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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靖字秘辛,驿馆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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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引着众人穿过古道,行至官道旁一处隐蔽的驿站。驿站挂着“清风驿”的木匾,檐角灯笼摇曳,昏黄光线映着梁柱上半褪的驿律告示,透着几分僻静。为首的黑衣人推开侧门,躬身道:“沈姑娘,纪大侠,我家主人已在此等候。”
驿站内陈设简洁,正堂端坐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面容儒雅,腰间系着一枚与黑衣人所递玉佩同款的“靖”字玉带,质地温润。见众人进来,他起身拱手:“沈姑娘,纪大侠,久仰大名。在下陆靖,忝为靖安盟盟主。”
沈玉珠扶着纪青玄的胳膊让他落座,转头警惕地看向陆靖:“陆盟主无故相助,想必不是单为‘铲除奸佞’四字吧?”她向来不信平白无故的善意,尤其此刻身陷险境,更需多留个心眼。
陆靖微微一笑,示意下人奉上热茶:“沈姑娘果然心思缜密。李嵩勾结外敌、意图谋反,靖安盟早有追查,只是缺了关键证据。你手中的账本与纪大侠身上的蛊毒,正是扳倒他的突破口。”他看向纪青玄,眉头微蹙,“纪大侠中的金蚕蛊未除,本命蛊藏于经脉,阴时发作时痛苦倍增,五日之内必出人命。”
纪青玄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如纸,闻言只是淡淡颔首。他体内的阴寒痛感时隐时现,稍一运气便如针扎般难受,却不想在人前示弱。
“那炼蛊之人可有下落?”沈玉珠追问,语气急切却坦荡,“纪青玄是我追查李嵩的得力帮手,可不能就这么折了。”纪青玄几次舍身救她,于情于理都该帮他寻药。
“炼蛊者是苗疆巫医玄灵子,此刻正在汴州活动。”陆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和半卷竹简,“这是盟中截获的信物:令牌是李嵩与他的盟约凭证,背面蛊纹与纪大侠伤口蛊气同源;竹简需按暗记重组解读,是他们勾结的铁证。”
沈玉珠接过竹简,指尖麻利地按墨点排列,很快读出字句:“金蚕蛊成,赠白银万两,汴州西郊密室藏兵甲,待玄月之日,以蛊毒控制守军,共图大事。——李嵩手书”。字迹与账本分赃记录一模一样,她心中一凛,当即把竹简和令牌一并塞进怀中:“这证物我先收着,等扳倒李嵩再还给盟中。”
“沈姑娘保管自然稳妥。”陆靖递过一枚“靖安”令牌,“我已备妥车马通关文牒,你们可化名前往汴州。凭此令牌能调动沿途弟子,遇事有个照应。那县丞交由我审讯,或许能问出西郊密室的更多细节。”
沈玉珠点头应允,县丞留在身边确实累赘。她转头看向纪青玄,见他闭目养神,便随手拿起桌上的镇蛊丹药递过去:“先吃了压一压,别半路蛊毒发作,还得我拖着你走。”语气带着几分玩笑。
纪青玄睁开眼接过,低声道了句“多谢”,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众人在驿站休整半日,沈玉珠翻看着《草木纪要》研究金蚕蛊,时不时抬头瞥一眼纪青玄,见他气息平稳,便又低头专注书页。
临行前,陆靖叫住沈玉珠,递过一枚刻着复杂纹路的玉佩:“李嵩有份记录谋反日期的密函,藏在汴州靖王府。凭此玉佩可求助靖王府,务必小心。”
沈玉珠收好玉佩,转身拍了拍纪青玄的肩膀:“走吧,再耽搁下去,玄灵子该跑了。”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爽朗。
一行人登上马车,沿着官道向汴州驶去。车厢内寂静无声,沈玉珠靠在一侧核对账本线索,忽然想起什么,从包裹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肉饼递过去:“路上垫垫,上次见你跟黑衣人动手,看着就没吃饱。”
纪青玄接过,肉饼还带着余温。他慢慢啃着,余光瞥见她专注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你笑什么?”沈玉珠察觉到,抬眼看向他,“这肉饼是我特意买的,不好吃?”
