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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汴州城门,暗哨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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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如纱笼罩着官道。沈玉珠一行人趁着熹微晨光赶路,远远便望见汴州城的轮廓——三重城墙依山傍水,罗城巍峨,内城隐约可见鳞次栉比的楼阁,汴河如银带绕城而过,水汽氤氲中更显古都雄姿 。
“这汴州果然是水陆通衢,防卫也比别处森严数倍。”沈忠勒住马缰,指着城门口说道。城门下的守卫手持长戈分列两侧,对进城者逐一查验路引,形迹可疑者,便被拉到一旁细审。
沈玉珠早已换了一身粗布衣裙,将长发挽成普通妇人的发髻,纪青玄则身着青布短衫,腰间别着一把寻常铁剑,扮作奔波生计的货郎。苏媚与沈忠也褪去了往日服饰,俨然一副随行仆役的模样。唯独少了小石头的身影,沈玉珠瞥见纪青玄目光扫过队伍空缺处,随口解释道:“小石头年纪小,性子又跳脱,汴州城防严密、危机四伏,带着他反而碍手碍脚。”
她顿了顿,想起出发前的安排,补充道:“我已托清风驿的人,将他送回江南老家暂避。一来能让他远离追杀,二来也能帮着照看家中产业,等我们扳倒李嵩、事情了结,再让他来寻我们。”语气坦然,全然是为晚辈安危考量的模样,丝毫没察觉自己提及小石头时,眼底掠过的一丝牵挂。
“陆盟主给的通关文牒是真的,只是上面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切记莫要露馅。”沈玉珠低声叮嘱,将怀中的通关文牒递给纪青玄,“你气色看着好些了,等会儿查验时尽量少说话,免得气息不稳引人怀疑。”
纪青玄点头应下,指尖接过文牒时,触到她微凉的指尖。
队伍缓缓前移,沈玉珠目光扫过守卫手中的通缉画像,虽看不清具体样貌,却见上面标注着“面白无须,身量高挑”等字样,心中暗警——想来李嵩早已下令追查他们,这画像多半是按他们的大致形貌绘制的“画影图形”。
轮到他们时,守卫接过通关文牒,反复翻看,又抬眼打量纪青玄:“你这货郎看着面生得很,从何处来?要往汴州做什么营生?”
“回官爷,小的是从江南来的,听闻汴州繁华,想来贩些丝绸布料。”纪青玄声音平稳,刻意压低声线,装作略带怯懦的模样。沈玉珠适时上前一步,从行囊里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官爷辛苦,些许心意,还望行个方便。”
守卫掂了掂铜钱,又瞥了眼文牒上清晰的官府印信,便挥挥手放行:“进去吧,近来城里不太平,夜里少出门游荡。”
一行人刚踏入城内,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街道纵横交错,呈井字形铺开,临街皆是商铺作坊,酒旗茶幡迎风招展,往来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马蹄声、笑语声交织在一起,果然不负“东京繁华”之名 。汴河沿岸商船云集,虹桥横跨河面,巨木凌空如飞虹,桥上行人络绎不绝,桥下舟楫往来如梭,一派繁盛景象。
“先找个落脚处再说。”沈玉珠收回目光,低声说道。她记得陆靖提及,靖安盟在汴州有个隐秘据点,位于城南僻静巷弄,名为“静尘阁”,表面是间字画铺。
几人循着地址穿过几条热闹街巷,转入一条幽静的胡同。胡同尽头便是静尘阁,门面不大,门楣上挂着字画幌子,店内陈设着几幅寻常书画,一位身着灰布长衫的老者正低头擦拭案几,正是靖安盟的联络人。
见众人进来,老者抬眼扫过沈玉珠腰间暗佩的“靖安”令牌,不动声色地说道:“几位客官是来买画,还是卖画?”
