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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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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双轻蔑摇摇头:“看来,是没死透。”
她将目光投向红漆髹饰的门窗,以及门窗上那粘金沥粉的双喜字。
“柳明,哦不对,李誉,或者我该唤你太子殿下。”
“双儿,”他叹气唤她:“事已至此,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可是上天还是怜惜我们的,这场婚事冥冥之中就是再给了我们一次机会,难道你一定要抓着过去不放吗?”
“过去?”谢双气笑了,对他来说,过往确实烟消云散了,可若她不是郡主,不是他的太子妃,那她是不是就只配被欺骗?既然身份悬殊,当初他又为何要来招惹她?惹她满心爱意,却又悄然假死脱身,让她彻底活成一个笑话。
“母后派人传消息给我时,我也很纠结,可双儿,我生在着皇城,许多事轮不到我来决定,我先前说想要和你隐居,好好过日子,这些都是真的,可我身后不是只有我一人,我不争,他们就都要被我所累。”
谢双背过身去,泪流满面,却一点哭腔也不想被他听到。
门外候着的女官倾听着殿内的动静,见情况不对,轻声敲门催促:“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需尽快行合卺礼,若是误了吉时,那便不好了。”
太子站在龙凤造型的烛台前,缓缓脱下外衣,将其悬挂在衣架上,他踌躇地走近谢双,鼓起勇气低声道:“凤冠过重,戴久了不好,你若是不愿意让我拆,那我就唤他们进来。”
谢双泪眼婆娑地双手挣扎着将凤冠取下,却怎么也拆不开,就在她准备破罐子破摔直接扯下时,一双那稳重的手接过她的动作,耐心地替她将凤冠拆开。
他还是这样,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好,骗子,谢双在心里更加坚定想着。她擦干泪光,准备与他摊牌时,她的双肩突然就轻松了,他小心翼翼地帮她将厚重的外衣脱下,然后将其悬挂在衣架上,二人衣襟左右放置,微微交叠。
“不愧是能当上的太子的人,连衣襟的摆放都如此讲究。”她冷笑地嘲讽道。
太子没接话,只淡淡地往合卺杯里斟酒,谢双还生着气根本不搭理他,直接越过他在梳妆台前落座,通过镜匣去接下耳坠等饰品,在门口入口处,还竖立着大红镶金色木影壁,与这屋内的摆置十分相得益彰。
太子将酒杯倒满,转过身去恰好看见正在梳妆的谢双,贴着双喜字的大红宫灯映得她的脸颊格外红润,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嘴角不自觉衍生出笑意,却在对上谢双正脸时,突然收了回去。
谢双走向他,在他的身侧落座,以雷霆之速快速饮完了酒,却在放下酒杯的刹那间意识到这酒好像是交杯酒,要交杯喝,但只内疚了一瞬间她就释怀了,和眼前这个人喝和不喝也没什么区别。
太子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倒一杯时,门外的女官又开口了:“合卺酒是要两个人交杯喝下的,还请太子妃遵守礼制。”
这话一出,谢双也倍感诧异,他们如何知道喝了还是没喝?太子不语,只默默地又给她满上了。谢双不耐烦地拿起酒杯,在嫌弃和不满之间徘徊着与他交杯饮下。
“好了酒也喝了,婚也结了,谎也撒了,今夜,你睡地上。”谢双径直抬脚从他身侧走过,还顺带踩了他一脚,高傲地朝着那红色的大床走去。
太子忍受着脚上的疼感,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没发出声响来。女官探长了脖子去听里面的动静,确认没什么不对后,才规矩地站回原地。
旁边的宫女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夜的雪下得格外大,瑞雪兆丰年,想必太子和太子妃的的感情也是一样,注意到苏苏不太开心,宫女问道:“听说姐姐自小便跟在太子妃身边,想必现在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吧?”
