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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和离书 ...

  •   “众位是想让许裘死在途中吧?”沈长清笃定道,“只不过事未成,反倒让他有了警惕。”
      “不知沈公子,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让他安全赴任就好,众位没必要在路上为难他,若是人不敢来了,躲回盛京更是个隐患。”
      他心中已有成算,见众人都翘首以盼地看着他,也不卖关子了。

      “盛京那边给汴京户部下了一道文书,要继续查寿宁侯世子张栩言侵占民田的案子。”

      “应天巡按的文书正在送往扬州府的路上,若是他上任了,这便是他的第一桩案子。”

      寿宁侯世子张栩言的案子,说来已是三年前的旧案,但因为差点激起民变,众人都还有些印象。

      三年前扬州洪涝成灾时,百姓为了逃避朝廷的田赋,纷纷将田地投献给了寿宁侯,但是两年后风调雨顺,那些百姓又想拿回自己的田地。

      张栩言自然不肯,便被这些人联名告上了扬州府,当时结案便是让张栩言归还田地给百姓,只不过张栩言占着自己家大势大,找了个由头糊弄,私下里半点没有归还。

      于是百姓群情激愤,再次状告到了应天府,然后将汴京和盛京的贵人都给惊动了。

      盛京户部留了底,但也以地方安抚为主,现在却让扬州府重审此案。

      三年前土地司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但是却被有心人拿来做激化许裘和勋贵的利器。

      而沈长清看到那道文书,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既然顾家根深叶茂他动不了,为何不动许裘这块短板,而且还能借此机会拉拢寿宁侯,助太子成事。

      盛元帝又是三个月没上朝了,盛景现在内阁主事,这事背后的推手是谁,很好猜到。

      “沈公子的意思是,不用我们做什么,盛京城那边就有想要他落马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林世寅捋了捋胡子。

      “林大人,说的有一半对,一半不对,这后面的事需要我们推波助澜。”

      他摩挲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缓缓道来自己的计划。

      十日后。

      顾妤收到了许裘的第二封信,“已至扬州,伤已愈,夫人莫牵挂。勿慌,勿动。”

      她支着脑袋,将纸张覆上,仰头问青风,“这人伤真好了?”

      青风也刚读完流云的信,犹疑道,“似乎是能下床了,但应该没好全。”

      顾妤心中冷哼一声,许裘这人还真是报喜不报忧,真当她会很关心他嘛?

      但许裘已经安全赴任,仍然没有让她动身,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盛京城中也是风雨欲来的平静,暗潮涌动,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几日她也不全然是闷在府中的,偶尔也会回国公府看看兄长,不过顾缙忙碌,只碰到过两面。

      看着像是在加强京郊的守卫。

      她在想这盘棋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会从谁那里下手?

      就这样枯等了许裘二十多天,他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传来,护卫许裘的流云急匆匆地赶回了盛京。

      “小姐,不好了,姑爷他被关入了应天府的大牢。”

      他神色匆匆,慌乱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进不了大狱,没能见到姑爷,但是姑爷被官差带走之前,让我赶回盛京给小姐带消息。”
      “他没有给我带什么话吗?”

      流云想了片刻,但是却没有想到,“没、没有。”
      “我知道了。”顾妤闭眼片刻,再次睁眼时,眸色沉静。

      “秋菊,拿纸笔来。”

      秋菊以为小姐这是要写信传给姑爷,没想到顾妤接过纸笔,上书三个大字就是和离书。

      “小姐......”流云目瞪口呆,怔愣不已。

      再怎么说两人成婚一年多载,除了还未有孩子以外,感情笃甚,任谁看来都是蒹葭情深。
      顾妤写好和离书,将和离书交给流云。

      “你将这封和离书带到大牢中给他,就说是我给的,你报英国公府的名头,应天巡抚会让你进去的。”

      “然、然后呢?”流云呆呆地问道。

      “你给完东西后,就留在扬州府,以后也跟着他吧,他那点子花拳绣腿的功夫,再来一次刺客,必死无疑。”

