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时》忆澜秋

2、2.寒假的潮水

　　第二章寒假的潮水

　　2024年1月，寒假刚开始，苏晓就回了小镇。她没提前告诉林野，直接去了书肆，却看见林野正蹲在柜台后，帮老陈擦那本《潮汐记》。

　　“你怎么来了？”林野抬头看见她，手里的布都掉在了地上。
　　苏晓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给你们带了我奶奶做的鱼丸，老陈说你今天会来。”

　　那天他们在书肆吃了鱼丸，老陈喝着茉莉花茶，听他们聊学校的事。苏晓说，医科大学的课特别多，有时要在实验室待到半夜，每次累的时候，就拿出书里的银杏叶看看，想着海边的潮水，就觉得有了劲。林野说，他在设计院实习，最近在做一个海边公园的方案，总想着把灯塔和礁石的元素加进去，等做好了，第一个给苏晓看。

　　“你们俩啊，跟我年轻时候一样，眼里全是光。”老陈笑着说，指了指铜钟，“这钟是我爹传下来的，当年他就是在海边等我娘，等了三年，终于等到潮水漫过第三块礁石那天，我娘就回来了。”

　　“后来呢？”苏晓问。
　　老陈的眼神软下来：“后来他们就开了这家书肆，每天一起擦书，一起看潮水，直到我娘走的那天，还握着我爹的手，说下辈子还要在海边等他。”

　　林野和苏晓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铜钟的摆锤慢慢晃，时光好像在书肆里停住了。

　　第二天，他们去了海边。冬天的潮水来得晚，风也冷，苏晓却执意要坐在礁石上。林野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别冻着了，医学生要是生病，可就闹笑话了。”
　　苏晓笑了，从包里掏出《潮汐记》：“我们今天把铜扣的划痕补完吧？”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工具，轻轻在铜扣上划了道痕——三道划痕刚好拼成一个圆，像个完整的环。

　　“好了。”苏晓举着书给林野看，眼里闪着光，“以后这本书，就是我们的了。”
　　林野接过书，翻开第37页，在便签上写：“2024年1月15日，潮时两点三十五分，和苏晓一起补完了铜扣的划痕，风很冷，但心里很暖。”
　　苏晓凑过来，在后面画了个小爱心：“还要一起等很多次潮水。”

　　寒假的日子过得很快。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早上一起去书肆帮老陈整理旧书，林野擦书架，苏晓就坐在柜台后擦铜钟，老陈总说他们擦东西的节奏，和钟摆的频率一样；下午要么去海边捡贝壳，把好看的贝壳夹在书里当书签，要么去渔村的市场逛，苏晓的奶奶会给他们装袋刚蒸好的虾饺；傍晚就坐在灯塔下，看夕阳沉进海里，听苏晓讲解剖课的趣事，林野讲设计图的细节，偶尔还会遇到归港的渔民，给他们递上刚捞上来的小海螺。

　　有一次，他们在海边遇到了苏晓的奶奶。老人头发花白，却很精神，拉着林野的手问长问短，还邀请他去家里吃饭。饭桌上，奶奶看着苏晓和林野，笑着说：“晓晓从小就喜欢海边的潮水，说潮水能带来缘分。现在看来，还真是。”

　　苏晓的脸一下子红了，林野也有点不好意思，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老陈坐在旁边，喝着酒，笑着说：“缘分这东西，就像潮水，该来的时候总会来。”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苏晓要回学校了。临走前的晚上，他们坐在第三块礁石上，潮水慢慢漫上来，没过了他们的脚腕。苏晓靠在林野的肩上：“我下学期有个重要的考试，可能不能经常回来。”
　　林野握着她的手：“没关系，我会常来书肆，帮你照看这本书，还会把每天的潮时写在便签上，等你回来一起看。”
　　苏晓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林野：“这是我攒的海螺，每个里面都装着我录的潮水声，想我的时候，就打开听听。”

　　林野接过盒子，里面的海螺大大小小，每个上面都贴着标签，写着日期。他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抱着全世界：“我等你回来，一起去看春天的潮水。”

　　苏晓走的那天，林野去送她。火车站台上，苏晓抱着《潮汐记》，说：“这本书你先拿着，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补新的便签。”
　　林野点头，看着火车慢慢开动，苏晓在车窗里挥手，蓝裙子像朵花，在风中飘着。他站在站台上，直到火车看不见了，才掏出那个海螺盒子，打开一个，里面传来潮水拍岸的声音，还有苏晓轻轻的声音：“林野，我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