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对对碰》春木叹

3、鬼市街（二）

　　“诸位，随贫道进来吧，进了这条街，落脚点便仅这一处了。”一转眼，老道人已经消失不见，仅剩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接下来怎么办？”
　　“进去呗。”苏流已经把通向内院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没听她说吗，落脚点仅此一处了。”

　　她又把门推开了一点，就在那一瞬间，一只干枯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向她面部袭来！苏流凭着极快的反应力向旁一闪，手臂擦着她的脸划过。与此同时，姜羡舟一脚重重踹在门上，将门轰然关合。
　　那只被门夹断的手臂掉落在地，迅速化作飞灰消散。
　　“不对。”苏流凝神听着门外愈发密集的抓挠与撞击声，脸色微沉“院里应该有不少这种东西，已经开始躁动了。”
　　她回头快速扫过众人，视线偶然落在被丢在墙角的小算命先生身上——他正用充满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顶不住了。”姜羡舟回头说道，门板在撞击下已开始变形。
　　“你们跟我上，021看好他们两个。”奥罗拉向苏流和姜羡舟简单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分两边包抄。
　　砸门声越来越大，苏流来不及思考，只得压下心头对小先生表情的疑惑。她拔出配枪，在姜羡舟猛地拉开门的瞬间，二人如离弦之箭冲进内院。

　　院内的景象比预想更加骇人。空间比在外面观察到的要大上许多，密密麻麻站满了形同干尸的怪物——之前被夹断的手臂应该就是源于这些东西。
　　虽说都是干枯样，但每个干尸也都有每个干尸的特点。比如一只身上没块好皮肉，应该是烧死的，一只脸色发紫舌头伸的老长，应该是吊死的……

　　苏流和姜羡舟各从一边冲出去。
　　姜羡舟那边用出了自己的召唤系异能——［面具师］，召唤出自己的面具——承川。紫黑色的雾气从他戴上承川的刹那翻涌而出，如有实质般缠绕周身，连他手中的枪械也蒙上了一层紫黑色的幽光。雾气凝成触手，将逼近的干尸轻易洞穿；他手中紫黑色的枪每一次点射，子弹没入干尸躯体的瞬间，引爆更多雾气，造成范围性的侵蚀。
　　苏流的异能不是战斗系，但胜在身体素质强得超乎常理。恐怖的反应速度让她在尸群中穿梭自如，鲜少有攻击能够近她的身。即使有些漏网之鱼，也被此人一个接一个的肘击和飞踢打得晕头转向了。她射出的子弹也会附着一层气力，威力是普通子弹比不上的——也没几个异能者的气力储备可以豪横到随着子弹一起射出去。

　　奥罗拉站在过厅门口，身后是正在分析战局的C-021和面色苍白的莱西。
　　她并不是旭望人，算不得有正经的异能。但她对枪械的专精可谓整个旭望的异能者们都无人能敌。她端着自己的枪，精准地对准想要偷袭苏、姜二人和想要接近过厅的尸体。她射出的子弹会附上一层宝石蓝色的能量，枪速与苏流不分上下，子弹的速度和威力却更胜一筹。

　　几人打了一阵子，都发现了不对劲——尸体一个接一个倒下，数量却好像没有减少。
　　更棘手的是，它们的进攻似乎也在进化：——速度快的去骚扰需要分心策应的奥罗拉，集合最多数量对依靠体术的苏流围攻，对姜羡舟则实施左堵右围的骚扰式打法。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被爆头，被捅个对穿，甚至快被暴怒的苏流用枪柄砸成肉泥了，它们最终都会化作飞灰消散，而后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再站起来。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苏流扬声道。
　　姜羡舟也越来越焦躁，黑雾的出招变得越来越凌乱。
　　“找到他们的弱点了？”奥罗拉攻击的速度和频率一直没有变，她一直都是冷静的。
　　“后颈，每具尸体的后颈都有一块符咒似的纹路。”C-021的声音响起——他一直在观察他们的战斗，并且分析出对方的弱点。
　　“你们俩一起，后颈！”

　　苏流和姜羡舟二人闻声而动，闪身逃出尸体们的包围圈，改为并肩作战。
　　这些尸体都会有意识的保护自己的后颈，他们打中后颈的几率很小。
　　姜羡舟索性扔出自己的枪，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操控黑雾上。他控制着黑雾精准打断着每一次向着他们打来的攻击。
　　苏流放弃了防守，接住姜羡舟的枪双管齐下。她并没有盯着这些尸体的后颈攻击，而是一下一下打在尸体周身或落脚点上。尸体下意识躲闪着她的攻击，却一步步地把后颈暴露在奥罗拉的射程内。
　　没过几分钟，院子里已经没剩多少站着的尸体了。

