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蝴蝶》Unidy

2、旧事

　　许则当晚没回别墅。

　　叶箬手里没手机，别墅里也没有别的通讯设备，她的电子娱乐活动除了在客厅了看看电视就没别的了。

　　对于一个常年手机不离手的人来说，她这一个月过得很是煎熬。

　　不过才晚上十点，她就已经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了。

　　可是睡不着，好烦。

　　于是她又像以往一样开始思考。

　　想法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

　　思绪最后停留在两个问题上。

　　第一，许则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逃的？

　　难道别墅里安了微型监控？

　　还是说，那人计划败露后，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第二，许则口中的山龙究竟是什么身份？

　　—

　　时间回到一个星期前。

　　某天上午，那个叫山龙的红发男子和那个花臂男俩人并肩走进了别墅，大概都是来找许则的。

　　她当时刚睡醒，路过客厅时正好与他们擦肩而过。

　　也就是双方错身的瞬间，她就莫名其妙地被塞了张纸条。

　　叶箬心下一惊，但面上不显。

　　她借着打哈欠的动作把纸条往袖子里藏了藏。

　　想着那个红头发的更靠近自己这边，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塞给自己的。

　　上了楼后，叶箬直奔卫生间，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带着几分紧张打开。

　　文字不多，胜在全是重点。

　　看完后，她心情复杂地把纸条撕碎，冲进了马桶。

　　……

　　现在回想起来，纸条里面的内容本让她足以信服对方。

　　可今天许则却又告诉她，他曾是她爸手底下的人。

　　这和纸条上的说法简直大不一样。

　　所以她现在也开始怀疑那些内容的真实性。

　　说起来，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对方。

　　叶箬不禁抿唇。

　　难道他真被许则杀了？

　　说实话，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许则只想吓唬她断了逃跑这个念头而已。

　　并没细想其背后的真实性。

　　现在想来，她突然有点背后发凉。

　　而那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仁慈”的脸也慢慢浮现在眼前。

　　叶箬觉得有些晦气，又是挥手又是摇头。

　　但若非要说他仁慈，她觉得，那指的是五年前的许则。

　　而不是现在这个很像□□老大的人。

　　自从她十八岁那年出国，俩人就再也没见过。

　　即使一个月前在酒吧偶遇，她也是盯着对方看了好久才把他勉强认出来。

　　寸头皮衣，一脸痞气。

　　跟她记忆里穿校服，领奖状的印象完全重合不了一点。

　　后面许则也看见了她。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

　　意外对视的那一瞬间，叶箬也没从对方的眼神里品出别的情绪。

　　哦豁。

　　看来是没认出来或者不记得她了？

　　不过她也没在意。

　　一定是自己更美了吧。

　　许则这个没眼光的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她继续喝酒。

　　只是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居然坐在了自己的卡座旁边。

　　他故作惊讶地和她相认，聊了几句母校，又回忆了一番青春，最后聊到酒吧里的酒。

　　她本来是不怎么想聊的。

　　但她当时又确实很无聊。

　　所以干脆把对方当陪聊的了。

　　反正聊几句也不会有所损失。

　　熟悉的语调和他此刻的神情，让叶箬觉得他似乎又没怎么变。

　　许是周遭的氛围，又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聊到后面，她渐渐放开不少。

　　最后许则给她推荐了款叫做“成真”的特调。

　　叶箬觉得这个名字听着舒心，于是很给面子地点了一杯。

　　可能是她喝的时候并没有祈祷“美梦成真”吧。

　　后面再有意识时自己就已经在这栋别墅里了。

　　现在看来，这杯酒并没给她带来多好的寓意。

　　反而还让她步入了如此糟糕的境地。

　　—

　　还记得那天她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环境看着也不像酒店。

　　夹杂着茫然，无措，害怕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但她还是先飞快地检查了一下。

　　发现自己没受伤，身体也没什么不适后才稍稍放心。

　　可在瞥见门外站着的许则时，那颗心又重新被提了起来。

　　“醒了？”

