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门阁主的疯批剑侍》非冉

10、密图牵旧怨，剑痕藏往事

　　汴州城的晨雾裹着湿冷的风，钻进静尘阁的窗棂，沈玉珠盘腿坐在桌前，指尖拨弄算盘的声响清脆利落，账本上每一笔开销都被她核得毫厘不差——连老掌柜昨日买草药多花的三文钱，都被红笔圈了个显眼的圈。

　　“老掌柜，”她头也不抬，语气带着惯有的精明，“‘百鸟不站’根茎市价二十文一斤，你买的却要二十三文，莫不是被小贩拿了主意？”

　　老掌柜愣了愣，随即苦笑：“沈姑娘真是算无遗策。昨日纪公子蛊毒突然发作，急需草药压制，那小贩说这是带露鲜货，药效更好，我便多给了三文。”

　　这话让沈玉珠动作一顿，她抬眼看向靠在门框上的纪青玄。昨夜三更，众人已歇下，厢房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沈玉珠推门进去时，纪青玄正蜷缩在床角，浑身冷汗浸透衣衫，脸色苍白如纸，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腹反复摩挲着剑柄上一道极浅的刻痕——那是个“寒”字，刻得仓促却深刻，像是濒死之际留下的执念。

　　“蛊毒又犯了？”当时沈玉珠来不及多想，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不顾他浑身冰凉，强行将药丸塞进他嘴里。纪青玄缓过来后，只丢下一句“多谢”，便再无多言，可那道刻痕，却深深印在了沈玉珠心里。

　　此刻听到老掌柜提及昨夜的事，沈玉珠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多问，只是合上账本，从怀里掏出个铜板塞进钱袋：“这三文钱得记在账上，等扳倒李嵩，咱们找那小贩讨回来——一分钱也是血汗，不能白白浪费。”

　　纪青玄靠在门框上，听着她的话，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握着剑柄的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寒”字刻痕——这是当年师兄林惊寒亲手刻在他剑上的，说是“兄弟同心，剑指江湖”。可后来，正是这个林惊寒，为了抢夺师门秘传的《毒经》，不仅背叛了师门，还联合外人给师父下了金蚕蛊，又在他脖颈上砍了一刀，若不是师父用最后的功力将他送出重围，他早已命丧黄泉。这道刻痕，既是师门情谊的见证，也是他心头最痛的伤疤。

　　“时辰差不多了，该去炼蛊阁了。”他收回思绪，语气恢复冷硬，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藏。

　　沈玉珠起身，从行囊里掏出四个布包分发：“这里面是艾草、硫磺混合的驱虫粉，一文钱能配三包，比市面上的香囊划算多了。”她看向苏媚，“破解机关的细铁条是用废弃农具改的，不用花钱买新的。”

　　苏媚接过布包和铁条，指尖划过冰凉的铁面，挑眉笑道：“沈阁主真是抠得明明白白，连破机关的工具都要精打细算。”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一声轻柔的叩响，三长两短，是约定的暗号。

　　沈忠立刻去开门，门外站着个身着水绿罗裙的女子，鬓边斜插一支银步摇，正是红袖。她刚踏入院门，目光便与苏媚撞个正着，两人同时僵在原地，眼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震惊、狂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媚儿？”红袖声音发颤，指尖微微颤抖。

　　苏媚瞳孔骤缩，半晌才找回声音：“姐姐……你还活着？”

　　这一声“姐姐”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原来，苏媚与红袖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十年前苏父遭李嵩诬陷贪墨，满门抄斩时，年仅八岁的红袖被青楼老鸨掳走，流落倚红楼；十岁的苏媚侥幸逃脱，被江湖侠客所救，多年来一直四处追查姐姐下落，却始终杳无音信。昨日苏媚在汴州打探李嵩党羽王都头的底细，偶然听到倚红楼花魁红袖的琴曲，那旋律正是幼时母亲教姐妹俩的童谣，才冒险递了暗号相约。

　　“我找了你十年。”苏媚快步上前，紧紧握住红袖的手，眼眶泛红，“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了。”

　　红袖强忍泪水，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我也一直在找你。这是你要的倚红楼布防图，王都头的私账藏在他常去的‘醉春轩’暗格，我趁掌灯时分画的，连看守换班的间隙都标好了。”她顿了顿，声音带着恨意，“他是当年诬陷爹的关键人物，我在楼里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一个能扳倒他、找到你的机会。”

　　苏媚接过布防图，指尖抚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印记，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爹的冤屈，咱们今日就开始算。等拿到私账，再结合炼蛊阁的密档，定要让李嵩和王都头血债血偿。”

　　沈玉珠看着相拥的姐妹，心头一暖：“既是亲姐妹，那联手做事更靠谱。红袖，你熟悉李嵩手下的行事风格，跟我们一起去炼蛊阁；苏媚，你刚好能护住她，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她话锋一转，又恢复了抠门本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酬劳还是按人头算，不会因为你们是姐妹就多给一分——咱们办事讲究公平，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红袖破涕为笑，用力点头：“沈阁主放心，我不要额外酬劳，只求能帮爹洗刷冤屈，跟妹妹一起活下去。”

　　一行人乔装潜入城东废弃城隍庙，苏媚带着众人绕到西侧水道入口。水道狭窄，水面漂浮着绿色浮萍，散发着腥气。“这水道里有‘水蜈蛊’，怕硫磺。”苏媚撒出驱虫粉，水面立刻泛起细小泡沫，“‘连环销’机关在石门后，得同时拨动三个销芯。”

