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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徐老检房验女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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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看着梅无霜马车后叮嘱福全,“到了府中,请叶青来为娘子把脉看诊,记得让他为娘子开一副治伤祛疤的药。”
福全:“我记下了,殿下何时回来?”
赵琮看了看天色,“不清楚,等事忙完了我就回来。”
“殿下可要回府用饭?”
“不必备我的饭。”赵琮听着身旁马的喘气声,看向马车那盖好的帘子,“若……我回来时梅娘子还未用饭的话……”
“算了,你去吧,早些打扫好屋子。”
福全笑着点头,“喏。”
赵琮握着扇子见福全满脸的笑,皱眉,“你笑什么?”
“啊?”福全茫然抬头,见赵琮的脸便还是没忍住,“只是想起宫中司天监的监正说殿下不久将要红鸾星动。”怕是日子到了。
赵琮这才反应过来,用扇子不轻不重地敲福全的脑袋,“胆子肥了,敢取笑我?”
福全笑着不语,把赵琮看得浑身不舒服,皱眉威慑:“滚回去。”
“喏。”福全这才上了马车,命车夫驱车回襄王府。
赵琮见马车没影了再离开,朝着左军巡院的方位而去,亲卫乌海不知何时回到了身侧。
“殿下,确如殿下所猜,京畿府前两桩案子的娘子都是由外县调入河京的乐籍娘子,只怕今日这位也是。”乌海顿了下又道,“殿下,那王娘子与梅娘子恐怕也是……”
赵琮展扇打断他的话,乌海闭了嘴。
“我原先只是想要找杀害裴四郎的凶手,可是未曾想居然还牵连出了其他案子,事情怕是不简单。”赵琮想到了梅娘子。
梅娘子着实可疑,怎么会就有这么恰好这些都与她有所牵连。
正所谓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若有,定藏着人为的痕迹。
矾楼,是从贩卖白矾开始,后又做起了酒楼生意,前些年他并未听闻矾楼什么天下第一楼的称号,也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这个“天下第一楼”便传开了。
抛开这些不去想,赵琮道;“随我去京畿府衙,观徐老验尸。”
乌海:“喏。”
两人到左军巡院的验尸房,尸体已□□检过了,徐老正叫人备了热好的酒与醋糟。
乌海:“这是做什么用的?”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酸味直冲鼻子。
一差役道:“验尸用的,用热的酒糟、醋涂抹尸体全身,再用衣布包裹尸身,最后用草席将尸体紧紧裹起,待一个时辰之后解开草席、衣布,隐藏于尸体内部的伤痕便会全部显现出来。”
赵琮走向记录验尸格目的书吏问道:“我能看一看这验尸格目吗?”
在他来前徐老先干检过一遍,他未能赶到亲眼看见。
书吏并不认识他,还以为他是别的耆长或是甲保长,皱眉道:“你来得这般迟,未听见徐仵作的报唱,也不必在上签字了。”
他将东西收好,并不将这验尸格目给赵琮查看。
赵琮讪笑,倒是警惕。
徐老见赵琮来了,走上前行礼,“殿下,可有事要吩咐?”
赵琮摇头,“我本想赶上亲眼观看徐老验尸,只是迟来一步。”
徐柒笑道,“验尸罢,听闻殿下已任大理寺少卿,这种场面日后不会少见,殿下恐是有事,可直言。”
“还是瞒不过徐老。”赵琮失笑,“若我没有记错……徐老是否还记得这月您还验了两具女尸?”
“殿下知道?”
赵琮点头,“我在查案时去了趟京畿府,翻看了这月的案卷与对应验状。”
“那验状上都有徐老的签字。”
徐柒:“殿下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赵琮:“徐老见多识广,我想问这三具女尸肚腹上缝合的疤痕,是如何做成的,依徐老看,为何要如此做?”
徐柒因年迈而垂皱了几层的眼皮动了动,眼睛睁开了些,浑浊的眼珠看向赵琮,叹了声气,“不怪殿下不知,此疤我不能断定,也是猜测,应当是妇人产子时开的伤,开刀取子后,又用极细的线将伤口缝合。”
赵琮眉心不自觉皱起,“开腹取子?”
徐柒点头,“我前几年遇见过一位医术高超的术士,他宣称自己可以让即将临盆的妇人免于生产痛苦,只是肚腹上会留下一条细长的疤痕,但他那还有可以祛疤的良药,用了之后可让身体恢复如初。”
“术士?医术高超?”赵琮疑惑,“徐老可还记得在何时何处见过他,他大概长什么样?”
徐柒垂眸思索,又一叹息,低声自语:“应当是那之后不久。”
他抬眸对赵琮道:“七年前,鬼市子相国寺附近,那时我家孙妇即将临盆,我从医馆买了紫团参路过,被他闻了出来,我从未提及家中有待产的妇人,却被他一语道破,说我这参是给临盆妇人买的。”
“这么神?”
徐柒点头,“世间多有奇人异士,我也见怪不怪,那时天黑,他穿了长袍,我只闻其声,未看清人,故也不知他的长相,之后也未再见过他,只是偶然在鬼市子上听见谈论这位术士的话,也不知这些案子是否是他所为。”
徐柒看向那处自己的徒弟在将热好的醋涂抹在女尸的全身,叹息道:“这女子若有孕,定不过五月,却遭了这罪。”
赵琮:“不过五月?”