　　语气不再是记忆里的温和有礼，也不像昨天在酒吧里的那般温润。

　　而是带着刺，扑面而来的冷漠。

　　可叶箬现在没心思琢磨他语气的转变，也不太想知道她是怎么到这来的。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尽量保持冷静。

　　“那个我先走了，昨晚麻烦你了。”

　　麻不麻烦的，她也就顺嘴一说。

　　她现在只想离开。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氛围很危险。

　　但在经过许则时，叶箬还是止住了脚步。

　　因为她被对方拉住了胳膊。

　　“去哪？我让你走了吗？”

　　叶箬睁大眼睛看他，拧眉，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久久不散，“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则嗤笑一声，用了点力把她甩回去，“字面意思。”

　　叶箬踉跄了下，稳住身形后也没理他，抬脚就往外跑。

　　这次许则倒是没拦她。

　　一路上也很顺畅。

　　只是她刚打开别墅的大门，就被一群黑衣人给架了回来。

　　“放开我！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她想用力挣开，手脚乱舞，却被死死钳住。

　　许则倾身慵懒地倚在二楼廊道的栏杆上，像是在欣赏她无谓的挣扎。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状，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地残忍。

　　“大小姐，我们现在可是在D国。相信你的父亲在国内收到消息后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

　　D国。

　　叶箬听到这个国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贩卖人口和罂粟种植。

　　联想到他绑了自己以及他如今通身的气质，她难免怀疑对方现在是不是就是干这个的。

　　这一想，她顿时挣扎得更用力了，骂许则的嘴也没停下来过。

　　她骂他真是愧对国家的教育，居然干出这种事。

　　她又骂他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残害同类。

　　反正叶箬想到什么就骂他什么。

　　许则看着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双手插兜，下楼后走到她面前，抬手示意让那群人先把她松开。

　　接着他又上前几步，伸手，细致地替她把衣服上刚刚挣脱时弄起的褶皱抚平。

　　语气除了漫不经心，似乎还带着一丝玩味，“老同学见面，带你来这边玩一段时间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叶箬直接挥开他的手，“玩？玩囚禁吗？”

　　许则挑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着，他用了点力按住她的肩膀，俯身，略微侧头。

　　说出来的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承诺。

　　“老实点。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放大小姐你离开。”

　　—

　　“先生让我转告您，今晚会有人接您离开。别墅里的东西有什么看上的您尽管带走。”

　　叶箬昨晚没怎么睡好，本来还在没什么精神地啃面包，乍听见“能离开别墅”的这个消息，她瞬间精神了。

　　不过此时让她更惊讶的是，刚刚给她传达消息的人——玛丽。

　　她居然会中文？！

　　而且还如此流利，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有口音。

　　叶箬惊得面包也不嚼了，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对方。

　　玛丽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这两句中文来得有多突然，冲叶箬微微一笑后就拿着托盘进了厨房。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叶箬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许则说让她离开别墅，究竟是让她回国，还是……

　　脑海里不禁闪过几帧血腥的画面，她不敢再细想，连忙起身走进厨房，用中文问玛丽自己是不是能回国了。

　　她无比期待玛丽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对方只是说了一句德语。

　　叶箬怔愣了一瞬，“你不是会说中文吗？”

　　玛丽依然用德语回她。

　　她有些急了，边用手比划边用中文重复一开始的那个问题，最后又用英文问对方。

　　可玛丽一脸困惑，嘴里说的还净是那些她听不懂的话。

　　就连刚刚在餐桌上听到的那句中文，叶箬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而已。

　　她哀嚎一声，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玛丽疑惑的目光下离开了厨房。

　　……

　　“则哥，徐老板说她的人今晚就会去接叶小姐。需要通知叶小姐一声吗？”

　　听着林泉的汇报，坐在沙发上的许则没什么表情地拿着打火机按按灭灭。

　　反复几次后，像是没了兴致一般，松手，把它随意地扔在面前的茶几上。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高楼和底下穿梭的人群。

