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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异类同笼 ...


  •   “帮我挂上去,大少爷。”
      凌鸱儿手拿旧窗帘,指挥着霍沉斗。

      十余平米的屋子多了个一米九的男人,让空气变得更稀薄了。

      霍沉斗满脸写着抗拒,还是接过了布。
      他抬手就能碰天花板。修长的手指捏着铁丝,轻而易举地将帘子挂了上去。

      帘子里面是凌鸱儿的床,外面是霍沉斗的地铺。
      凌鸱儿隔着帘子缝隙警惕地盯着他,“虽然你已婚,但这帘子就是底线,你要是晚上敢偷看我……”

      霍沉斗掸了掸碰过铁丝的手指:“乏善可陈,你多虑了。”

      凌鸱儿抓起手边的东西想砸过去,却发现那是自己的晚饭。
      一罐麻辣烫罐头。
      她气冲冲撕开就开始吸溜进食,没多会被辣得鼻尖儿冒汗。

      霍沉斗被这股味道熏得眉峰紧皱,只好闭目屏气,以减少气体进入肺叶。

      “喂,你儿子抱着我就喊妈……”凌鸱儿舔了舔嘴唇开口,“你赖在我这里不会是因为我和你老婆长得很像吧?”
      霍沉斗隔着帘子看到凌鸱儿嘴角沾着红色油渍,毫无形象。
      陈绵儿是天上的星君,喝的是晨露。
      眼前这个吃的是垃圾。

      霍沉斗嘴角平直,“不像,天壤之别。”

      他随即忍无可忍撩开帘子,一把夺过她的罐头扔进垃圾桶。
      “这种工业垃圾,以后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你有病吧!凌鸱儿跳脚,“嫌臭你出去吸风饮露啊!”
      霍沉斗单手将她镇压在原地。语气威严:

      “以后我做。”

      四个字,让暴躁的小野猫安静下来。

      凌鸱儿狐疑:“你会做饭?”

      这男人手白得跟葱段似的,怎么也不像沾过阳春水的样子

      霍沉斗为了不再闻到这股想离体升天的味道,决定向凡人的烟火气妥协。
      凌鸱儿嘲弄道,“大少爷,你是不是对我们这儿有什么误解?”
      她地拉开冰箱,用下巴点了点里面快过期的肉泥和催生剂泡大的蔬菜。讥诮道:

      “这些东西做出来也是一坨热乎垃圾,还不如我这些罐头香。”

      “......”

      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回到自己的位置狠狠出手将帘子拉上。
      ……

      夜里,凌鸱儿将被子盖过头顶,磨了磨牙。

      虽然跟前男友梁规遵谈了两年,但那男人连这间屋子的门都没进来过几次。凌鸱儿表面泼辣不拘小节,到底是没经过人事的。
      如今一帘之隔躺着个体型庞大的雄性生物。整个空间被荷尔蒙填得透不过气。

      帘子外的霍沉斗同样未眠。
      薄褥子下的地板硌着他尊贵的脊椎。这也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共处一室。

      作为紫薇垣的帝星,他和陈绵儿虽是夫妻,但他们的结合本就是星轨交汇的既定,不涉情爱。
      霍沉斗盯着天花板。他和这种庸俗女子,同样也绝无可能有任何维度的交集。
      ……

      次日清晨。帘子那边传来布料的窸窣声,紧接着是凌鸱儿翻身的动静。

      霍沉斗起身走向那个转身都困难的洗手间。

      两人的相处模式在第一晚就定下基调:互把对方当空气。

      霍沉斗皱眉用冷水泼了把脸,水里一股铁锈味。
      他没穿上衣,肩背精悍的肌肉线条在这个充满了廉价塑料味的厕所里,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凌鸱儿半眯着眼,视线刚好平视到男人流畅的背沟,再往下是被长裤松松垮垮挂着的劲瘦腰身。
      霍沉斗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块毛巾。他不悦地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女人。

      凌鸱儿:“我要上厕所。”
      “我先来的。”他没动。

      凌鸱儿闻言不管不顾往里挤,胯部蹭过他大腿外侧。
      温热的触感蹭得霍沉斗身子一僵。那是一种带着粉感和刚出被窝暖烘烘的感觉。在灰暗的早晨显得鲜活异常。

      “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她打开马桶盖头也不回地驱赶。

      霍沉斗也懒得跟她多说,旋即带上门出去。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洗手间吹风机声、瓶瓶罐罐碰撞的脆响、还有凌鸱儿找东西的动静,填满了小屋的每个缝隙。

