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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吃醋 ...

  •   已是初冬时节,天暗得比往常早些,幽黑泛着蓝,但又被一层灰雾笼罩着,不见天上的明月和星子。

      马车前是两盏灯笼,随着夜风摇摆着,就连光亮也明明灭灭。

      顾妤原本在牢狱里是察觉不到寒意的,她的心神都另一件事夺去了,现在出了牢狱刚察觉到一丁点寒意,就被抖开的斗篷隔开了寒风。

      顾妤上了马车,闭眸整理着从魏琮那里得来的消息。

      许裘握着她的手,原本冰凉的手,很快就在相握的方生出了一丝濡热。

      他见她眉梢难掩倦意,不出声打扰,看人睡着了,将摇摇晃晃的顾妤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秋菊出府来迎时,就见到自家姑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睡着的顾妤抱下了马车,斗篷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脸。

      顾妤其实在下马车时,已经有些醒了,她见许裘抱着他,伸手搂上了许裘的脖颈,带着些惺忪睡意的小声哼唧了一声。

      许裘知道人醒了。

      “夫人难道醒了也不想从为夫的怀里下去?”他调笑着,将人往上搂了搂,怕她往下滑。

      “嗯,今日有些累了,有人代劳少走些路不好吗?”

      她的语调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颇为理直气壮。

      “夫人累了,为夫本该代劳。”

      顾妤仰头望着他的下颌,心里思索着这人怎么脾气这么好,好到像没有脾气似的。

      等到了大厅,许裘才将人放下来,一同吃了晚膳,顾妤才在睡前将魏琮在同州的事给说了。

      “......所以先将徐运良抓来,审田地的案子,李时钦在的话应该好办的。”

      顾妤规规矩矩地盖着自己的锦被,只漏出一个脑袋。

      许裘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好笑,将被角也给她掩严实了,活像只胖青虫,可爱得紧。

      “好,我明天同李兄商议,锦衣卫不受地方制约,要比我这边方便。”

      许裘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瞧她,见她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困了,起身去将蜡烛给灭了。

      顾妤迷迷糊糊还在念叨着什么,许裘安抚道,“夫人早些睡,我会操心的。”

      他吻了吻她的额间,然后才闭目沉眠。

      到了第二天天明,顾妤醒来时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

      许裘派流云传来了消息,徐运良已经被抓入了牢狱。

      “许裘呢?他在哪儿?”顾妤选了珠钗,让秋菊给她簪上。

      “大人正在牢狱里审人呢。”

      “大人说了,若是夫人想去,午时三刻之后再去,去早了这人还没有肯说真话。”流云答道。

      “好,我晚些去。”顾妤吩咐秋菊准备了三人份的酒食,再加上一些她自己带来的金疮药和绷带。

      等到了下午时分,顾妤才带着东西去了牢狱。

      许裘得知消息先行出来了,他拿着锦帕擦了擦手,先散了身上的味道才敢走近。

      “夫人竟然知道我还没用午膳。”他今日穿着官服,头戴乌纱帽,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

      “我先前还想着要怎么去卫所查屯田的事,这次徐运良和李大成这边倒是开了一个口子。”

      顾妤吃过午膳了,所以只是看着他,“李大人呢?让他也出来吃饭吧。”

      许裘看着食盒里不止一人的分量,说道,“我差人去叫他。”

      他垂眸低落道,“我原以为夫人只想到了我,没想到其他人都有......”

      “许大人,又吃飞醋呀?我真该给你带盘饺子来,还不用带醋,许大人就干吃,你闻闻,现在浑身冒着酸味呢......”

      顾妤笑着勾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和她齐平。

      “我都是你的夫人了,为你考虑考虑同僚之间的交际,也是我妥帖,夫君少吃味些。”

      “也不止是李时钦吧?”他小声辩驳道,“他可没有受伤......”

      他可是闻到金疮药的味道了,还是顾妤之前给他上过药的那类,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许大人真是狗鼻子。”顾妤笑了,露出两个清浅的梨涡。

      “那也是夫人的狗......”

