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被拒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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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烟花散尽，留下的是新年第一天清冷的晨光和一片狼藉的寂静。
陈诩几乎一夜未眠。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从漆黑变为灰白。何俞逢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他那句清晰的“我喜欢你”，像两部坏掉的复读机，在他脑海里交替循环播放，挥之不去。
脸颊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带着烙印，灼烧感蔓延至全身，让他心烦意乱。他试图用惯常的“节能模式”来处理这超载的信息和情绪——屏蔽，忽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这一次，失效了。
那种陌生的、汹涌的、带着恐慌和一丝……悸动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想彻底逃离。
于是，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陈诩做出了决定——回避。
他关掉了手机，拔掉了座机线，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电子联系。他将自己彻底封闭在这个空旷、冰冷的家里，像一只受惊的蜗牛，缩回了坚硬的壳中。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片刻扭曲的安宁。
何俞逢同样一夜未眠。
他在巨大的忐忑、期待和回想那个吻的甜蜜与战栗中辗转反侧。天刚蒙蒙亮，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点开与陈诩的聊天界面，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去一句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
【新年快乐，陈诩。】
没有回复。
他等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昨天……睡得好吗？】
依旧石沉大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俞逢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尝试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而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何俞逢愣住了。陈诩虽然不爱用手机，但从未关过机。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又连续拨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他点开加密备忘录，看着昨晚写下的那行字，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
目标反应：震惊，茫然，未明确拒绝。
未明确拒绝……不代表接受。
而现在的失联，是不是就是一种变相的、最彻底的拒绝？
恐慌如同藤蔓般勒紧了他的心脏。他想起陈诩平时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想起他对自己靠近时下意识的躲避，想起他那个仿佛坚不可摧的、节能封闭的世界……
自己昨晚的冲动，是不是……吓到他了？甚至……惹他厌烦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扎得他生疼。
他不死心，又给陈诩发了几条信息，从小心翼翼的问候，到带着慌乱的询问，最后几乎带上了恳求。
【陈诩，你在家吗？】
【是不是我昨天太唐突了？对不起，我……】
【你回我一句话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没有任何回应。那个灰色的头像和空荡荡的聊天框，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何俞逢颓然地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无力。他以为自己已经靠近了，甚至触碰到了那层坚硬外壳下的柔软，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对方彻底的消失。
陈诩在家里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两天。
他强迫自己睡觉，看书，甚至把那套枯燥的物理竞赛题又翻出来做，试图用极度的疲惫和专注来填满大脑，挤占掉所有关于何俞逢的思绪。
但收效甚微。
那个吻的触感，何俞逢表白时紧张又炽热的眼神，总会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候闯入脑海，带来一阵阵心悸和烦躁。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厌恶这种需要消耗巨大精力去压抑和处理的复杂情绪。
他宁愿回到之前那种单调、节能，虽然偶尔会被骚扰，但至少边界清晰的状态。
然而，覆水难收。
第三天下午，门铃响了。
陈诩正蜷在沙发里看一部晦涩的纪录片，听到铃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动，假装家里没人。
门铃固执地响了一阵，停了下来。
就在陈诩以为门外的人已经离开时，他的手机（他后来还是开机了，为了定外卖）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何俞逢”的名字。
陈诩盯着那个名字，像是盯着什么洪水猛兽，手指蜷缩，没有接。
电话自动挂断后，很快，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陈诩，我知道你在家。我在你家楼下。我们谈谈，好吗？就五分钟。如果你不想见我，我马上就走。】
陈诩的心猛地一紧。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何俞逢果然站在楼下的花坛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身影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孤单。他正抬头望着这个方向，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陈诩能感觉到那道执着而焦灼的视线。
陈诩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放下窗帘，背靠着墙壁，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见，还是不见？
见了，说什么？他根本还没想清楚，或者说，他本能地抗拒去思考那个问题。
不见？何俞逢那个固执的性子，会不会一直等下去？
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他讨厌这种被逼迫、需要做出选择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铃没有再响，手机也没有新的动静。但陈诩知道，何俞逢还在下面。
这种无声的等待，比激烈的追问更让人难以忍受。
最终，在漫长的心理斗争后，陈诩深吸一口气，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何俞逢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听到开门声，猛地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陈诩，他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被紧张和小心翼翼取代。他几步跨上台阶，停在门口，没有贸然进去。
几天不见，何俞逢似乎清瘦了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一点胡茬，显得有些憔悴。他看着陈诩，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干涩的：
“……你还好吗？”
陈诩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那副样子，语气尽可能地平淡：“嗯。”
简单的回应，却让何俞逢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至少，陈诩愿意见他，愿意跟他说话。
“我……我那天……”何俞逢试图解释，却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是不是吓到你了？我……”
“没有。”陈诩打断他，声音没什么起伏，“还有事吗？”
疏离而客气的语气，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何俞逢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他看着陈诩低垂的眼睫和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一阵刺痛。
“陈诩，”何俞逢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那天我说的话……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知道这可能让你很困扰，但是……”
“何俞逢。”陈诩再次打断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需要改变，不需要更进一步复杂的关系，不需要应对那些他无法掌控的情感和消耗。
何俞逢愣住了，他看着陈诩那双清冷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感觉自己所有的热情和勇气，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他现在这样……就很好？
意思是，他所有的靠近，所有的喜欢，对陈诩而言，都只是一种……“还好”的、可以忍受的“骚扰”？而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双向的吸引？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如同冰锥，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诩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心里莫名地抽动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掠过，快得让他抓不住。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如果没事的话，我回去了。”陈诩说完，不等何俞逢反应，便向后退了一步，准备关门。
“等等！”何俞逢下意识地伸手抵住门，却在触碰到陈诩冷淡目光的瞬间，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他看着陈诩，眼圈微微泛红，最终还是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失落，“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陈诩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了楼梯。背影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落寞。
陈诩站在门口，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转角，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心头那片挥之不去的、沉闷的滞涩。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明明达到了目的，将那个“麻烦”推开了，维持了他想要的“安全距离”。
为什么……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反而像是空了一块，灌满了凌冽冬日的寒风。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被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