      她今天打扮得像一颗移动的糖果。

      皮粉色短上衣,露出截白生生的腰。下面是挂金属链条的阔腿裤,走起路叮当作响。她又把头发变成几股小辫,别满了彩色小发卡。

      手腕脖子挂着珠子和电子元件编成的手链和项链,红红绿绿的珠子搭配电阻、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晃荡。
      霍沉斗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不喜欢白色吗?”
      陈绵儿爱素净的云纱和满园的白花。
      那也是紫薇垣永恒的审美。

      凌鸱儿正在涂果冻唇釉,闻言白他一眼:“这是阴翳区,白色出门溜一圈就能脏成抹布。我是嫌洗衣服太轻松吗?”

      她抿唇把颜色晕开:“而且我本就不喜欢那种假正经的颜色。我就喜欢热烈的!”
      霍沉斗垂下眼遮住了一闪而过的暗涌。

      她变得太多。

      凌鸱儿收拾妥当,小孔雀般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霍沉斗面无表情地看着,薄唇轻启:

      “俗。”

      凌鸱儿笑容垮下,:“总比你一天到晚裹块白布跟奔丧似的顺眼。”

      霍沉斗凝视她几秒:“所以,你平时都空着肚子出门?”
      在他的认知里,低维生物一顿不吃就会影响基础能量供给。
      凌鸱儿扣上腰包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还想让我负责你早饭?”

      她用手肘轻捣了他一下然后从他身侧滑了出去,出门时顿了顿:“......我在这片区也有些门路,要是你实在找不到你老婆...我可以帮你问问。”

      霍沉斗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刚才被她手肘顶过的地方。,
      凌鸱儿把门关上,也在心里记了一笔。等他找到陈绵儿,一定要狠狠敲这夫妻俩一笔精神损失费。

      今天的工作枯燥至极。是在流水线组装低端机械零件。将金属片卡进塑胶壳,便算完成一个。

      在这个被高科技遗忘的阴翳区,为节省成本,繁琐的工作仍由廉价的人力填补。

      她偶尔会看向远处的绿意。一座座玻璃房的轮廓像海市蜃楼一般立着。
      阴翳区寸草不生,海葵生物厂就是负责研发培育稀有植物的地方。

      凌鸱儿曾揣着自己那点野路子养花手艺,站在海葵生物厂大门前。而招聘人员只扫了一眼,就说她不够格。
      她明明有着能让植物重新挺直脊背的天赋,却不得不委身在车间的流水线上。

      下工的铃声响起。
      凌鸱儿和大批工友一起挤处厂门,这里的晚高峰喧闹却又生机勃勃。

      行至楼下,自家那扇终年漆黑的窗户里,竟透出一抹黄光。
      突兀得像废墟里掉入了一颗星星,让她心里生出莫名的不习惯。

      她刚抬起腿,身后响起摩托引擎轰鸣,撕裂了寂静。
      分手不久的前男友梁规遵跨坐在摩托上,横在路中间。
      凌鸱儿并不意外,这男人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时不时上演一出浪子回头。

      她偶尔会心软。
      但这回不一样,脏了的东西她咽不下去。

      凌鸱儿绕过摩托车准备上楼。梁规遵见她冷淡,急切走上前拉她:
      “鸱儿,我会跟她分手,我心里只有你。咱们谈了两年,你就这么绝情?”