“慕名而来,想买一幅《汴河春景图》。”沈玉珠按陆靖交代的暗号回应。
老者点点头,引着他们穿过内堂,推开一扇暗门,进入后院的厢房。厢房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老者低声道:“陆盟主已有交代,此地安全。西郊密室的具体位置,我们查得是在汴水西岸的废弃窑场附近,只是那里常年有李嵩的人看守,且布满了蛊虫陷阱。”
“多谢告知。”沈玉珠拱手道谢,转头对纪青玄道,“你先在此歇息,我和忠叔出去打探玄灵子的消息,顺便看看那废弃窑场的地形。”
“我与你同去。”纪青玄起身说道,“多个人多份照应,何况我对蛊虫的气息敏感,或许能察觉到玄灵子的踪迹。”
沈玉珠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也好,那苏媚和忠叔留下看守据点,我们速去速回。”
两人换了身更不起眼的布衣,再次走出静尘阁。沈玉珠特意选了人多的街巷行走,一边留意周围动静,一边向纪青玄说道:“李嵩在汴州势力庞大,我们行事需格外谨慎,若是遇到盘查,就按之前的身份应对。”
“嗯。”纪青玄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她行走时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即便穿着粗布衣裙,也难掩那份独特的气质。可当街边小贩叫卖糖葫芦时,她眼底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像极了寻常女子。
“你看什么?”沈玉珠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问道。
“没什么。”纪青玄收回目光,指向街角一处茶馆,“我们去那里坐坐,或许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两人走进茶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邻桌几个茶客正低声闲谈,话题恰好涉及近来汴州的异事:“听说城西废弃窑场那边邪门得很,前几日有个樵夫误闯进去,出来后就疯疯癫癫的,身上还爬着虫子,没过两天就死了。”
“何止啊,我还听说,有位道长在城里摆摊算卦,说能驱邪避蛊,结果昨晚就被人发现死在巷子里,浑身发黑,像是中了剧毒。”
沈玉珠与纪青玄对视一眼,心中了然——那摆摊的道长,多半是玄灵子的人,或是知晓了他们的秘密被灭口。
正当他们凝神倾听时,纪青玄忽然眉头一蹙,低声道:“有人跟踪我们,身上带着蛊虫的气息。”
沈玉珠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四周,只见茶馆门口站着两个穿短打、腰间挂着粗布囊的汉子,正目光阴鸷地盯着他们的方向,囊袋隐隐透出微弱的蛊气。
“别惊动他们,我们先离开。”沈玉珠放下茶钱,起身装作要走的模样,低声对纪青玄道,“往东边那条窄巷走,那里人少,方便摆脱。”
两人并肩走出茶馆,故意放慢脚步。那两个汉子果然跟了上来,脚步轻悄,显然是惯于追踪之人。沈玉珠心中盘算着脱身之策,转头对纪青玄道:“等会儿到巷口,你往左,我往右,引开他们,半个时辰后回静尘阁汇合。”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纪青玄当即否决,“他们身上的蛊虫非同小可,我与你一起应对。”
话音刚落,两人已踏入窄巷。那两个汉子见状,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来,同时从粗布囊里掏出几只黑色的虫子,挥手便向他们掷来。
“是噬血蛊!”纪青玄脸色一变,拉着沈玉珠往旁边一躲,同时拔出铁剑,剑气横扫,将飞来的蛊虫斩灭。
沈玉珠也抽出腰间短匕,目光锐利如刀:“速战速决,别引来官府的人!”她纵身跃起,匕首直刺左侧那汉子的手腕,动作干脆利落。
纪青玄则应对右侧的汉子,他虽体内蛊毒未清,身手却依旧矫健,铁剑舞动间,逼得对方连连后退。那汉子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正要吹响,纪青玄眼神一凛,长剑脱手而出,正中汉子的手腕。
哨子落地,汉子惨叫一声。沈玉珠也已制住另一侧的汉子,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说,是谁派你们来的?玄灵子在哪里?”
汉子牙关紧咬,眼神决绝,突然嘴角溢出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另一侧的汉子见状,也猛地撞向墙壁,当场气绝。
“是死士。”沈玉珠收回匕首,眉头紧锁,“看来玄灵子对我们的行踪盯得很紧。”
纪青玄捡起地上的铁剑,脸色略显苍白,显然刚才的打斗牵动了体内的本命蛊。沈玉珠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枚镇蛊丹药递给他:“快吃了。”
谢无妄接过丹药咽下,低声道:“多谢。”
两人不敢久留,迅速离开窄巷,绕了几条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返回静尘阁。回到厢房,沈玉珠倒了杯热茶递给纪青玄:“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接下来行事要更加小心。玄灵子既然能派死士追踪,想必也知晓我们在查西郊密室。”
“嗯。”纪青玄喝了口热茶,气息平稳了些,“废弃窑场那边必定防备森严,我们不能贸然前往。或许可以先找到玄灵子的落脚处,逼他交出解药,再顺势端了密室。”
沈玉珠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日我去联络靖安盟的人,让他们帮忙打探玄灵子的下落,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她语气坦然,全然没察觉自己对纪青玄的关心,早已融入寻常的叮嘱之中。
夜色渐浓,汴州城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远处传来几声更夫的梆子声。沈玉珠坐在桌前,翻看着陆靖留下的汴州城防图,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纪青玄则靠在床榻上闭目调息,脑海中却不时浮现出巷子里沈玉珠的身影。
两人都未曾言语,厢房内寂静无声,却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这份在险境中滋生的信任与扶持,于沈玉珠而言,是朋友间的同舟共济;于纪青玄而言,却是悄然蔓延的情愫,在心底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