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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入狱 ...

  •   朝廷拨给陕原共一百万两白银,以及粮食两万石,西安府分到十五万两白银,以及粮食五千石。

      但是西安府又要再分给下辖州县,分完以后府中仓廪留了一千石粮食,账册白银留了五万两。

      西安府知府梁凌峰不管事,他手下的官吏就得多担些责任,比如在西安府担任了十年通判的钱承弼。

      赈灾粮和赈灾银一到,他就立马和各个州县的长官商议,要怎么分配,让户房登记粮食入库,登记流民入册,差工房搭建粥棚。

      许裘这个同知一到,钱承弼还想着终于来了个人,和他分担这些琐事了,没想到这人天天往田地里跑,美名其曰查秋收纳粮之事是否有出入。

      西安府的灾荒主要是去岁的大旱,今年情况好些,起码到了秋天有点收成,难民少了一些,但情况还是很糟糕。

      因为去岁的缘故,不少百姓卖了田地和房屋买粮食度过灾荒,这些难民到了今年就成了流民,只有少数年轻力壮的被富商士绅雇作佃农,大多数还是得靠官府赈济。

      所以那些佃农能不饿肚子都不错了,哪能缴够足量的粮食,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许裘要查纳粮的事,他还真怕许裘闹出人命来。

      他家知府老爷也是榜眼来着,结果是个纸上谈兵的,也不干实事,现在又来一个状元,钱承弼真是脑袋都要疼了。

      今日设棚布粥,许裘又不在,留了他的夫人说是来看顾一下,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钱承弼是真的哭笑不得。

      这位新科状元郎的夫人可是英国公顾翰膺的独女,顾翰膺又和陕原的都指挥使张炎铭是同一个营伍出来的,交情很好,身份太大了,谁敢让她来帮忙。

      这位夫人是闲不住的,他也知道,昨日还去了田地种了粮食,他只当是她是兴趣所致。

      不过是一亩田的事,更何况现在还是秋收之后,田地拨了就拨了,只要不影响春种就好。

      钱承弼差人给顾妤搬了条长凳,让她坐着休息。

      顾妤倒是没闲着,她看了看户房的账册,又盯了会儿布粥的小吏。

      今日布粥的事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梁凌峰不靠谱,他手下的副官倒是靠谱,不过这人应该是擦屁股擦惯了。

      原本这是许裘的差事,他也揽了过来做。

      梁凌峰这人虽然不做事,但是也不贪,起码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和赈灾粮都能落到难民的肚子里。

      顾妤合上户房的账册,简单地用了午膳,吃了一块面饼,和着稀粥咸菜。

      秋菊见她吃得不多,有些心疼她家小姐。

      原本在盛京城当了十八年的千金小姐,现在嫁了一个没有身家的状元郎,还要陪他来灾荒之地受苦。

      “小姐,我看前面的铺子有卖糕点的,我去买些过来,你再吃一些。”

      “不用了,我原本胃口就小,现在已经吃饱了。”

      顾妤差流云和青风稍微照顾一下老弱妇孺,让他们另起一队去领粥,其他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秋菊倒是看到了了一些熟面孔,昨日花钱雇佣的佃农,今日得了消息也来领粥了,她想上前阻止,却被顾妤拦住了。

      “小姐,他们不是难民,若是也领了粥,不是抢了其他人的份?”秋菊不解道。

      “赈灾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不能因为他们租了田,就将他们看作不一样的,他们原本也是受了灾的。而且那粥和了粗糠,只有真的饿怕了的才咽得下去,你看他们哪个有嫌弃的?”

      顾妤观察得很仔细,秋菊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法子倒是好,可以防止有心人来占难民的粮食。”

      说到这秋菊也有些感伤,“怎么就连这里的佃农,都吃不饱肚子嘞,这也太惨了吧。”、

      王二柱瞧见了熟悉的夫人和丫鬟,像是见了财神爷,连忙拉着赵五来打招呼。

      “夫人是官家的夫人吧,还来布粥,真的是菩萨心肠。”

      秋菊瞅了他一眼,问道,“昨夜你守夜吧,没出什么问题吧?”