      凌鸱儿不带情绪的睨了他一眼。

      关于这个男人,其实早有端倪,只是凌鸱儿一直把头埋在沙子里的当鸵鸟。这回他终于让她在众目睽睽下成了涂脂抹粉的小丑。

      梁规遵恼羞成怒,拔高道:“我们好歹谈了两年,你连碰都很少给我碰!?”
      凌鸱儿满是轻蔑:“废话,我怕你有传染病。”
      “那你他妈怎么不早跟我分手?!”梁规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

      凌鸱儿不说话了。

      她自知性格泼辣难缠,野草难有人真心移植。
      她怕孤独,怕像隔壁张老太那样独居,死在屋里尸体烂了都没人收殓。

      所以哪怕对方是块朽木,她也试图去雕琢。
      但现在看到这张脸她只觉得恶心。

      “现在分刚刚好。”

      她一直是阴翳区难得的美人,其他人为生存早已面目全非。唯独她每天打扮得精致昂扬,像是在宣战。
      梁规遵恼羞成怒,一下子箍住凌鸱儿的腰,把她拉到墙角伸嘴就要往她脸上凑。

      清脆的耳光响彻楼道。

      凌鸱儿手劲大,扇得他嘴角都快裂了。
      梁规遵还是不管不顾,手扳住她的脸。凌鸱儿慌乱推拒中看到楼道深处站了个人。

      静默如同神像,正用一种冷如寒冰的目光注视着这场闹剧。

      “沉斗!!”

      她本能地喊出他名字。
      男人微微一顿,似乎没料到这个称呼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凌鸱儿不管不顾地冲那个方向伸出手,那只手纤细伶仃。在昏黄灯光下格外脆弱。

      霍沉斗原本没打算介入。

      情爱纠葛在他眼里如蝼蚁争食。但那男人的手触碰到凌鸱儿的脸颊,一股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在神明心头蔓延开。

      皮靴踏过水泥地。

      霍沉斗比梁规遵足足大出两号,宽阔的肩背像高墙一样。梁规遵仰着头,腿肚子转筋,嘴上还逞强:

      “你是谁?”
      “凌鸱儿,你哪来的钱养小白脸儿!?”

      霍沉斗神色淡漠。伸手轻松抓住梁规遵衣领往后一扯。
      梁规遵便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被甩了出去,后背砸在墙上。

      凌鸱儿趁机哧溜一下窜到霍沉斗身后。
      她紧紧抓住他衣襟后摆,布料下是紧绷的肌肉线条。在充满霉味的楼道里,男人独特的檀香味将她包裹。
      安全感爆棚。

      “这是我新男朋友。”凌鸱儿狐假虎威地喊道,“细狗,赶紧滚!”

      霍沉斗:“……”

      他侧过头,垂眸扫了一眼正死死抓着自己衣服的那手。甲床泛白,看来是真吓到了。
      梁规遵看着面前这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爬起来骑上摩托落荒而逃。

      楼道重归平静。

      凌鸱儿还挂在他身上没下来。
      “见笑了。”她小声说。
      霍沉斗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的眼光果然和你的生存环境一样,亟待清理。”

      这话毒得无法反驳。凌鸱儿没好气地松开他,拨拨耳边几根小细辫。

      霍沉斗两步跨上台阶。门一开,霸道的肉香如同热情的拥抱扑面而来。

      凌鸱儿像只闻着味儿的小狗窜进屋。

      桌上扣着个大瓷碗。
      她揭开一看,是色泽油亮的红烧肉。旁边还配了一盘清炒时蔬,看着就解腻。
      “我的天……”凌鸱儿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肉?你还有钱买肉?”
      这玩意儿在阴翳区可是价高难买。

      霍沉斗他走到凌鸱儿身后,嫌弃地看了眼她乌漆墨黑的手。

      “去洗手。”

      凌鸱儿这会乖得像只猫,进去搓了两把就跑了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丰腴的口感填满她空虚的胃。

      “霍沉斗你手艺太好了!你老婆嫁给你真享福!”

      霍沉斗闻言冷笑一声。

      他没动筷子。看她微微起伏的细嫩脖颈还有一翘一翘的鼻尖。
      昏暗逼仄的小屋里。这个女人满足于低级欲望的表情,竟然生动得要命。
      他明明不需要进食,可看她吃得这么香,竟生出了饥饿的错觉。
      酱汁裹满凌鸱儿饱满的唇珠,殷红被油脂浸润地有些妖冶。

      她舌尖探出来舔过嘴角的酱汁。
      霍沉斗突然想起了那荒唐的梦。

      梦里这张吐不出象牙的小嘴,也是湿漉漉的在他下颌乱蹭。

      此刻的凌鸱儿觉得幸福感从味蕾直冲天灵盖。她其实极度贪嘴,只是生活压抑了本性。

      吃得正欢,忽然一只手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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