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鬼市街（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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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是一片浓雾，苏流踉跄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伤还没好？”与她同时落地的姜羡舟立刻揽住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形。
“没事。”苏流摆摆手，站直身体。
紧接着，奥罗拉抱着莱西轻盈落地。怀里的少年因为恐惧紧紧搂着她的脖颈，反应过来后又立刻触电般缩回手，耳根泛红。
最后是从容落地的C-021。
苏流打开自己的信息系统，任务列表里，“鬼市街”一栏闪着红光。
【确认开启任务。】
【队长权限认证。】
【通过。】
【任务开启。】
浓雾散开，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闹市。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集市。”莱西刚从奥罗拉的怀里跳下来，脸还是红的。
苏流撩开一直垂在脸侧的黑色长发——她的发色天生半黑半白，而黑发总是有意无意地遮住左眼。此刻，那只被遮掩许久的眼睛终于显露出来：纯白，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她用它缓缓扫视四周，与此同时，如雪的白发随风扬起，纷飞缭乱。
这是她发动异能的征兆——每个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诡谲。那只白色的眼睛，那半头飞扬的白发，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正从她身上悄然剥离，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
苏流眼中，整条集市由一条条白线组成——正常状态的空间，白线是规则的，而这条集市越往深处线越乱，某些位置几乎缠成死结。
“没错，这个空间的混乱点就在这里。”
姜羡舟抬腿就走了进去，苏流紧跟其后。
“哎……等等我们啊。”C-021赶忙追上。
“腿短直说。”奥罗拉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从后面传来。
“擦，滚蛋。”C-021头也不回地反击。
莱西说的没错，这里跟普通的集市没什么区别。
吃的喝的玩的……就像一条再平常不过的夜市街。
此时这个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好奇宝宝发出了这次任务的第一个疑问：“我们要怎么修补这个空间？”
“第一步，”苏流严肃地盯着他，给莱西盯得有些发毛：“我们要——找到哪里发生了混乱。”
“然后呢？”
“然后把混乱的地方弄正确咯。”
“……”
“那哪里混乱了。”
“哪里都有可能……刚刚路过你身边的人，可能下一秒就砰地一下炸成血雾，刚刚跟你打招呼的摊主，下一秒就可能跳起来把你吃掉。”
“什么……”莱西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那被吃掉了怎么办？”
“怎么办？那你就死掉了。”苏流好整以暇地看着莱西变了又变的脸色：“你没注意到你签的卖身契上有一条生死条约吗？”
“别吓他了……”奥罗拉在一旁笑着开口。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笑着的，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她的表情好像就没有变过……莱西想。
“资料显示，这块区域原本是一本恋爱小说的背景板里的一块小角落，是和另一本诡异主题小说的相接处。这里产生了一条时空裂缝。”这个团体中最善良的人C-021给莱西简单解释了一下，“很简单，是诡异小说的鬼怪们通过裂缝入侵了这里，把它们赶回去就好了。
“你是被破格带进来的，系统里没有任务资料，不知道很正常。”
“小说？”
“对呀……这块维度就是以末日前人的文艺作品为能量载体产生的，小空间们都是前人创造的小世……”
“C-021。”苏流皱了皱眉，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说太多了。”
C-021好像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我们该怎么赶他们回去……”
“不知道啊……”苏流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事已至此……就当出来度假了，好好逛逛吧。”