习惯了不被人关注,突然之间被人这么问候,苏苏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可她的百感交集绝不是因为主子出嫁了,而是因为主子要嫁的那个人不是她最爱的人。
常言道,冬至下雪是天授吉兆。不知道今年的好运又会是如何呢?希望主子永远平安顺遂,天下百姓皆能安居乐意,吃饱穿暖。她双手合十祷告道。
夜色低沉,云边将圆月围成了弦月,谢双埋在褥子里,半哭半气的很快如睡。
“热,好热,好热,”谢双突然絮絮叨叨道。
不明所以的太子才将床铺好,就听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叫声,他疾步走近,伸手正探了探她的额头,出奇地滚烫,谢双噙着泪,双手开始将衣裳解开,视线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当即伸手抓上,那只手格外冰凉,她一下子就倚了上去。
“来人!”太子才喊了一句,唇间就落下了一片温柔,任凭他用力挣脱也无法逃脱。谢双方才哭过的脸庞此时像是拨了壳的鸡蛋,只需微微凑近,就再也不舍得分开。
“谢双,你想好了吗?”他压低声音喘着粗气问。
一双晕红的眼眶下,藏着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思念和潮水,在这一刻达到极致。她双手环抱住他,带着抽噎的口吻道:“我才不管你是谁,太子也好,骗子也好,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眸光四目相对,水滑的肌肤下显露出一片的红晕,月色下,浇灌了不知多少的温柔和埋怨,只留下淡淡的流水和柔情。
苏苏听到动静,正准备进去时被女官拦下:“不用担心,出不了什么大事,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闹着玩呢。”苏苏想了想,里面那个可是太子,应该不至于会出什么事,这才作罢站回原地。
方才梳妆的镜背上,印刻着并蒂莲的图案,那夜红烛燃了一夜。
两个月前。
谢双跟随几位师兄离开淮天宗,前往六幺镇探查村民失踪案。
她一贯是懒得走路的性子,这次也是一样,队伍的进度明显被她拉慢了,其中一位师兄不满道:“小师妹,要不你就留在这儿,该吃吃该喝喝,等我们查清楚了案子就回来顺道接你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谢双本就不愿意去查什么失踪案,也清楚自己没那本事,若非师父硬要求她跟着来,她才不来,因此对于师兄的提议,她一口便应下了。
她选定了一间小客栈入住,周边尽是看不完的风景和无边际的河流,只有这客栈对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店。
却不知,这也是她即将要栽跟头的地方。
遇见李誉那日,正逢当地的西沿节,传说是从前为了招待过往商人举办的节日,一代一代传下来,也衍生成了男女互表心意的日子。
谢双穿过人群,去追那漫天飞扬的烟花,清澈的眼眸落在对面桥下之人的眼中,一眼万年。李誉主动搭讪,向她问路,却也在不经意间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邀她同游,在最后还为她准备了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漫天烟花。
谢双记不得她买了多少东西,吃了多少好吃的,当她记得,第一次与他相拥时,四周都是喧闹声,可她的心里却出奇的静。
“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佯装神秘道。
谢双嬉笑着追问:“什么好地方?现在不能去吗?”
“不能,”他想了想,认真道:“双儿,如果我想要娶你,你会同意吗?”
谢双通红着脸轻手敲打他臂弯,带着独属于女儿家的姿态,柔声问:“我们才认识多久,现在就说成婚的事,是不是太早了,再说了,我们都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婚姻大事可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
李誉没忍住看着她笑出声来:“那看来,我们家双儿,是要带我回去见父母啦?你放心,我做到做到,若你愿意,我们婚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即便是在山林里,过着三餐四季的日子,只要是和你,我都欢喜。”
谢双从未想过她会这样突然就有想要和一个人终身相伴的想法,但此刻,就在这一刻,她单纯地诚挚的想要和眼前这个男子相伴到老,一起去创造他们幻想中的美好生活。
在他们认识的第半个月里,走过附近的每一处山涧和村庄,不知被多少次误以为是小夫妻,而他们也未曾否认,那场骑着马,互相依赖着走过的路,在月末迎来终点,二人的感情戛然而止。
李誉浑身沾满了血渍,竭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到达她的身边,二人在花海里见面,告别。她亲眼看着他的手訇然落下,再也没有抬起来。
“双儿,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快些再快一些遇见你,那样,我就能娶你了。”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在花海里枯坐了许久,在哭泣中晕倒了。
再次醒来,她已经在摇晃的马车上,她睁开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京城的富贵映入眼帘,但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苏苏告诉她,她被许配给了当朝太子。
“太子?”她不敢置信重复道。是呀,她差点忘记了,她还是镇北王府的云安郡主,一个随时准备被牺牲的郡主。
抬头的瞬间,眼前是浮现的是一张她念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脸庞,她噙着泪光,埋进他的臂弯,柔声唤道:“李,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