的题,随时来问。”
别栀点点头,抱着U盘跑出房间,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回到自己房间,插上U盘,看到里面整齐的文件夹,嘴角忍不住上扬。
窗外的蝉鸣依旧,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试卷上,温柔又明亮。
别栀拿起笔,继续做题,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窗外的蝉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夏天最动听的旋律。
而她不知道的是,隔壁房间里,许烬时重新打开书,却半天没翻一页,脑海里全是她刚才认真听讲的模样。
这个原本枯燥的暑假,因为这个少年的突然闯入,变得格外不一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