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门阁主的疯批剑侍》非冉

11、水路遇劫，剑影映旧痕

　　江南的烟雨裹着水汽，漫进“金算盘号”商船的船舱。沈玉珠正趴在桌前核对丝绸货单，指尖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与窗外的雨声交织。红袖坐在一旁，认真地学着记账，笔尖在纸上划过，偶尔抬头请教：“沈阁主，这湖州丝绸的进价比苏州贵两成，为何还要批量进货？”

　　“你不懂。”沈玉珠头也不抬，指尖点在货单上，“湖州丝织坊的东家是周老帮主的旧部，这次进货既是生意，也是给周老帮主递个信号——咱们要在江南立足，得靠他的人脉打通漕运。再说，湖州丝绸的经纬密度更高，染出来的花色更艳，卖给富贵人家能多赚三成利，这笔账划算。”

　　红袖似懂非懂地点头，苏媚靠在船舷上，把玩着腰间的匕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江面。纪青玄则坐在船头，一身黑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他握着剑柄，指尖反复摩挲着那道“寒”字刻痕——十年了，这道刻痕早已随剑柄磨得浅淡，却像烙铁般烫在他心上。昨夜蛊毒未发，可江风的阴寒顺着经脉钻透骨髓，他仰头灌下一口掺了草药的烈酒，辛辣感才压下些许翻涌的戾气。

　　“纪大侠，少喝点酒吧。”沈忠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沈姑娘特意让厨房熬的姜枣粥，能驱寒，对蛊毒也有好处。”

　　纪青玄接过粥碗，低声道了句“谢”。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看向船舱内认真记账的沈玉珠，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女人虽抠门到极致，却总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透着不易察觉的体贴——就像当年的师兄林惊寒，总在他练剑受伤时，默默递上伤药。

　　记忆突然翻涌，纪青玄的目光飘向江面烟雨。他与林惊寒一同拜入清虚道长门下时，不过七岁。林惊寒比他大三岁，性子温和，剑法天赋极高，事事护着他这个小师弟。师父常说，他们师兄弟是“师门双杰”，将来定能光耀师门。十五岁那年，师父将秘传的《毒经》交给林惊寒保管，还带着他们在剑柄上各刻了彼此名字的单字，约定“兄弟同心，剑指江湖”。他的剑柄刻“寒”，林惊寒的刻“玄”，那是他们最要好的时光。

　　可一切都在三年后变了。李嵩派人找到师门，许以高官厚禄，要师父炼制控制人心的蛊毒。师父断然拒绝，却没想到，被名利熏心的林惊寒早已暗中与李嵩勾结。那天夜里，林惊寒偷出《毒经》，引玄灵子潜入师门，给师父下了金蚕蛊。他撞见时，林惊寒正举剑对着师父，脸上再无半分温和，只有贪婪与决绝。

　　“小师弟，别怪我。”林惊寒的声音冰冷，“师父太固执，这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跟着李大人，我们才能有出头之日。”

　　他冲上去阻拦，却被林惊寒一剑砍在脖颈，鲜血瞬间模糊了视线。师父用尽最后功力将他送出重围，临终前只说：“守住《毒经》，别让他们害人……”他亲眼看着师门被大火吞噬，看着林惊寒与玄灵子并肩而立，那道“玄”字刻痕在火光中，刺得他双目生疼。

　　“纪大侠？纪大侠？”沈忠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纪青玄回过神，发现自己握着剑柄的手指已泛白，指腹的刻痕被磨得发烫。

　　忽然，苏媚猛地站直身体，匕首出鞘，沉声道：“有情况！”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只见江面远处，三艘快船正朝着商船疾驰而来，船头上站着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中握着刀枪，杀气腾腾。“是黑风寨的人！”沈忠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玉珠迅速合上货单，将算盘塞进怀里，沉声道：“肯定是李嵩通风报信，知道咱们要去江南拓展商线，想在水路截杀我们，顺便抢走丝绸货船——这些丝绸价值上万两，他们倒是会挑时候。”

　　“怕什么？”纪青玄站起身，长剑出鞘，剑气凌厉，脖颈上的疤痕在烟雨朦胧中若隐若现，“来多少，杀多少。”积压十年的仇恨与戾气，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快船很快逼近，为首的蒙面人冷笑一声：“沈玉珠，交出丝绸和纪青玄，饶你们不死！”

　　“凭你们？”沈玉珠挑眉，转头对众人吩咐，“沈忠，你守住船舱，保护红袖和货单；苏媚，你跟我去船尾，切断他们的登船绳；纪大侠，麻烦你‘清理’一下登船的人——放心，杀一个人，我给你加五两酬劳，绝不拖欠。”

　　纪青玄嗤笑一声，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跃出船头。长剑挥舞间，剑气纵横，黑衣人的刀枪纷纷被斩断，惨叫声接连响起，鲜血染红了江面。他的剑法疯魔狠厉，招招致命，仿佛要将对林惊寒、对玄灵子的所有仇恨，都发泄在这些人身上。

　　苏媚跟着沈玉珠跑到船尾，看着快船用铁钩勾住商船船舷，立刻挥刀斩断绳索。“姐姐，你小心！”红袖趴在船舱门口，紧张地喊道。苏媚回头一笑：“放心，这些小喽啰还伤不了我。”

　　忽然，一名黑衣人身形矫健地跃上船尾，手中短刀直刺沈玉珠后背。苏媚眼疾手快，挥刀格挡，却被对方的力道震得后退半步。“是黑风寨的二当家，外号‘鬼手’！”苏媚认出对方的招式，脸色一沉，“他的刀法阴毒，沈阁主你退后！”

