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最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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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何俞逢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走进了教室。周末那个未遂的亲吻和之后尴尬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几乎能预见到陈诩会如何用更加冰冷的沉默和疏离来回应他的再次冒犯。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座位，几乎不敢去看旁边的人。
然而，当他坐下，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陈诩时，却意外地发现，陈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依旧是那副样子，半趴在桌上，面朝窗户，只留下一个黑发柔软的后脑勺，仿佛周末那场尴尬的插曲从未发生。
没有预想中的冷若冰霜，也没有刻意的躲避。
何俞逢愣住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摸不准陈诩这算是什么反应。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还是……根本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后者这个可能性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陈诩慢吞吞地直起身，开始掏书，动作和平时一样迟缓，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何俞逢犹豫再三，还是试探性地，像往常一样，把一盒新买的、包装精致的抹茶牛奶糖推到了陈诩桌角。
陈诩的目光在糖盒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极其自然地伸手拿了过去，拆开包装，取出一颗放进了嘴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或别扭。
何俞逢：“！！！”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接受了？就这么接受了？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这……这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预想中的冷战没有到来，预想中的疏远也没有出现。陈诩的态度平静得仿佛周末那个仓惶逃离的人不是他。
何俞逢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既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困惑。陈诩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整天，何俞逢都在这种忐忑和观察中度过。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时的相处模式，讲题，分享零食，偶尔低声交谈。而陈诩的反应也一如既往——大部分时间无视，偶尔回应，被他吵烦了会冷飕飕地瞥过来一眼。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何俞逢敏锐地察觉到，陈诩虽然表面平静，但偶尔在他靠近时，那几不可察的僵硬和瞬间加速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而且，陈诩今天几乎没有与他对视超过三秒钟，目光总是很快地移开。
这家伙……是在假装无事发生？
这个认知让何俞逢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如果陈诩真的厌恶或者想要彻底划清界限，绝不会是现在这种近乎“纵容”的态度。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和适应。
想通了这一点，何俞逢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甚至涌上一股隐秘的欢喜。他不再急于求成，也不再纠结于那个未完成的吻，而是更加耐心地、细致地，继续着他那场名为“靠近陈诩”的持久战。
几天后，物理竞赛复赛的成绩出来了。毫无悬念，陈诩以接近满分的成绩高居全省第一，顺利拿到了进入省队的资格。
消息传来，整个高二年级都轰动了。虽然大家都知道陈诩厉害，但全省第一这个名头还是极具冲击力。课间时分，不少其他班的同学都跑过来围观这位新晋的“学神”，教室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陈诩对此却反应平淡，仿佛那个取得耀眼成绩的人不是他自己。他依旧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本外文原版的物理著作，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何俞逢与有荣焉，简直比自己拿了第一还高兴。他像个尽职的保镖，帮着挡掉了一些过于热情的询问和目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可以啊陈诩！全省第一！这下保送稳了吧？”孙炜凑过来，一脸羡慕。
陈诩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牛逼！”孙炜竖起大拇指，又看向何俞逢，挤眉弄眼，“逢哥，你这‘家属’与有荣焉啊！”
何俞逢笑骂着踹了他一脚：“滚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的陈诩，带着点紧张，生怕“家属”这个词又惹他不快。
然而，陈诩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耳根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何俞逢的心，瞬间像是被泡在了蜜糖里。
放学后，何俞逢提议去庆祝一下。
“庆祝？”陈诩收拾书包的动作停住，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多此一举”和“浪费能量”的不赞同。
“当然要庆祝！”何俞逢理直气壮，“这可是全省第一！多大的喜事！必须庆祝！我知道有家私房菜，环境安静，菜品也精致，保证不吵你，怎么样？”
他眼巴巴地看着陈诩，像个讨要奖励的大型犬。
陈诩与他对视了几秒，似乎被他那过于明亮的眼神打败，有些无奈地移开视线，声音很低：“……随便。”
何俞逢立刻眉开眼笑：“那就说定了！我现在就订位置！”
那家私房菜馆果然如何俞逢所说，隐匿在一条安静的巷弄里，装修雅致，只有寥寥几个包间，私密性极好。菜品也确实精致可口，分量适中，没有过多的调味，很合陈诩的口味。
何俞逢兴致很高，不停给陈诩夹菜，介绍着每道菜的用料和做法，自己倒没吃多少。陈诩安静地吃着，偶尔回应一两个字，气氛倒也融洽。
吃完饭，天色已晚。两人沿着静谧的巷子往外走。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拂在脸上，很是舒服。
何俞逢看着身边陈诩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心里那股躁动的情感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想起周末那个未完成的吻，心里痒痒的，却又不敢再贸然行动。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了陈诩自然垂在身侧的手。
只是轻轻地勾住了一根手指。
陈诩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顿住，倏地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惊愕。
何俞逢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紧紧勾着那根微凉的手指，不敢用力，也不敢松开，只是用那双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诩，眼神里充满了忐忑、期待和不容错辨的深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诩看着何俞逢，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期待，感受着指尖那不容忽视的、带着薄茧的温热触感。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脸颊也开始发烫，一种熟悉的、想要逃离的冲动涌了上来。
但是……他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何俞逢勾着他的手指，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挣扎，茫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动摇。
何俞逢屏住呼吸，等待着陈诩的判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看到陈诩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在何俞逢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感觉到，陈诩那根被他勾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回勾了一下。
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轻得像是错觉。
但何俞逢清晰地感受到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喊出声来！
他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勾住一根手指的动作，慢慢变成了将陈诩整个微凉的手，轻轻地、却坚定地，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陈诩的手僵硬了一瞬，指尖微微蜷缩，似乎想要挣脱，但最终，还是放任了何俞逢的动作。他只是偏过头，避开了何俞逢那过于炽热的目光，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何俞逢紧紧握着那只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不同于自己的微凉温度和细腻触感，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再得寸进尺，只是这样静静地握着陈诩的手，两人并肩站在静谧的巷子里，谁也没有说话。
晚风温柔地拂过，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月光和路灯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将两个少年的身影拉长，投在青石板上，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何俞逢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触碰到那层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了。
因为他已经握住了最重要的那只手。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最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