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弟来敲门》卷帆

2、秦越

　　两个人走了好久。

　　两个学院的志愿台相距不算太远，都在东马路上，只不过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但他们俩走了快半个小时。

　　温禾在前面带路，走得很慢很慢，秦越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秦越跟在后面，也不催他，两条修长的腿慢慢走着。温禾长得比他矮，本来走路的时候步子就小，秦越走两步能抵得上他走三步。

　　在这一路上，秦越嘴角一直在微微上扬。

　　幸亏温禾没有看到，不然他一定会怀疑，是不是哪个家伙跟秦越长得像，在冒充他。

　　在他印象里，至少在初高中的印象里，秦越可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天天就是听课听课听课，刷题刷题刷题。吃饭五分钟，刷题两小时。

　　不过仔细想想，重高重初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在初中，别人可能从初三才开始，但秦越从初一就开始了；在高中，别人可能高三才开始，但秦越高一就开始了。

　　或许，如果他懂得怎么给自己放松，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他也不会在高三那年最累,最需要用劲的时候，累的没劲了；或许，他就不会读高四，也不会以学弟的身份出现在温禾面前。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太大意义了，不念过去，也不问将来吧。

　　“那个，你们学院到了，就在前面……”

　　温禾转过身，提醒秦越。

　　“多谢，”秦越回答着。

　　志愿台空无一人，也不难猜，理工科天天理论作业，实践作业堆成山，相比文科专业的作业可能要多多了。要实操，要逻辑推导，谁会守着一个半天见不到人的志愿台，辛辛苦苦为学弟学妹们“当牛做马”呢。

　　秦越皱了皱眉头。

　　今天是报不了道了？他心想。

　　“你要不要跟我去行政楼，那里有新生院的统一报道点，你们学院，可能一时半会来不了人了。”

　　就在秦越皱眉头的时候，温禾的声音传来。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点哪里会有志愿者继续守着，早知道就直接带他去行政楼了。

　　“哦，好呀。”秦越回答的干脆利落。

　　行政楼离那里更远，但两个人就是不紧不慢走着，虽然不说话，但谁也不催谁，秦越任凭温禾在前面慢慢带路。

　　他平时，至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干事总是雷厉风行，但对于新生报道这么要紧的事，他磨磨蹭蹭的。

　　两个人在行政楼里，里面的人稀稀拉拉，很明显，行政楼里也快要下班了。

　　秦越像是故意的，工作人员让他出示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他也不把双肩背包取下来，就只把手伸向后背，慢悠悠地翻找。

　　明明证件就在外面，他偏偏把手伸进最里面的袋子翻了一会儿，翻出来一本新生入学手册。拿着本子翻了翻，才又伸手打开了最外面的背包，把证件和录取通知书翻出来交了上去。

　　虽然温禾不是个急性子，做什么事都习惯不紧不慢，安安静静的，但他刚刚看着秦越那么优雅地翻找东西，心里还是挺疑惑的。

　　但他没有催他，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带路走得那么慢，有好几次秦越都已经跟他并肩了，但又默默退了回去。

　　他当时没意识到，现在回过神了。

　　自己走那么慢，几分钟的路程走了快半个小时，人家都没催促，现在人家只是找个东西，自己怎么好意思催他呢。

　　他正想着，就看见秦越把双肩包取下来，双手递给他，“学长，帮我看看我的包可以吗。”

　　听到秦越这么称呼他，温禾心里一颤，但也很快释然，毕竟大一新生都会这么喊，当志愿者几天，他已经不记得被这样叫过几次了。

　　但他还是犹豫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人物品，就这么抱着？

　　迟疑了几秒，他还是接了过去。

　　双肩包很轻，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根本就不会影响他去报道，温禾也搞不明白，他怎么就随意，把装着重要东西的私人物品给了一个外人抱着。

　　“学长，你背着就好，抱着累。”

　　其实温禾想跟他说包很轻，抱着也没事，但他还是很听话的把包背起来了。

　　可背包一落到自己肩头，温禾才发觉不对劲。
　　秦越比他高出半头，肩宽腰窄的身形把背包撑得恰到好处。可一到他身上，就滑稽了：肩带太长了，背包下摆直接垂到他的腰际以下，两侧的肩带滑到肩头，显得松松垮垮，连带着他纤细的肩膀被衬得更窄了。

　　“好像有点大。”温禾小声嘟囔。

　　但这时候秦越已经在弯腰填写信息了，似乎没有听到温禾说话。

　　“学长，我要填电话号码，我号码不记得了，能不能帮我把手机拿一下，就在中间夹层的袋子里。”

　　温禾又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弄懵了，现在谁还不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

　　秦越似乎看出来了，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我才置的手机，还没玩转呢。”

　　“哦，没事，给你。”

　　“唔，我前面有个信息填错了，改一下……学长，你帮我打开一下手机好不好，不用指纹，用密码，0923。”

　　听到这个数字，温禾心里一震。

　　那是那封邮件发出的日子，也是……自己的生日。

　　这时巧合吗？还是，他一直都记着？

　　“学长，帮我点一下联系人界面，里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帮我念一下好不好。”

　　温禾觉得耳根一热，在他认知里，手机是别人最私人的物品，像现在一样，把别人的手机捧在手里，还输入了密码打开了界面，这就有点侵犯隐私了。

　　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了，温禾就是再觉得别扭，也得照做。

　　他打开联系人界面。

　　除了秦越自己的电话号码，其他的，空空如也。

　　是个不善交际的人。

　　“好了，秦越同学，欢迎你加入Z大人工智能学院。”

　　工作人员办好手续后，大厅里也没人了，该下班了。

　　秦越微微侧身致意。

　　几分钟的事情，又拖了半个多小时。

　　两个人走出行政楼，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个人在一起办事的效率也确实慢了点。

　　“学长，天黑了，我还不知道寝室在哪，能带我去吗。”

　　秦越又对他说，他看出来了温禾背着书包很吃力，虽然轻，但不合身，连忙上前。他比温禾高出半头，微微俯下身，伸手穿过了他的腋下，指尖顺着背包带往下滑，动作干净利落。

　　就在背包被卸下的瞬间，秦越的手掌不经意间划过了温禾的腰侧。
　　那触感来的措不及防，温禾本来腰就不算宽，带着些特有的纤细，被温热的掌心一碰，就像有电流蹿过一样，让他脸一红，心头微微发颤。

　　书包又被秦越轻松地甩回肩上，高大挺拔的身形把背包衬得恰到好处。

　　温禾没有拒绝，两个人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一排寝室楼前。

　　寝室楼被成片高大的香樟树环绕着，南方夜晚湿润，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清苦的气息。

　　毕竟开学第一天还没到来，寝室楼里大多是提前来报道的新生，寝室楼下还算安静。

　　“人工智能学院寝室就在第一栋。”温禾低着头说

　　“那你们中文系呢？”

　　“也近，在第三栋。”温禾仍然低着头。

　　“那就好……小禾，谢谢你。”

　　温禾听到这句话，准确来说，是这个称呼，猛的抬头，撞进了秦越温柔的眼眸中。

　　他就是秦越，但他又不像秦越。一个念头在温禾脑海中升起。

　　他们俩站在寝室楼前，暖黄的灯光笼在他俩身上。最后还是温禾先转身，我还要回志愿台，先走了。

　　天黑了，慢点走。秦越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身影上，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

　　他是秦越，但他好像又不是秦越。温禾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