　　“抓活的。”奥罗拉活动了一下肩颈，对着在院中横行霸道“放羊”的二人喊道。
　　C-021已经在过厅里找到了几根长长的粗麻绳——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麻绳被他甩到院子里，姜羡舟和苏流麻利地飞奔过去一人抓住了一头，猎豹一样窜了出去。
　　奥罗拉改变了枪法，接替了苏姜二人的工作，从致命神枪变成了“牧羊犬”式枪法。每一颗子弹都打在尸体们下一步的行动落脚点上，给这些可怜的尸体羊羊打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自己走到了苏姜二人的绳子里。
　　二人在这些迷迷糊糊的尸体之间窜来窜去，没一会，这些上一秒还横行霸道的尸体就被三人像捆猪一样捆在了一起。

　　C-021半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地上躺着的“兄弟们”，说：“只是丧失了活动能力而已，还有反应。”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打也打不死。”苏流气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干尸。
　　这位“幸运”干尸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到了姜羡舟脚下，结果又挨了一脚。
　　很明显，姜羡舟现在也很不满。
　　很明显吗？反正在苏流眼里是这样的。
　　“那个老道士给我们的下马威？”苏流摸了摸下巴。

　　说曹操曹操到。
　　老道人推开了正房的门：“啊呀……怎的闹成这样？”
　　老道人疾步向前，皱着眉看着被捆成一团的干尸们。
　　这些尸体也奇怪，包括地上躺着的，在老道人走过来时竟都像吹了气一样慢慢鼓起来，面色红润，与活人并无二致了——就连致命伤的痕迹也看不出了。只是后颈的纹路还在。

　　“诶……”这些“活人”像是悠悠转醒般，失焦的眼睛慢慢聚焦。
　　“怎么一觉醒来躺地上了？”
　　“我怎么被捆住了？”
　　“新面孔？这是新面孔吧。”
　　“太好了，我们这里有多久没见新客人了？”
　　“瞧你那样。”
　　“新客人怎么把我们绑起来了？”
　　苏流几人面对这等奇景，脸色都轻松不起来。
　　老道人偏偏恍若未觉，带着半真半假的责怪对苏流说：“贫道已等候多时，若再不见诸位，只怕要以为诸位打算在过厅安家了。”
　　几个人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除了莱西，他好像已经暂时死机了。
　　老道人也不管几个人是什么表情，只自顾自地往正房里走。
　　苏流几人没办法，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只能跟了上去。

　　“这位客人。”老道人递给苏流一把钥匙，“你住在二楼，只管拿着钥匙，到时自会知道是哪个房间。
　　“剩下几位客人的房间在一楼……没办法，房源紧张。这是你们的钥匙。”老道人全然不见刚刚在过厅仙风道骨的模样，面上露出市侩的笑，“右边走廊尽头有电梯，本店不设楼梯。”
　　这房子还有电梯呢？苏流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几人顺着右手边的走廊向前。
　　“这走廊还挺长的。”莱西终于回神，说出了战斗后的第一句话。
　　“外面看着……这房子有那么大吗？”
　　没有。
　　这群经验老道的闯关者们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暗暗用脚步估算尺寸了。

　　走到电梯口，苏流准备独自上楼时，C-021轻轻拉住她的手。
　　“他们是鬼，他们后颈的符文和那个借运的女人是一样的。”
　　苏流微微侧过头，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是小算命先生。
　　她了然一笑，回握住C-021的手捏了捏，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
　　电梯缓慢上升，发出古老的嘎吱声，平安到达二楼。
　　居然没搞事？
　　其实苏流是有点惊讶的——把她和同伴分开，又强制她进入这么一个密闭空间里，天大的搞事好机会居然不把握吗？

　　与此同时，四人组正在电梯前观察一楼的情况。
　　几人决定分组到处转一圈。
　　于是怎么分组又成了问题——主要是莱西小朋友有问题。
　　自己一组？
　　根本不可能！
　　跟姜羡舟一组？
　　这人没表情也不说话，他更怕了！
　　跟021一组？
　　021没啥武力值，没安全感啊！
　　跟奥罗拉一组？
　　他一看到奥罗拉就脸红！
　　姜羡舟皱着眉看向他：“好烦。”
　　吓得莱西抓着奥罗拉就跑。
　　姜羡舟：？
　　“他怎么逃走了？”
　　C-021已经习惯了这位爷的说话方式，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跟我一组，大不了，我笑着走。”
　　C-021认真思考了一下姜羡舟皮笑肉不笑地带着莱西“巡街”的场景，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没事。”C-021拍了拍他的肩，向莱西和奥罗拉的反方向走去，“还是别了，我怕他吓晕过去。”
　　姜羡舟不明所以地跟上。