      这时李时钦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小两口蜜里调油的氛围,顾妤立刻缩回了手。

      她拿着给魏琮带的那份饭菜和金疮药就走。

      李时钦身上沾了几滴血,也没许裘那样讲究,就这样跨步走来。

      “许老弟和夫人感情甚笃啊!”

      他装模作样的感叹一句,有几分他和夫人刚成亲时的黏糊劲,那时候他的夫人也总是会羞红了脸,她脸越红,他就越爱逗她......咳咳......

      许裘不愿意同别人聊起顾妤,他的夫人那般好,如果被人惦记上就不好了。

      “徐运良后边还说什么了?”

      “还是那样,私盐的事闭口不提,李大成应该将账册之类的证据全部烧了,但是田地的事可以确认无疑。”

      “所以现在只能进潼关卫,将李大成抓个正着,潼关卫里有私盐暗库,怕什么没有证据。而且速度要快,不然李大成将暗库里的私盐转移了就不好。”

      另一边,顾妤先给魏琮的双手换药。

      “这药是我自己调配的,对你手上这种伤到骨头的伤特别有用,先前我救过一个受了拶刑的人,她的手将养了一个月也差不多好了。”

      顾妤见他不说话,只能自顾自地说话,“魏琮,你的手后续想恢复到原样问题不大……”

      她继续道,“难道你不想亲手杀了李大成吗?”

      “许裘和锦衣卫指挥使李时钦都在这座牢狱,你想想,现在天平不是已经倾向你这一边了吗?”

      “你为什么还要坐以待毙呢?任凭你的仇人,那些小人送你到地狱。”

      她观音的面容逐渐褪去,循循诱善的模样像是人心底的恶鬼,狰狞而充满恶念。

      魏琮的面色有了一丝改变,麻木的神色逐渐褪去,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指尖颤了颤,上药的伤处还是疼的,嘴唇有些发白,开口时嗓子像是被粗砂磨过,“......顾小姐,谢谢你。”

      “徐运良已经入狱了,可能就和你隔着几个牢房,应该是上了刑,但我估计他不会说私盐的事。”

      魏琮眼睫微颤,那双眼睛有了一丝神采,“将他和我关在一处吧,我和他谈谈。”

      “好,你先吃些东西,这瓶金疮药你拿着,每天都要换一次药。”

      魏琮这回总算是听话了,拿着碗筷吃着饭菜,很快就吃了个干净,顾妤拿着食盒出去了。

      李时钦见顾妤回来了,笑道,“弟妹,来这坐会儿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身上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李兄走好。”许裘颔首。

      “怎么了,徐运良那边没什么消息?”顾妤问道。

      “他看着油头滑脑的,嘴是真硬。”许裘纳闷道。

      按理说这种偷奸耍滑的小人少有忠贞之说。

      “若他只有那些田地纠纷,到时候那些田该还的还,该捐的捐,他的兄长徐自流肯定能救他出来。”顾妤道。

      “这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徐自流竟然宁愿不要自己的清名,也要护住他。”

      许裘冷笑,也不急,慢慢啜了口茶水,“但给北狄运粮的事,我还没同他追究呢,他真以为他跑得了。”

      这些商人的事他原本想查出军火牵涉的朝中官员再动手,没想到魏琮的事让徐运良牵扯了进来。

      “李大成那边你想怎么办?”

      “李兄去调锦衣卫了,到时候潜进去,拿了李大成,再将卫所的军民给接管了。”

      顾妤有些不同意,“你明知道陕原都指挥使是我父亲的袍泽兄弟,为什么不让我出面去请他出兵。”

      “卫所出了事让陕原都指挥使出面不是更好,而且他如果原本就不清白,多接触接触不就露出马脚了。”

      许裘别过眼,“因为这事要你出面的话,我不敢冒险,我怕你会有危险。”

      “锦衣卫既然是偷偷来的,现在就冒出头来不是不好,如果打草惊蛇了,你后面的事不好做吧?现在应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既然来了,该用就用呗。”顾妤提议道。

      许裘只是问道,“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帮他?”