      “自然没有,俺可盯了一夜,没有贼寇嘞。”赵五人高马大,憨憨地挠了挠脑袋。

      顾妤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田地的租子有多少,为什么还是要饿肚子?”

      王二柱认真地想了想,答道,“不管地里出了多少粮食,都要交一半给庄家,再向官家交三到五升的粮食。”

      “俺们留下来的不多,俺还要养家里的老娘和妹妹,若不是灾年勉强能过活,去年老天爷不下雨,田里出不了粮食,俺们都饿肚子了。
      今年出的粮食还要还去年向庄家借的粮食,幸好官家分粥嘞,要不然冬天肯定不好过。”

      他的目光看向了排在另一队的母亲和妹妹,看到她们领到了粥,露出了一个朴实的笑容。

      “秋菊,昨日守夜的工钱给他们结一结。”

      二人各领了两百文钱,憨笑道,“谢谢官家夫人。”

      “以后,我每隔十日去田里一次,你们的工钱也是十日一结,昨夜的就先给你们俩。”

      “好嘞,好嘞。”两人乐呵呵地走了。

      到了下午太阳藏到了阴云里,眼看着要下雨了,粥棚也只能先收了。

      顾妤见着下雨了,心情好了一些,昨日种下的种子,今日就有了雨水,看来老天爷还是在帮她的。

      不过既然钱承弼事做的不错,她也没必要盯着了,立马收拾了东西先回到小院。

      等到天色将晚,淋成落汤鸡的许裘和李时钦一同来了小院,顾妤早有预判,已经让人烧了热水,煮了姜汤给他们备着。

      许裘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前厅喝姜汤。

      “夫人今日去看了粥棚,钱承弼这人做得如何?”

      “没什么大问题,我后边也不盯着了,我在那坐着,那些人做事都不自在。”

      “好,夫人自己决定就好。”许裘喝完姜汤,浑身暖洋洋的,驱散了寒气,看着顾妤的目光柔和。

      “不过,今日倒是听说了其他的一些事......”她将庄家田租的事讲了一讲,“今年陕原的的纳粮怎么都收不足数吧?不如你上书,请皇上将这边的赋税免一年。”

      “去岁已经免了一年......”许裘想到了今天看到的账册,继续道,“我去找梁凌峰,上书也应该他上,我可不能越俎代庖。”

      顾妤思索片刻,“让你的李兄写信回去时,提一下这里百姓的情况,西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下面的州县。”

      “好,夫人考虑得周到。”许裘笑着应下了。

      他来西安府可不是真为赈灾来的,这原本也不应该是他操心的事,但是梁凌峰不做事啊。

      “梁凌峰这人你说是好还是坏?”许裘问道。

      “不是贪官,但也不是好官,作为地方父母官,没有尽到责任,但与其他贪墨赈灾款的官吏比起来,好像也不算坏蛋。矮个子里拔高个吧......”顾妤也无奈了。

      “你的圣差要紧,我还是挂念挂念地里的粮食吧,希望是个好结果。”

      “嗯,夫人想做的事一定能做成。”

      许裘到书房写了些东西,又去找李时钦稍微聊了两句,这才回到房中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顾妤每隔十天都去田里看顾一下。

      好在十月的天气都还不错,也没有很冷,雨水还算充足,地里的土芋大多数都破土而出了,粟米长得也不错。

      王二柱这些人守夜尽心尽力,大抵是周边的人都知道这是官家的东西,也没人敢来破坏田地。

      转眼十月份就过去了,顾妤身上的衣裳是越穿越厚了,她也是第一次来陕原这边,被骤然降温打了个措手不及。

      “十一月怎么比十月份冷这么多?”