“没有,味道很好。”纪青玄收回目光,语气平和,“只是觉得,沈姑娘看着精细,倒不像娇生惯养之人。”
“查案追凶哪能娇气?”沈玉珠嗤笑一声,自顾自拿起一块啃起来,“想当年我在江湖上跑,风餐露宿是常事,比这差的都吃过。以后你要是跟我搭档,可得习惯点苦日子。”她随口说着“搭档”,只当两人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全然没留意自己话里的亲近。
不知行了多久,天色渐暗,马车停在“平安驿”前。驿站依河而建,往来商客不少,空气中却隐约透着诡异。沈忠掀开车帘:“小姐,在此歇息一晚吧?”
沈玉珠点头,扶着纪青玄下车,刚走进驿站,目光便锁定了角落里两个穿青布道袍的汉子——他们腰间的铁环上,刻着与青铜令牌同款的“玄”字蛊纹,眼神躲闪着往这边瞟。
“小心点,是玄灵子的人。”沈玉珠压低声音,用手轻轻捏了捏纪青玄的胳膊。
纪青玄眸色一沉,体内本命蛊似有感应,阴寒痛感悄然袭来。
饭菜送到房间时,沈玉珠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毒才放在桌上:“快吃,吃完早点休息,夜里说不定有动静。”她自己拿起筷子大口吃着,下意识地把盘子里的瘦肉都挑到了纪青玄那边。
刚吃了两口,就听到隔壁传来轻微响动,苏媚压低声音道:“有人偷听。”
沈玉珠眼神一冷,猛地拉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敞开着。“不好,他们要动手了!”她低喝一声,转身时见纪青玄已扶着门框站起,脸色愈发苍白,却依旧握紧了长剑。
两人刚冲到楼梯口,楼下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救命!有蛊虫!”声音裹着血肉模糊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沈玉珠和纪青玄冲下楼,只见那两个青布道袍的汉子倒在血泊中,身上爬满细小的蛊虫,早已没了气息。
“是玄灵子的灭口之计!”纪青玄脸色一变,体内本命蛊剧烈躁动,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瞬间浸湿衣衫,“他能通过本命蛊感应我的位置,令牌也是追踪标记。”
话音刚落,驿站外传来马蹄声,数十名黑衣人骑马赶来,为首的阴鸷老者手持法杖,杖头刻着“玄”字蛊纹,正是玄灵子。“纪青玄,交出密函与令牌,老夫给你个痛快!”
“快从后门走!”沈玉珠一把拉住纪青玄的手腕,拽着他就往后门跑,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玄灵子冷哼一声,挥手放出无数蛊虫,如黑雾般追来。
纪青玄强忍剧痛拔剑斩杀靠近的蛊虫。几只蛊虫爬上沈玉珠的衣袖,他一把扯开她的衣袖,长剑一挥将蛊虫斩灭。他身体摇摇欲坠,沈玉珠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语气急促:“撑住!镇蛊丹药还有!”
众人冲出后门跳上马车,沈忠挥鞭策马疾驰。纪青玄靠在车厢壁上,气息微弱,沈玉珠连忙掏出丹药,递到他唇边:“张嘴。”
纪青玄依言咽下,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中暖流涌动。
马车甩掉追兵后,停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沈玉珠扶着纪青玄下车,点燃枯枝,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她从包裹里取出伤药扔过去:“自己处理下伤口,别感染了。”
纪青玄接过伤药,指尖微顿:“多谢。”
沈玉珠转身整理行囊,把账本、竹简和令牌一一检查妥当,嘴里还念叨着:“明天一早我们就进汴州,先找地方落脚,再打听玄灵子的下落。你可得好好养着,不然没人跟我搭伙对付李嵩的人。”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全然没察觉纪青玄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别样的情绪。
山洞外,夜色渐深,寒风呼啸。沈玉珠看着手中的“靖”字玉佩,又瞥了眼角落里闭目调息的纪青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帮他解开蛊毒,两人联手扳倒李嵩。至于那份在生死与共中悄然滋生的情愫,她从未深思,只当是朋友间的默契与牵挂。
而纪青玄靠在石壁上,听着她细微的动静,心中的牵绊却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