　　几人很快就知道了“自会知道是哪个房间”是什么意思——有四个房间的房门正发出幽幽的光。
　　他们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沿着走廊把整个一楼都转了一圈。
　　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实：一楼的所有房间，都挂着空房的牌子。
　　“你们觉得……真的全是空房间吗？”C-021盯着周围走廊的幽深处，问道。
　　“八成。”奥罗拉难得皱起眉，“你没听到那些鬼说的吗，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客人了。”
　　“那旧客人都去哪了……”莱西下意识发问，问完又被自己的问题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总之，我们今晚先待在一起吧。”

　　“客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四人都吓了一跳，四人向着声音来源处看，发现是那位小算命先生。
　　他不情不愿地站得离四人八丈远，好像来完成一个迫不得已的任务。
　　“夜深了，客人们该休息了。一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只能住一个人。”
　　“你管……”姜羡舟的耐心快耗尽了，脸色结了冰一样。
　　奥罗拉在他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先不要跟小先生唱反调。她总觉得一进这栋楼，这师徒俩说的话就跟NPC完成任务似的。
　　“那我们先回房吧。”她给几人打了个眼色——他们的房间都在一列紧挨着，先进去，之后有的是办法聚头。

　　进入房间后，奥罗拉听着小先生好像走远了，就试着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
　　拧不动。
　　小先生说了，夜深了，客人们该休息了。
　　休息的客人当然不用出门。

　　奥罗拉简单扫了一眼房间的布局——很正常的酒店布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卫生间。
　　很不错的是，还有一个窗户。
　　她试着推了推窗户，没想到很轻松就推开了。
　　啧，这师徒俩很不严谨啊。门锁了窗没锁。
　　她翻身而出，单手挂在窗沿，向下望去，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何有恃无恐——窗外并不是预想中的院落地面，而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虚空。窗外墙体很光滑，窗户间距极大，普通人绝对没可能翻过去。
　　可惜，碰上了这几个人。
　　与此同时，奥罗拉也看到了C-021和姜羡舟翻了出来挂在窗外，几人一对眼神，翻进了莱西的房间。

　　“啊！”
　　莱西正提心吊胆地翻看自己屋内的摆设，就听到砰地一声——有人撞开了自己的窗户跳了进来。
　　他看着忽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三个同伴，像是离家千里看到爹妈一样扑了上去。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打开窗户看到深不见底的虚空，吓都吓死了。”
　　众人：……
　　莱西：……
　　好吧！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另一边的苏流刚下电梯，就看到电梯自己回到了一楼，怎么按按钮都不回来。
　　“你是新来的吧。”有人打开房门跟苏流搭话。
　　她挑了挑眉——这鬼地方居然还有别人。
　　“嗯，这电梯怎么叫不上来了？”
　　“别试了。”那人摆摆手对苏流说，“我们不能下去，晚上这电梯只上不下的。”
　　“为什么不能下去？”
　　那人好像被问愣了，眼神飘忽了一瞬，接着又恢复正常：“为什么要下去？”
　　接着他又古怪地瞟了苏流一眼，嘟囔着：这人真奇怪，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在他回头的一瞬间，苏流特意注意了他的后颈——没有符文。

　　她沿着走廊向前走——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张照片，不是证件照也不是遗照，反而是色彩明亮的日常生活照。
　　她站在刚刚开门搭话的人的门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门口的照片根本不是开门的那个人。
　　不是年轻和年老的区别，也不是死前死后的区别，照片上和开门的人，骨骼和肌肉的走向都完全不一样。

　　苏流又很快发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门散发着幽幽的光。
　　门上挂着的照片同样也不是她，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人。
　　她打开门，走进房间，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卫生间。
　　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苏流拿起相框细看。
　　照片中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躺在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腿上，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二十出头的女人和门上挂着的照片上的女人是一个人，妇人的眉眼和女人的相似，应该是她的妈妈。
　　苏流越看越觉得眼熟，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她迅速用和同伴们同样的方式翻出窗外，接着挨个窗户翻找，翻进了莱西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