　　鬼手冷笑：“苏媚？没想到你这叛徒还活着。当年你爹不肯归顺寨主，就是我亲手杀了他，今日正好送你去见他！”

　　这话如惊雷般炸响，苏媚眼底瞬间燃起熊熊怒火：“是你！”她挥刀上前，招式愈发凌厉，却带着一丝急躁。鬼手经验老道，避开她的锋芒，刀刀直逼要害，很快便占据上风。

　　沈玉珠见状，从怀里掏出算盘，猛地朝着鬼手后脑勺砸去。算盘虽小，却带着十足的力道，鬼手吃痛，动作一顿。“打架哪能分心？”沈玉珠冷哼一声，又掏出几枚铜钱，精准地打在鬼手的膝盖上。

　　鬼手膝盖一麻，跪倒在地。苏媚趁机挥刀，斩断了他的右臂，鲜血喷涌而出。“说！黑风寨是不是跟李嵩勾结？你们的寨主是谁？”苏媚用刀抵住他的脖颈，厉声质问道。

　　鬼手疼得浑身发抖，却嘴硬道：“休想从我嘴里问出半个字！”

　　就在这时，船头传来纪青玄的一声闷哼。沈玉珠回头看去，只见纪青玄正被三名黑衣高手围攻，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把淬毒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胳膊。更要命的是，纪青玄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额角渗出冷汗，体内的金蚕蛊被毒素刺激，再次发作——就像当年被林惊寒砍伤后，蛊毒初次发作时的剧痛。

　　“纪青玄！”沈玉珠心头一紧，立刻朝着船头跑去。她从怀里掏出解毒丸，喊道：“接着！”

　　纪青玄接住解毒丸，却已无力吞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三名黑衣高手见状，趁机发起猛攻，长剑直刺他的要害。沈玉珠急中生智，将怀里的丝绸货单朝着三人扔去，货单散开，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沈忠，快过来帮忙！”沈玉珠大喊。沈忠立刻提着刀跑过来。纪青玄咬着牙，强行咽下解毒丸，体内的阴寒稍稍缓解，他眼神一凛，长剑再次挥舞起来，疯魔般的剑气瞬间斩杀了两名黑衣高手——这剑法，还是当年林惊寒手把手教他的，如今却成了复仇的利器。

　　剩下的一名黑衣人心生畏惧，转身想逃，却被纪青玄掷出的长剑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解决完所有黑衣人，商船终于恢复平静。纪青玄靠在船舷上，脸色苍白，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脖颈上的疤痕因情绪激动而泛红。沈玉珠跑过去，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蹲下身给他包扎：“你逞什么能？明明蛊毒没好，还要拼命。”她的语气带着责备，指尖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纪青玄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开口：“刚才那解毒丸，是你最后的存货吧？”

　　沈玉珠动作一顿，没有否认：“反正以后能买到，先救你要紧——你要是死了，我的雇佣费找谁要？还有你欠我的药材钱，可还没还呢。”她嘴上说着算计的话，眼底却藏着一丝担忧。

　　红袖和苏媚押着鬼手走过来，苏媚眼神坚定：“沈阁主，他不肯招供，不如杀了他，以绝后患。”

　　沈玉珠摇头：“杀了他太便宜了。”她看向鬼手，嘴角勾起一抹精明的笑容，“你要是乖乖说出黑风寨的秘密，我就给你治伤，还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卖给官府，你勾结李嵩、杀人越货的罪名，足够你凌迟处死。”

　　鬼手脸色一变，显然是怕了。沈玉珠趁热打铁：“而且，你现在断了一条胳膊，要是没人给你治伤，不出三日，你就会流血而死。我这金疮药是上好的药材炼制的，一文钱一两，给你用，算是便宜你了。”

　　权衡利弊后，鬼手终于松口：“我说……黑风寨的寨主是‘断魂刀’厉千魂，他确实跟李嵩勾结，李嵩给我们提供粮草和武器，我们帮他拦截漕运、打压异己。这次截杀你们，也是厉千魂接到李嵩的命令。”

　　“那你们寨子里，有没有一个叫林惊寒的人？”纪青玄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指尖再次抚上剑柄的“寒”字刻痕。

　　鬼手想了想，点头道：“有！他是寨主的贵客，听说武功高强，最近一直在寨子里闭关，好像在研究什么毒术。他的剑柄上，还刻着一个‘玄’字呢。”

　　“玄”字如惊雷炸响在纪青玄耳边。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燃起滔天怒火，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十年了，他终于找到林惊寒的踪迹，那个曾经护他、教他、与他约定“兄弟同心”的师兄，如今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玉珠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青玄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将师门背叛、师父惨死的往事缓缓道出。从七岁相识到并肩练剑，从剑柄刻字到深夜盗经，从脖颈一剑到师门被焚，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众人静静听着，船舱内只剩下雨声和他低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愤怒。

　　“所以，我必须杀了他。”纪青玄说完，长剑出鞘又入鞘，语气坚定如铁。

　　沈玉珠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与仇恨，忽然站起身，眼神坚定：“那我们就顺道去黑风寨一趟。一来，端掉李嵩的爪牙；二来，帮你报仇；三来，说不定还能找到解毒的线索，顺便查查他们跟丝绸商线的勾结。”她顿了顿，又恢复了抠门本性，“当然，黑风寨的赃款，咱们也得分一杯羹，弥补这次商船遇劫的损失——这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纪青玄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个抠门的女人，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烟雨朦胧的江面上，“金算盘号”商船继续前行，朝着江南驶去。而远处的黑风寨，不仅藏着李嵩的阴谋，还藏着谢无妄十年的仇恨与执念，一场剑与血的对决，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