　　通知？

　　想必她早就得到消息了吧。

　　许则没回答对方的这个愚蠢问题，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山龙那边怎么样了？”

　　听见这话，林泉连忙拿出设备，从中调出一张图片后，走上前双手递给对方。

　　“山龙已经成功潜伏在西曼身边。现在他的新身份是‘红蝉’。这是他十分钟前拍过来的布局图。”

　　许则接过看了眼。

　　“不错。告诉他，三天之内，务必完成任务。”

　　“是。”

　　……

　　眼见着天越来越暗，叶箬时不时望向别墅大门，内心有些焦躁。

　　正当她准备想换个手指甲继续扣，这时玛丽给她端来了一杯橙汁。

　　叶箬现在当然没心情喝什么果汁，任对方把东西放在那儿。

　　“叶小姐。或许您可以尝尝我刚榨的果汁。”

　　听见这话，叶箬指甲也不扣了，立马坐直，倾身抓住她的手，目光直直地盯着玛丽的脸。

　　“你就是会中文对不对？”

　　她看见对方很温柔地笑了下。

　　所幸，她能听懂玛丽接下来的话。

　　“是的。叶小姐，我会中文。”

　　叶箬拧眉，恼怒的同时也带着几分不解，“那今天早上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要装不懂？”

　　玛丽微笑，没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俯身把桌上的那杯橙汁拿起来端到她面前，“叶小姐。或许您可以先尝尝我榨的果汁。”

　　听着她的话，叶箬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放在对方手里的橙汁上。

　　为什么非要她喝？

　　而且听玛丽的语气，大有一种她非喝不可的感觉。

　　叶箬直觉不对劲，视线一转，落到桌面上，手收回来，撑在腿边两侧就要起身。

　　“我先去趟卫生间。”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但不过两秒，她就被人按下。

　　叶箬抬头看向肩上那只手的主人。

　　只见此时的玛丽脸上并没有微笑，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耐。

　　“叶小姐。我们可能没时间了呢。”

　　说着就要端着橙汁来灌她。

　　叶箬侧身躲过对方伸过来想掐住她的手，并用头迅速发狠地对着玛丽的肚子撞了一下，然后往外跑。

　　玛丽确实也没想到对方会来这样一出。

　　她被装得后退几步，手里的橙汁也被晃得洒出不少。

　　这边叶箬鞋也没顾上穿就要往别墅大门外跑。

　　但立马想到门外也是许则的人。

　　她脚步一转，直往二楼跑。

　　跑进二楼主卧后，她抖着手飞快把门关上并反锁。

　　气也还没喘匀，直接滑坐在门边。

　　她当然知道自己跑进了许则的卧室。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和门缝里投来的阴影，叶箬不禁屏住呼吸。

　　很快，阴影与脚步声一同消失。

　　她闭着眼呼出口气，拍了拍胸口。

　　看来她赌对了。

　　这一个月来，她发现玛丽几乎进出过别墅的各个房间，各个角落。

　　除了许则的房间。

　　想必一定是许则特意吩咐过。

　　不过她刚刚才懒得管这么多。

　　她现在只想着如何逃命。

　　说来也可笑。

　　刚开始被拘在别墅时，她也害怕过，闹过，天天琢磨着逃出去的法子。

　　但许则不理她，也不苛待她。

　　她当时甚至觉得，许则是要把她养肥了再卖。

　　于是她开始绝食。

　　但不过只坚持了一餐。

　　笑话。

　　她不吃好喝好怎么跑？

　　再者，她自己也觉得折腾得有些累了。

　　于是打算先休养生息，静观其变。

　　但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叶箬想起身去窗户那边看看底下有没有黑衣人。

　　如果没有，那她大概能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从窗户出去。

　　但她刚双手撑着地板站起来，就听到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Ich werde dich bestimmt fangen.”

　　是玛丽的声音。

　　叶箬的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

　　“I will for sure catch you.”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我一定会抓住你。”

　　　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