      “小姐、我......”流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的月例我这领一份,让那人再给你一份。”

      “好嘞。”

      流云瞬间喜笑颜开。

      流云想得开,小姐既然说了有以后,那姑爷肯定没事,这封和离书说不定是权宜之计。

      他拿着东西,又上街买了干粮和良驹,策马出了盛京城。

      顾妤见人走了,环首回顾着已经住了快两月的房间,垂眸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

      “秋菊,差人收东西,回国公府。”

      “小姐......你这是真和姑爷和离了?”秋菊连忙接过那些笔墨纸砚,心怀疑虑。

      “都写了和离书,自然是和离了。”顾妤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痴心人,你小姐也不是什么忠贞不渝的人。”

      秋菊点点头,她是小姐的陪嫁丫头,小姐无论做什么,她自然都是无条件支持。

      “先收拾些金银细软和常裳,嫁妆那些等过些日子再来拿,租一顶小轿今夜就先回国公府。”
      天边阴沉暗淡,灰白的天空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公不作美,这些天不是下雨就是阴天,连个亮堂点的日子也见不到。

      夜幕沉沉,顶着冬日寒冽的东风,一顶小轿出了许府的后门,就往国公府去。

      顾妤刚到小院,就听闻顾缙已至府中,他差人来寻她一块用晚膳。

      席间气氛有些沉闷,但是顾缙脸上没有一丝愠怒,情绪沉稳得完全不像要怪罪她任性薄情的样子。

      等丫鬟将桌上的盘碟碗筷收拾干净了,顾缙才开口道,“阿妤,怎么回事?下午我收到你的口信,说要和离。”

      “兄长,先同我说说许裘的案子吧。”

      “这事,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听闻。许裘任扬州知府,重审寿宁侯的世子案子,但是审讯途中,刑罚过重,逼得张栩言在狱中自尽了。”

      “汴京刑部集体上书弹劾许裘,寿宁侯张鹤年也写了题本递交到皇上跟前,皇上下诏让三法司彻查此事。”

      “现在许裘被关押在应天府的大牢中,等着皇上御派的钦差接手此案。”

      顾妤沉思片刻,“我已经写了和离书给他,让流云给他带去。但若要我全然不管他的死活,我也做不到。兄长,你说这巡按御史会派谁去?”

      “我也不清楚,现在内阁应该还在商讨中,不过若是皇上有意要保下许裘,会派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协同。”

      “我知道了。”顾妤沉静的眸子,认真地看向顾缙,“兄长,我想见五皇子。”

      “阿妤,”他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兄长,风雨欲来,顾家做不到独善其身,而且我不是代表顾家站队,顾家只听皇上的就好,但是我有自己的选择。”

      顾缙想到顾妤义无反顾地和许裘和离了,他眉头皱得要成一个川字了。

      她这是想将自己的婚事再次作为一个筹码,即使顾妤已经嫁过人又如何,五皇子之前就有求娶之意。

      现在顾妤愿意,说不准还真成了。

      “阿妤,你既然是英国公的女儿,我的妹妹,你的立场必然会影响我们的立场。”

      顾妤苦笑道,那如果她不是呢?她不是顾妤啊,她已经想好了,之后所做之事都要和顾家切割干净。

      “兄长,你信我,我要的不是从龙之功。我只是想要帮那位一把,是顾家身后的那位。”

      沉沉黑夜中,她眸中的神采让顾缙也为之侧目,终归是对自己妹妹的疼爱,让他动摇了。

      “况且......”顾妤看清他眼中的动容,连忙道,“即使你不去请他,他也必定会登门拜访,但我觉得我们邀他,效果会更好点。”

      “好,明日。我会晚点回府,别让我与他遇上。”
      若是只有顾妤和五皇子谈,这事尚有余地,如果顾缙出面了,顾家就必定要站队了。

      “谢谢兄长。”顾妤心中松了一口气,“兄长想知道的事,等时机到了,我会坦白的。”

      顾缙心中有些不安,但是他仍然选择相信顾妤。

      “兄长,且等等我。”