      “有什么区别?你们两目的不是一致的嘛,抓了徐运良,问出他身后牵扯的商户和官员,再抓李大成,清查侵占屯田的事还有私盐的事。”顾妤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区别。”他道,“只不过我希望我们两个于你而言,是有区别的。你要插手这种事,我倒没权利阻止你。”

      “我要做的事我自有手段去达成,但魏琮现在身陷囹圄,只能借助你,所以我觉得你为了他比为我多。你好像也没为我操心过这么多。”

      顾妤算是明白了,许裘这是吃醋了,还是直言不讳地吃醋,但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哄他。

      先前许裘还说,他喜欢她不会让他们同盟的关系出问题,现在看来统统都是狗屁,这人一整个醋坛子。

      顾妤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夫君少吃些醋,即使没有魏琮的事,若是能帮你我也会想帮忙。你与他是不同的......”

      顾妤想了想,继续道,“你比他更重要。”

      “嗯。”许裘听进去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即使知道她是哄哄他的那又如何。

      “夫人怎么这么爱给人上药?”

      “他受伤的是手,我不给他上药,他自己也上不成啊。”

      “你总不能每日都来,我也不想让牢狱里的事污了夫人的眼睛。”

      “我将药给他了,后面他应该自己能处理。”

      顾妤见他还想说些什么,俯身低头碰了碰他的唇瓣,“好了,别说了,我与魏琮本来就没有私情,就算要有私情,我第一个不得考虑你许大人嘛......”

      许裘觉得偶尔吃点醋也不错,他的夫人会软言软语地哄着他,还会主动亲他。

      她松开抱着他的手,开始收拾食盒,“那你先做事吧,我也回去了。”

      许裘将人送到了马车。

      “莫误了正事,快些回去吧。我先写封信到张炎铭那里去谈谈口风,若是他能出兵,就没必要让锦衣卫出面。”

      “好,夫人做主就好。”许裘被哄开心了,连说话的语调都是上扬的。

      等到了晚间,许裘早早地回了府用了晚膳,洗漱之后就在房里等着顾妤回来。

      顾妤推开房门,见他在看公文,合上了门。

      北方的天气干冷,屋里已将放了碳盆,暖气氤氲着,一点也不见冷。

      顾妤去梳妆台前将头上的首饰给拆了下来,又梳了梳头发。

      她不是不懂男人,正因为了解男人,所以才觉得许裘是个极其守诺的人。

      新婚夜说了不动她,除了意外地亲过她两次,确实很老实。

      有时候她半梦半醒间,也只感觉到他吻了吻她的额间,然后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夫人怎么了,都不敢上床榻吗?”许裘放下了公文,“夫人想反悔也行,我本来也不奢求其他。”

      顾妤起身从梳妆台离开,不过是中午许诺了一个吻而已,和前两次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她主动罢了。

      “许大人怎么这么委曲求全?”

      她笑着去解他的衣裳,他身着一身灰色的加棉长袍,应该是沐身之后随意披上的,腰带很松,一解就开了。

      寻常夫妻都是妻子给丈夫宽衣解带,或是伺候穿衣,但是顾妤睡得早起得晚,从来也没管过许裘是何时上的床榻。

      有时候她晚上没见到人,早上也没见到人,只有身侧的余温告知她许裘晚上回来过。

      许裘黑眸之中欲色沉沉,他是一个正常男人。

      不过他不止想要顾妤的人,还想要她的心。

      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所以他能克制自己,直到顾妤与她两情相悦为止。

      他自然也想过顾妤会对他人动心,他也怕到时候自己会嫉妒得发疯,然后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来。

      但是正如顾妤了解他一般,他也了解顾妤,她在大仇得报之前,不会对任何人动心,自然也不会看他。

      这样一视同仁,也好。

      “那......夫人疼疼我。”

      他低头就能见到她被烛火下晕染成暖色的的面庞,振若翼翅的黑色眼睫,和白皙纤细的手指。

      但若是要动心,这人也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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