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栾将至》都咸又咸

48、过年

　　浔城的习俗是晚上过年，不过每家也都不一样，一般中午都是随便吃些炒菜或者粉糕什么的。但是因为寇准妈妈石女士是北方人，所以他们中午还吃饺子，想到易栾也是北方人，怕他吃不惯。还让江浔拿了饺子过来煮。

　　江浔多拐了一趟去拿了回来，回的时候他以为易栾还没起，去开卧室门，发现他坐在床上看书。看的正是他之前带去民宿的那本。

　　是哲学类的，当时他问江浔，看书干嘛，江浔说静心。易栾看了会儿，心倒是更不静了，好在人回来了。

　　“我带了饺子回来，等会儿我们煮着吃。”江浔从门口进来，坐在床边看着他，“吃早饭了吗？”

　　易栾点点头，“吃了个鸡蛋，喝了点粥。”

　　“饺子是荠菜馅的和茴香的，都能吃吗？还有我们这边自己弄的，萝卜馅的，我等会儿煎一些你尝尝。”

　　易栾点点头。

　　过年的氛围怎么都比往年重，他们一起吃了饺子，易栾最爱那个煎的萝卜馅饺子，江浔还给韦双双煮了看起来像是米糕还是糍粑的东西。易栾一问，是一种叫哨子的食物。

　　南北方过年的感觉还真是不太一样，但都是热闹的。

　　下午他们一起贴了春联，江浔和韦双双一起，易栾跟在后面，说是打下手，实则两个人看韦双双弄，江浔说让家里小孩贴，两个人帮忙贴着胶，再对准位置扶着，韦双双用手贴紧，从头到尾一按，也就成了。

　　贴完自己家，还有寇准家，他们对面的老房子也得贴，虽说也不怎么住了，但也是家。后面又一起回了小区的房子。接连的鞭炮声响起，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已经在吃年夜饭了，明明过年的时间还没到呢，一整个下午都时不时地响起，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这下倒是真有年味了。北京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能感受到年味的还是易栾小时候，不过记忆也不怎么深刻了，后面也就是一起去外面吃个年夜饭。在国外的时候更没那习惯了，虽说同学也有组织的，但他后面孤僻惯了，也不爱参加。

　　寇准家里正在炸丸子，石女士忙活的紧，寇准爸爸站在锅边，不停地用勺子翻滚着锅里正炸的丸子。没一会儿，端了一盘上来，让易栾和韦双双尝尝。江浔也过去帮忙，结果被赶出来看电视，说他们小孩就该玩玩该闹闹。

　　炸的丸子刚刚好，外酥里嫩还不怎么油腻，饶是易栾这种不太吃油炸的，也吃了好几个。

　　寇准还在医院值班，得到晚饭时候才回来，就剩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闲着，家里装饰的红火热闹，电视倒是没什么看的，但只是开着都挺有趣。

　　晚饭快做好的时候，江浔开车去接寇准，他刚好也要下班，回来正好吃饭。

　　此时客厅就剩韦双双和易栾两个人，石女士和寇爸还在厨房忙活最后的菜。

　　两人一开始看着电视，都没说话。易栾也奇怪，明明小时候和小姑娘玩得也好也热闹，长大了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爱说话了，但好像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不太爱听大人话。他也不好再主动搭话。

　　倒是韦双双坐得离他近一些，咳嗽了一下，易栾朝她看过来。

　　听到小姑娘说，“我记得你。”

　　易栾对于此话没有太大波澜，他知道韦双双之前去看了他的音乐节，韦双双也知道他是歌手，这个记得应该就是知道他是谁。

　　易栾笑道，“是嘛。”倒是有些恢复了以前的时候，他那会儿对着韦双双就是这样的笑，偏偏现在不熟了他都不知道该什么表情了。亲切又不亲切的生人勿近的模样。

　　“你是易栾哥哥。”韦双双嘴角咧大又说道，“那个小时候陪我玩教我唱歌的哥哥。”

　　易栾的心一动，心想江浔不是说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吗？

　　“你不是……？”疑问问出了半句，又被打断。

　　韦双双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哥哥。”

　　易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点点头，“你说。”

　　“其实我一直记得你。”

　　易栾的脑子有点跟不上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韦双双看着电视，声音却不断传来，“我那会儿看不到，但我记得你的声音。”

　　“你后来走了，有一天我在听歌时听出了你的声音。”

　　“然后我就听了你的所有歌。”

　　“你回国，我也一直在关注你。”

　　“直到你来庐山音乐节，我就带哥哥去找你了。”

　　“但他不知道，他还以为我只是想看音乐节，硬拉上他的。”

　　“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我哥现在可能还没见到你呢，毕竟他也不关注这些。”

　　易栾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谢你，双双。谢谢你还记得我。”

　　“那我再说一个秘密吧，不过这个秘密有点……”韦双双又继续说道。

　　易栾疑问，“嗯？你说。”

　　韦双双悄咪咪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是你后援会分会会长。”

　　这下易栾真的震惊了？

　　“什么？”

　　韦双双会心一笑，“嘿嘿，看不出来吧。”

　　易栾是真的震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前者和后者，这两件事都是和面前的韦双双有关。