“……”
莱西以为她还在逗自己，但苏流真的在每个摊子前看起了热闹。
“诶，这儿还有卖小猫的呢。”苏流走到一个摆满笼子的摊位前：“老板，这小猫能抱吗？”
“抱吧。”老板抬头看了苏流一眼，慢悠悠地说。
莱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多看了老板几眼。
一边的奥罗拉抱臂站在一旁，怀里抱着她的枪，余光也打量着摊位老板。
“你也看出来他不对劲了？”突如其来的搭话惊了莱西一下。
“嗯。”
“我不仅觉得这个老板不对劲……”奥罗拉环视一圈：“我们几个，武器都带在身边，按理来说肯定是要惹得不少侧目的……
“这里的人却都装作不在意我们……”
“装作？”
“嗯。”奥罗拉低声倒数，“三……二……一，看你后边。”
莱西猛地转头。
一个正在小吃摊前买东西的少女还没来的及收回目光，被莱西抓了个正着。
她头和身体保持着买东西的姿势，眼睛却转了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死死盯着他们一行人。
莱西被吓了一跳。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奥罗拉压低声音对莱西说。
这边苏流抱着一只小黑猫举在姜羡舟旁边，左看看右看看。
“这猫跟你好像。”
“？”
“你看，逗都都不笑的。”
“……”
苏流啧啧两声准备把猫放回去，谁知一直乖顺的小猫反手给了苏流一爪子。
“嘶……”
姜羡舟在小猫挣扎的一瞬间就已经伸手要压制它了，但还是晚了一步，让它在苏流手腕留下两道血痕。
小猫跳回笼子，姜羡舟捉住苏流的手腕，放到嘴边吹了吹。
“哪那么娇贵呢。”苏流摆摆手要抽出来。
“这血不对劲。”
苏流皱了皱眉也看过去——血流得很快，血珠一颗接着一颗地，顺着细细浅浅的血线流出来，像红色的珠链。
一行人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拦住了脚步。
她急急地跑过来，一直往后看，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她。
“诶……”
在她将要撞在苏流身上的那一刻，两个人一人搂着苏流的肩向旁边闪躲，一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是C-021和姜羡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女人不敢抬头，慌张失措。
“没事，你走吧。”C-021放开了她，拍了拍手嘟囔着：“怎么像我们能吃了她一样。”
“她的领口。”奥罗拉突然出声。
“嗯？”C-021看去。
“沾了血……新鲜的血迹。”奥罗拉目光扫过苏流仍在渗血的手腕，“跑过来的时候还没有。”
“你觉得她是故意的？”
“会。她跑走的时候很奇怪地低着头，那个角度应该刚好能把领口含到嘴里。”
几人脸色都冷了下来。
苏流抬起手腕舔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不好吃啊，就是血味。”
几人：……
“查到了。”C-021快速翻阅着光屏上的资料，“这个行为叫‘借运’。鬼食人血，可互换命格。”
“互换命格？”苏流若有所思，“她的命怎么样我不知道，我的是不怎么样，她应该亏了。”
“……”
“你真觉得只是简单的换命？”奥罗拉想起之前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的眼神，“这可是任务空间。”
苏流看了看手腕——血珠已开始凝固。
事已至此，再纠结是不是简单的换命也没什么必要了。
“我暂时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先往前走吧。”
接下来的路，几人都小心了起来。
但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
走着走着，几人看到了一座跟周围画风不太一样的建筑——一座小院。
像是传统四进四合院的格局，但正房处搭起了一座三层小楼，整个院子楼体都刷着暗红色，挂着幽暗的灯笼。
“那里，看着不对劲。”
“嗯……恭喜你。”苏流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语气说，“说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猜测的莱西石化在原地。
“别这么说。”奥罗拉忍笑推了推苏流，“孩子敢于提出问题是好事。”
莱西：……
这算安慰吗？
院子门口支着个小摊，摊前立着幌子，写着“算卜命相”四个字。
摊前坐着的人穿着一身长袍，支着额头，看着像在摊子上打瞌睡。
姜羡舟盯着摊主看了两秒钟，抬脚向着摊子走过去。
“诶，干嘛去？”莱西条件反射地拉了一下姜羡舟的袖子。
姜羡舟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抽走。