      顾妤想起地里的粮食,连忙叫了马车出发,等到了地方,她从东到西绕了一圈。

      土芋都长了叶子,粟米也抽了叶子,但是天气冷,都有些蔫蔫的,还有些被风给吹倒了。

      为了保温防寒,这亩田周围得用芦苇、高粱秆或竹子扎成篱笆墙,作为风障。

      她让秋菊去寻几个有做过风障的佃农过来帮忙,忙活了两天才把风障给做好。

      又询问了周边佃农防寒过冬的建议,找人给这些作物重新培土。

      培土就是将粮食行间的土壤翻起,培在作物的根部周围,形成一个小土堆,土壤也是有一定的保温作用的。

      顾妤还差人买了一些稻草在土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这样一来就稳妥得多了。

      忙了几天,顾妤发现,有几株长势不错的土芋已经开花了。

      已经开花就说明再过一个月就能结果了,她顿时心下大定,说明土芋在陕原这边的土地是能种的。

      若是产出的粮食不比粟米和黍少,极有可能可以改善这里缺粮的境况。

      她摸了摸土芋叶间小小的花瓣,心满意足地回了小院,正好许裘也回来了。

      顾妤喝了口热茶,看见许裘面色有异。

      “魏琮入狱了。”他道。

      “魏琮到任也不过一月多点吧,什么罪名?”顾妤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

      “贪污,在他的府中发现了白银十万两。”许裘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魏琮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知道的,贪污竟然能扣在他头上,同州的那些人倒是胆子大的。

      顾妤想起初识时魏琮连一百两都不肯收的场景,恍惚道,“怎么可能?是徐运良做的吗?魏琮是他兄长的学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可不觉得魏琮能在一个月里查到,徐运良和北狄交易的事,那都是数月前的事了,徐运良不可能留下证据。”

      如果不是这事的话,就说明同州还有猫腻。

      “同州是行盐地,又靠近河东盐池,私盐泛滥,我估计和这有关。”

      许裘道,“我也是才听闻消息,他过两日要被押解到西安府的牢狱中,由梁凌峰审问。”

      “以梁凌峰的性子,应该不想插手这事,毕竟魏琮是今年的榜眼,刚来同州一个月就被关了,他肯定会将案子交给上峰。”

      “陕原的按察使赵德海,是孙沽一手提拔的,魏琮又是徐自流的学生,魏琮落到他手里,怕是活不了。”

      “等魏琮来了这,我带点饭菜去看看他,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魏琮绝对不会做贪污的事,顾妤更怀疑是他查到了一些东西,有人不想让他查,就栽赃他贪污。

      “那十万两银子是不是也要运过来?”顾妤想从这些银子上下手,找一找线索。

      “既然他们敢将银子放到魏琮那,说明那些银子没有留下证据。”

      “也对。”

      顾妤在想,玉竹死的时候她无力保护她,现在魏琮遭了难,她说什么也要帮他这一回。

      “魏琮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从初见,顾妤就这么想。

      “他很干净,这次......我想要让他活下来。”

      她目光悠长地望向了远方的夜色,黑暗中似乎藏着一只面目狰狞的兽,就喜欢将这些干净的人嚼碎,咬烂,然后吞入腹中。

      但是说完魏琮入狱的事,许裘还是不对劲。

      顾妤问道,“许大人这几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沉默半晌,诚实道,“我在查那些贩卖给北狄的军火是怎么出去的。”

      顾妤寻思了一下,军火要透过边境前线,运到北狄,肯定和边关的将领脱不了关系。

      “你难道在怀疑我的父亲?可那些信件都是他交给你的,他不会做这种事,也没必要贼喊捉贼。”

      顾妤并非觉得顾翰膺手上一点脏事都没沾过,但这种和通敌叛国无异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我怕,背后的人,想把岳父拉下马,我查的有些艰难。我得早点找到那人才好,起码得比他栽赃岳父要更快一步。”

      许裘也头疼,一边是卫所屯田有异,他要找个口子,切入卫所才能继续,另一边就是那些给北狄运送物资和军火的商队,商队的上头都有些谁?北方的边关又是谁通敌了?

      军火是从哪里来的?陕原这边的卫所,地理位置都很重要,如果走陆路的话,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陕原的都指挥使张炎铭和顾翰膺是生死之交,如果张炎铭有嫌疑的话,顾翰膺会不会被牵扯其中,或者那人会不会想要将罪证都推托到顾翰膺头上。

      特别是军火这事,既然和北狄已经停战,留下的痕迹只会越来越少。也不能打草惊蛇,省得朝堂里的家伙给跑了。

      “你想到的事,父亲肯定也能想到,他查到东西会写信联络我们的。”

      顾妤伸手,安抚式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带着热意,沁出了汗,摸着黏腻得厉害。

      她想收手却被许裘抓住了。

      “夫人别躲,陪我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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