      她别过眼,看向了外面黑沉沉的夜色。

      这盘棋局还没开始,但是她已经知道要怎么让那人开局了。

      棋局之中,所有人都会是棋子。

      第二日,顾妤端坐在前厅等着五皇子景梓宸。

      厅里正中央放着火炉,因为屋内不冷,顾妤穿的衣袄并不厚实,只夹了一层薄薄的棉花。

      景梓宸拿到顾缙差人送来的请帖时,想得更多些,虽然说顾妤已经嫁了人,但是许裘既不是他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

      顾家还是没有站队。

      但是这请帖一递,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兴冲冲地跑来英国公府,却没见着顾缙。

      已经嫁作人妇的顾妤手里执着一本医经,见他来了,抬起了眼。

      “殿下,请坐。”顾妤放下了书,“秋菊,看茶。”
      景梓辰若有所思道,“是阿妤妹妹想要见我?”

      “是我。殿下,这是失望了?”她眉眼微弯,酒窝浅现。

      “我想帮殿下,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殿下。我的父亲和兄长都还不知道这事。”

      “听闻许裘刚落难,阿妤妹妹就同他和离了,阿妤妹妹这是想做什么?”景梓晨略显福气的面庞,露出了一抹笑。

      他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希望顾妤自己说出口。

      只不过这个答案要让他失望了,顾妤道,“我同他和离,和殿下的事关系不大。殿下不是个笨人,这次邀约,我也只是想劝殿下几句。”
      “哦?阿妤妹妹想说什么?“景梓辰好奇道。

      “无论发生什么,勿生心思,勿念亦勿动。”

      他喝了口茶水,眨了眨眼睛,“阿妤妹妹不说清楚些,我不知道要如何信你。”

      “殿下信不信都可以。”

      顾妤看了眼他手中的茶盏,“这是银豪春,殿下觉得如何?”

      “口中甘甜,茶汤清亮,清香宜人,不错。”

      “若是殿下还想喝这茶,可以多来英国公府,阿妤会好生招待殿下。”

      “好呀,阿妤妹妹既然不怕别人多嘴多舌地说些什么,我自然也不会怕。你若是真想要个位置,我也不会不愿意给。”他憨笑道,略显福气的脸白白嫩嫩。

      顾妤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但是她没说话,她和许裘和离也不是为了嫁给五皇子。

      有些人不用婚姻维系,也是利益一致的同盟,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过了两日,到汴京审查许裘案子的三法司官员的人选定了下来,一半是盛京的官员,一半是汴京那边的官员。

      派去的巡按御史是当今的驸马,东方弘耀,监审的官员的是太监丘心海,现今的东厂提督。

      得知消息的顾妤,心中大致有了数。

      盛元帝不会放弃许裘这颗棋子,许裘的份量还是很重的。

      所以,许裘,能活。

      至于从这个案子脱身以后,他的结果如何还得看审案的结果。

      张栩言的事究竟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最好的结果肯定是官复原职,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雪藏几年,然后继续任用。

      皇上想用的人谁能扳得倒?皇上想杀的人,谁又能活得下来?

      “兄长,现在京畿三大营的协理戎政是谁?”顾妤寻了个用膳的空档,问顾缙。

      前一任协理戎政是张玉堂,张流英的父亲,因为私制军火,通敌叛国之事,全家遭难。

      “还是张家的人,张丛申。”

      顾缙看顾妤有些不解,解释道,“张家就是寿宁侯张鹤年的本家,根深叶茂,几朝重臣,家族庞大。”

      “之前获罪的张玉堂、张炎铭都是张家的旁系子弟,现在还在盛京和汴京两处的官员,张家的人更是占了不少。”

      “张栩言是张鹤年的亲生儿子,嫡系中的嫡系,寿宁侯的世子,被逼死在狱中,自然让这位老侯爷大怒。所以许裘的事,才闹得这么大,要不然也不会在年关将近之时派出这么多人去汴京审案。”

      京畿三大营的协理戎政是张家的人啊,怪不得寿宁侯有这么大的价值,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导火线已经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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