“他有点洁癖别介意。”苏流笑嘻嘻地接住莱西悬在半空的手，“这不是刚被借运了吗？正好有看事儿的，找他看看去。”
“啥？”莱西想张嘴反驳，但是又想想自己和几位的实力差距……还是算了，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一行人站在摊子前，把摊子围了个圈。摊主只觉得天忽然暗了下来，一抬头，五个脑袋齐刷刷地盯着他。
“卧槽！”
“真没素质。”苏流撇撇嘴。
摊主的脸黑了一瞬间，清了清嗓子：“你们……谁来算命？”
“不算命不算命，”苏流摆摆手，指着桌子上“看香问事，破关解灾”的广告语说，“我有一事想求先生解解。”
摊主抬起头——众人才看清，这摊主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一脸孩童气。
“说吧。”
苏流把刚刚发生的“借运”一事挑重点给这位小算命先生讲了讲。
算命先生脸色越来越差，一甩袖子说：“你这事我看不了……”
话未完，就被奥罗拉黑洞洞的枪口指上了眉心。
“我这人不信命，也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你也不用拿什么玄乎手段威胁我。”苏流摆摆手，斜倚在姜羡舟身上，“今天这事，你解也得解，不解也得解。”
小先生在这地方摆摊，往来生灵多少会给他几分薄面，什么时候见过如此不讲道理之人。
他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挤出：“……我带你去见师傅。”
几分钟后，苏流一脚踹开了院门。
姜羡舟和奥罗拉一左一右站在旁边，C-021在退后一步的位置推了推眼镜。
莱西站在最后，抬头看了看四个人耍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绳子——绳子另一头连着被捆起来堵住嘴的算命先生。
几人迈步走进大门，想再向前，四肢却好像什么东西拽住，无法再向前一步。
“怎么回事？”苏流看着身后几个人都站住了脚步。
“不知道，走不动了。”奥罗拉皱着眉回答他。
“那堵墙。”C-021指着正对大门的墙说，“影壁墙，专挡污秽邪祟。”
这是把他们全算进污秽邪祟里了？
“现在怎么办……”莱西觉得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太坏了。
苏流轻轻动了动指尖，没什么被束缚的感觉。不知道是这股力量不想控制她还是不能控制她，事到如今，只有做一回赌徒。
“怎么办？”她冷笑一声，“不好办就都别办了呗。”
她转身从姜羡舟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对着门内喊道：“这是你的地盘，但你好像控制不了我，不然我也应该动不了了。
“幸好，你徒弟还在我手上。我的耐心只有三十秒。时间一到还不放人，我就砍他一条胳膊；再三十秒，就砍他一条腿——砍完为止。”
一片寂静，只有苏流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她已经开始在心里默数——她和院子里的人都清楚，她绝不是说说而已。
数到第七秒，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哎哟……”
是莱西。这孩子一直在拼命想把腿从禁锢中挣脱出来，谁知束缚骤然消失，他收不住力，整个人直接向前栽倒，狼狈地摔在地上。
“……”
苏流突然觉得，有点丢脸。
奥罗拉扶起莱西，干咳两声：“走吧。”
几人穿过垂花门，走进过厅。
厅内，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老道人坐在堂前，身着道袍，怀抱拂尘。
被五花大绑的小先生看到女人就连滚带爬地要往前冲，又被绳子拽回来。
“这位客人，既已见到了想见之人，又何必再为难贫道这小徒儿？”老道人缓缓开口。
“放了他？那我怎么让你给我解这‘借运’之劫？”
“我解不了。”老道人摇头，“此劫，需客人自行化解。
“因借运之事寻至我这小院者众，唯独觉得与诸位有缘。”她取过一支签筒，随手抛至苏流等人面前，“贫道便送诸位一人一签。”
苏流拿起签筒，看向身侧的奥罗拉。后者微微颔首。
于是她先摇出了一卦，又递给身边的人。
卦签上写着的文字很奇怪，看着像汉字，但几人却一个都认不出来。
老道人踱步走到他们面前，一个个的看下去，又依次给五人下了判词
金铁为躯玉为神，颠倒乾坤叛主恩。
星斗沉时兰麝消，一点孤灯照夜昏。
苏流之签。
朱门雏凤辞旧林，振羽凌霄觅知音。
岂料天风折劲羽，空留碧血卧荒岑。
姜羡舟之签。
紫微光动照戎装，忽陷星槎落异乡。
稚子瞳仁澄澈处，将军卸甲沐春阳。
奥罗拉之签。
弃舟犹自渡沧溟，芥子藏舟纳须弥。
莫道微光难照夜，千钧一发举鸿轻。
C-021之签。
玉壶冰鉴承遗风，暗夜寻津迹已蒙。
目送春晖逐逝水，此身长在涅槃中。
莱西之签。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鬼市街（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