　　钻进水道时，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踝，红袖下意识往苏媚身边靠了靠，苏媚立刻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我在。”姐妹俩并肩前行，十年未见的隔阂在默契的扶持中悄然消融。纪青玄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相互依偎的身影，想起自己与林惊寒的过往，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寒”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石门后的锁孔泛着金属冷光，苏媚将细铁条插进锁孔，指尖灵活拨弄：“这机关的关键是同步发力，不能有丝毫偏差。”沈玉珠举着火折子照亮，谢无妄护在沈玉珠身侧，红袖则警惕着身后，忽然低声道：“有脚步声，是李嵩的护卫！”

　　纪青玄眼神一凛：“你们快点，我来挡着。”他刚要转身，红袖却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铜哨，吹了一声短促的哨音：“我跟楼里受压迫的杂役约定过，吹哨就能制造混乱。”苏媚立刻补了一句：“我来帮你牵制，姐姐你专心配合沈阁主。”

　　姐妹俩一人吹哨引开注意，一人护住苏媚破解机关，默契十足。片刻后，水道入口传来喧哗声，苏媚趁机发力，三个销芯同时归位，“咔哒”一声，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通道弥漫着草药与腥气混合的诡异气味，老掌柜忽然停步，目光落在墙角的刻痕上：“这是当年李嵩构陷我家老爷时用的暗记！密档说不定就藏在附近。”

　　“老掌柜，你先找密档。”沈玉珠当机立断，“苏媚、红袖，你们跟我去牵制玄灵子，纪大侠也一起！”

　　炼蛊阁内，巨大的炼蛊炉炉火熊熊，玄灵子手持法杖站在炉前念念有词。“玄灵子，你的死期到了！”纪青玄长剑出鞘，眼底翻涌着对师父被害的恨意——当年师父就是被这玄灵子下的金蚕蛊，受尽折磨而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与玄灵子勾结的林惊寒。

　　玄灵子转过身，阴鸷的脸上露出狞笑：“纪青玄，你中了我的金蚕蛊还敢来送死？当年你师父都没能逃过我的蛊毒，你以为你能例外？”他挥手放出无数蛊虫，朝着众人涌来。

　　“撒驱虫粉！”沈玉珠大喊着扬起布包，蛊虫碰到硫磺粉立刻蜷缩成一团。红袖趁机绕到侧面，将随身携带的迷烟点燃，用扇子往玄灵子方向扇去：“这是我用胭脂水粉调的迷烟，无色无味！”苏媚则拔剑护住姐姐，剑光凌厉，将漏网的蛊虫尽数斩断，姐妹俩一智一勇，配合得天衣无缝。

　　玄灵子晃了晃，眼神变得浑浊。纪青玄趁机挥剑上前，剑气凌厉，直逼要害。打斗间，他脖颈上的疤痕被衣领蹭开，那是当年林惊寒砍的，与剑柄上的“寒”字刻痕，一同见证着那段背叛与仇恨的往事。

　　沈玉珠掏出算盘往身前一挡，“你炼蛊花了上万两银子吧？今日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目光瞥见纪青玄脖颈的疤痕，又想起他剑柄上的刻痕，忽然明白，这个看似疯批的剑客，心里藏着更深的执念。

　　另一边，老掌柜在暗格里找到了密函，红袖忽然发现暗格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连忙喊道：“媚儿，这里有字！是毒库的位置线索！”苏媚闻言立刻回应：“记下来，这能解谢先生的毒！”

　　纪青玄虚晃一招，拉着沈玉珠往通道外跑。玄灵子怒吼着追击，却被红袖扔来的油壶绊倒，炉火瞬间引燃了油迹，炼蛊阁内一片火海。众人冲出水道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回到静尘阁，红袖将记下的线索递给沈玉珠：“上面写着‘西郊废窑，三更取药’，应该就是毒库的位置。”苏媚则握着布防图，眼神坚定：“等从江南回来，咱们就去倚红楼拿王都头的私账，姐妹同心，定能为爹和全家报仇。”

　　纪青玄靠在椅背上，脸色因方才的打斗和蛊毒残留而依旧苍白，他握着剑柄，指尖轻轻划过那道“寒”字刻痕。沈玉珠看着他，忽然递过去一块红糖：“含着吧，能缓一缓蛊毒的寒气，算在你的酬劳里，不额外收费。”

　　纪青玄抬眼，对上她清澈的目光，沉默片刻后接过红糖，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压过了蛊毒带来的阴寒。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这刻痕，是我师兄林惊寒刻的。”

　　众人皆是一愣，纪青玄继续说道：“他背叛了师门，联合玄灵子害死了师父，还在我脖子上砍了一刀。我中这金蚕蛊，也是拜他们所赐。”他语气平静，却藏着滔天恨意，“我接下你的雇佣，除了酬劳和药材，更想借你的线索，找到林惊寒和玄灵子，报仇雪恨。”

　　沈玉珠了然点头，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原来，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执念走到一起。她看着眼前的众人，忽然笑道：“咱们这队伍越来越齐了。接下来去江南，拓展丝绸商线、查黑风寨、找毒库，再加上你们的复仇大计，正好一举多得。”

　　红袖与苏媚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纪青玄看着手中的红糖，又看向沈玉珠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充满算计的雇佣关系，似乎早已悄然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