　　“你吃完饭可得给我签个名。”韦双双朝他一个眨眼。

　　易栾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他整个人也难得的松懈下来，人往后一靠，胳膊交叠放在脑后，懒洋洋的，难得的放松感。

　　易栾很难去形容这种感受，这是一种被接纳被认可的感觉。虽说他以前一直觉得这些对他也不重要，他要多为自己着想为自己而活。但他在和江浔在一起之后，是有讨论过如果被家里知道怎么办的，他自己家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韦双双，因为在他眼里，韦双双也是很重要的人。

　　他知道年少时期陪着韦双双玩闹的那一段快乐时光只留存于自己的脑子里，而随着时间拉长，小姑娘也不再记得他，看到他就像是看陌生人，总是也不说话，离他也远。他总把这当自然的，毕竟也不是认识的人，也不像寇准司杭那些人经常能见到他，他也曾只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过客。

　　易栾也深知韦双双在江浔心里的重要程度，他不可能让她受到伤害，不管是心理上还是□□上。

　　所以易栾后来决定和江浔回来过年，也是说不要告诉她，只说是朋友。

　　江浔虽说为难，但也答应了。

　　毕竟他们也觉得没必要为了自己，而闹得所有人不开心，况且年就该开心地过。

　　而此时此刻，他真正地放下心来，人也高兴起来，一晚上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直到江浔回来看到他在笑，还在问怎么了？

　　易栾和韦双双对视了一眼，眼角弯弯地说了句，“秘密。”

　　他和韦双双之间的秘密。既然韦双双不想让她哥知道，那他也会替她保守。

　　这就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年夜饭做了一大桌，而他们也就才六个人。

　　“酒糟鱼，东坡肉，焖石鸡，鱼头烧鱼杂，清蒸大闸蟹……”江浔坐在易栾旁边，给他说着菜名，还有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菜。

　　不得不说，都很对胃口，就是真的吃不完啊。

　　因为年的热闹，易栾还带了酒还有其他的礼物过来，酒是作为寇爸和寇准的礼物的，没想到直接就给拆开喝了。

　　“哎呀，小易，不让你喝多，咱爷俩喝一杯。”寇爸起身举起酒杯，易栾也赶紧端起酒杯对碰了过去。

　　一整杯瞬间下去一半多，猛地一坐下，脑子都有点晕。

　　“怎么喝那么多，抿一口意思下就得了。”江浔给他拍了拍背。

　　易栾很久没喝，脸也稍微有点红，“高兴嘛。”

　　倒是寇准和寇爸喝了不少，江浔说等会他开车，就没喝。

　　韦双双和石女士喝的饮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真是过年了。

　　易栾是在刚吃完饭的时候接到电话的，他嘴边的笑意来不及掩饰，就突然看到亮起的屏幕中间出现的爸那个字。他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接通，身后还是热闹的。

　　“喂，爸。”易栾一如往常，还是没什么情绪起伏。

　　“在国内怎么样，一直也没问你。”屏幕里的男声一直以来都是肃穆的，“今天过年，想起来了。”

　　“没事儿，挺好的。”易栾冷静道。

　　“我听你妈和我说了。”

　　“嗯。”易栾应道。

　　“她把我骂了一通，我也不说什么了。”那边的人叹了又叹，“就像你妈说的，啥时候带来见见。”

　　“好。”易栾说道，“有机会的话。”

　　“好好照顾身体，注意休息。”

　　“嗯，你也是。”

　　似乎从来都是这样，说不了几句，这次的几句话都算多的了，如果不是还喊一句爸妈，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毕竟都过年了才想起这个儿子来。

　　易栾叹了口气，又一个电话过来，是北京号，他看着有点眼熟，还是按了接通。

　　“喂，你好。”

　　“易栾，是我。”易栾很是意外，居然是闻恪的声音。

　　“你……怎么样？”易栾突然想到几天前的新闻报道。

　　“你也知道了啊。”闻恪无奈的叹息声通过网线传来。

　　“嗯。看到了。”那么大的事，几个软件都推送了。

　　“我现在还在医院。”闻恪顿了顿，“还算好吧。”

　　“在北京吗？”

　　闻恪摇了摇头，才想起他看不到。单人病房里，安静的过分，他看向窗外，不停地有烟花升空，绚丽的彩色。

　　“不在，在外地。拍戏附近的医院。”

　　易栾想了想，安慰道，“你好好养伤，注意身体，慢慢都会好的。”

　　闻恪靠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他隐约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笑声，多年后，你终于也拥有属于自己的热闹了啊易栾。

　　“嗯，都会好的。”

　　两人一顿沉默，都没说话。

　　终于，又传来声音。

　　“新年快乐。”闻恪说道。

　　“新年快乐。”

　　电话已经挂断。易栾靠在窗边，远处已经能看到烟花的样子了。终于，他放下手机，转过身奔向自己的热闹。

　　“没什么事吧？”江浔关切地问道。

　　他刚坐在他身边，自然看到了屏幕上的“爸”字。

　　几次张望，都只能看到他低头沉默的样子，他自然担心。

　　易栾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

　　有什么呢？他早就不是十七岁的时候了，这些都打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