徐柒看向赵琮,虽见他着实年轻,应才冠岁,但也不解,“殿下还未有子?竟然不知女子有孕后要五月才会隆起较显?因孕五月,腹中小儿已长筋骨,而这女子小腹平坦,肚皮并不松垮。”
赵琮赧然一笑,坦言道:“我未娶妻也未有子嗣,倒是见过有孕的妇人,但并不知晓具体孕时的妇人状态。”
徐柒点头,“难怪,殿下日后会知晓,妇人有孕是件极其辛苦之事。”
尸体缠裹了草席,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解开了裹在尸体身上的草席与衣布。
左军巡使与耆长,邻人等都已经到齐,徐柒道:“卑职仵作徐柒验尸,谨遵验尸条法,不敢稍漏情节,伏请监官全程督视。”
方军巡使看了眼赵琮,见赵琮并不干扰,也未发话,他便道:“请徐仵作开始验尸,唱报伤情。”
徐柒先用皂角水与草木灰洗手,后擦干戴上麻布手巾,对着初次检验的结果,一一对照尸体身上的伤痕,避免出现遗漏和差错。
从头顶开始仔细查验,“顶心,卤门完好;目不合,瞳子散大,白睛有血点;两耳完好,鼻腔、口中有少量泥沙,左侧脸颊处有一处瘀痕,颈部有五指掐痕,两肩完好;前胸两|乳处有清晰指痕,与咬痕;腰部有掐痕,肚腹脐下一寸有一条细长为五寸的疤痕,疤痕两侧有细线勾连缝合;产门处有撕裂伤,且有污血凝结。”
收身婆检验女尸心口下一直摸到小腹,并查验产门内,唱报:“产门内无异物。”
“两手腕处有缚痕,大腿两侧有五指抓握淤痕,”
又查看小腿与脚,唱报:“两足腕有不规整缚痕,约宽两寸,缠一圈。”
又翻尸身,唱报:“两耳后,颈部,完好,两肩胛骨处及背脊腰部有横纵交错八条长短不一的向约长短不一的鞭痕,长度皆约为五寸左右,两腰眼,两股并谷道完好。”
又查验下肢,并唱报。
后将尸身翻回正面,摸向尸身两肋与腿骨后,徐柒又拿出一把锋利的短柄窄刃的刀,在胸前下刀,赵琮看着皱了眉,乌海见状在赵琮身前挡了挡,但被赵琮推开了。
徐柒道:“心脏有点状出血,胃中少量积液。”
又拆开了小腹缝合的伤口,唱报:“肚腹内无异物,但……胞宫宽大,应是曾有身孕,后被剖腹取子,再将伤口缝合。”
徐柒看过尸身后,扶住台面叹息,“死者年近二旬,周身多见缚痕、殴痕,行凶之人手段极其残忍,当是将人反复折磨,致使其惊怖而亡,后再将人抛尸水中。”
念毕徐柒长长叹息,闭了闭眼,声音苍老而沙哑,道:“验尸毕。”
待徐柒刚刚将手中验尸刀放下,就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昏倒,在他身侧的徒弟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师父!”
被人扶起,徐柒脸色很差,站稳后道:“无碍,还请方使君查验是否有遗漏之处。”
方军巡使站在他身侧,眼见着徐柒验尸,摇头道:“徐仵作未遗漏伤情,书吏将唱报情节全数记录,形成验尸格目。”
徐柒的徒弟满脸担忧,“师父,您是不是又忘记喝药了。”
“什么药?”赵琮见验尸完毕,过来关心,“徐老病了还来验尸?京畿府没有别的仵作了吗?”
方军巡使还以为赵琮要怪罪,想解释,但徐柒道:“并非大病,若我已无能力前来验尸,定会向京畿府提前禀告。”
徒弟可不认同,“师父这病已经许久了,日日头疼,辗转反侧不得安睡,若非是应下了要等待故人归来,早辞了这仵作之职。”再不用见那些惨死之人的惊怖之状。
“够了,休要多言。”徐柒欲对方军巡使与赵琮行礼,被赵琮拦下。
徐柒道:“殿下,方使君,老夫年事虽高,可眼未昏花,腿还有力,京畿府若召,必应前来相助。”
“禀殿下,方使君,若无他事,我先带师父回去了。”徐柒徒弟道。
方军巡使也许了,待验尸格目上确认无误签字之后,再从泼醋的火炭盆上跨过后,徐柒便和徒弟离去。
验尸工作完毕,书吏也将东西收好,差吏将尸体用麻布遮掩,暂将尸体安放在验尸房的地窖之中。
赵琮问方军巡使:“京畿府验尸可请的仵作有几位?”
方军巡使:“共有三位,徐柒仵作以及他的两位已经出师的徒弟。”
“三位怕是有些少了,徐老已过古稀,不知何时就无法前来验尸,应当向京畿府尹禀明此事,广招仵作。”赵琮道,“仵作,可为尸体说话,且见多识广,是破案的重要帮手,故不可缺失仵作。”
方军巡使:“喏,殿下安心,我记下了,定向上官禀明此事。”
赵琮想着徐柒刚刚唱报的伤情,又想起之前看过的验状,还在思索间,方军巡使道:“殿下,书吏刚与我说殿下想看验尸格目,他位卑人轻不曾见过殿下,不知殿下身份,更不知殿下是为查案,若殿下要看,只管去看便是,我已与他们明说。”
赵琮点头,“我记得在乌鹊桥的东渡口将这位娘子捞上来之时她怀中有一个棉布枕,劳烦方使君带我去看看。”
方军巡使一愣,点头道:“殿下随我来,所收证物都存放在库房之中。”
赵琮:“我还有一事想问,方使君使可有派人查到这娘子是何身份?”
“暂未查得,但已从河京所报失踪人口开始查找。”
“若方使君暂无查找头绪,我倒是有个提意。”赵琮道,“可从丢失的乐籍娘子入手去查,或许会更快得到有用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