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新年1 ...
-
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窗外的雪就下得有了章法。风裹着雪粒子敲在落地窗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苏晚柠此刻不安的心跳。她指尖攥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视线越过玻璃上的雾汽,落在楼下挂起的红灯笼上——那是沈砚辞昨天让人挂上的,艳红的颜色在皑皑白雪里扎眼得很,像极了他给的那些“温柔”,看着热烈,实则烫人。睫毛上沾着从窗外渗进来的细碎凉意,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却不敢抬手拂去,因为沈砚辞说过,她的小动作太多,会显得很廉价。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沉稳而有节奏,每一步都踩在苏晚柠的神经上,她浑身一僵,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沈砚辞从身后环住她,身上的羊绒大衣还带着室外的寒气,领口沾着一片未化的雪花,可掌心却暖得灼人,轻轻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息间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古龙水,那是他惯用的味道,曾经让她觉得安心,如今却只剩窒息般的压迫。
“晚柠,新年马上就到了。”他的声音裹着笑意,像融化的蜜糖,顺着耳廓滑进心里,却激不起半分暖意,只觉得黏腻得难受。“到时候会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来家里做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审视,“我希望你能出席这场聚会,好好扮演沈夫人的角色。你放心,只要你听话,不在外人面前乱说什么,我可以给你一些自由——比如,年后让张妈陪你去逛次街,怎么样?我猜,晚柠你也很想走出这栋房子,对吧?”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格外轻柔,仿佛真的在体恤她的处境。苏晚柠喉间发涩,她已经快半年没出过这栋别墅的大门了。上次试图偷偷溜出去见医生,被沈砚辞发现后,把她关在阁楼里饿了两天。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有任何“不乖”的念头。可“自由”这两个字,像钩子一样勾着她的心,哪怕知道这只是沈砚辞的诱饵,她还是忍不住心动。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那诱人又危险的承诺,冰凉的金属已贴上她的无名指。沈砚辞握着她的手,动作缓慢而郑重,将一枚切割成六瓣雪花形状的钻戒缓缓推入指根。钻石足有两克拉,在客厅水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刺得她眼睛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这是我托人从比利时安特卫普带回来的,专门找顶级工匠定制的,全世界独一枚。”他低头,唇轻轻蹭过她的耳垂,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你看,这雪花的纹路,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雪。现在它是你的了,好看吗?”苏晚柠的视线落在戒指上,那冰冷的钻石贴着皮肤,却让她觉得比沈砚辞的掌心还要灼人。
苏晚柠僵硬地点了点头,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下一秒,沈砚辞的指腹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眼底翻涌着浓稠的暗潮,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记住,这枚戒指是我的象征,也是你身份的证明。”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许摘下它,哪怕是洗澡、睡觉也不行。要是让我看见它离开你的手,我会发火的——你知道我发火的后果。”苏晚柠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当然知道。上次她只是因为戒指卡在毛衣扣里,临时取下来想重新戴上,就被沈砚辞发现了。那天晚上,他摔碎了她一整面墙的照片,那些照片里有她的家人,有她的大学时光,是她仅存的念想。从那以后,她对这枚戒指就充满了恐惧,它不是首饰,是套在她身上的枷锁。
新年夜来得很快,仿佛前一秒还在盼着雪停,后一秒别墅里就已经热闹起来。客厅灯火通明,水晶灯将香槟塔照得晶莹剔透,塔尖的香槟冒着细密的气泡,像一场虚幻的梦。苏晚柠穿着沈砚辞亲自挑选的酒红色丝绒礼服,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的锁骨处还带着上次被他掐出的淡青色痕迹,她用遮瑕膏盖了很久,却还是能看出隐约的轮廓。礼服的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像一滩凝固的血,行走间都有些费力——沈砚辞说,这样的裙子能显出她的温柔端庄,也能让她走不快,省得她“乱跑”。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戒指上的雪花纹路,钻石的棱角硌得指腹生疼。周围是欢声笑语,男人们谈论着生意经,女人们攀比着珠宝首饰,可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像一个被隔绝在玻璃罩里的玩偶,只能看着外面的世界,却无法触碰。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她的呼吸骤然停住,手里的玻璃杯差点滑落在地——是叶寒一。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比大学时成熟了不少,却还是带着那股干净的书卷气,是她曾经在图书馆里偷偷喜欢过的学长,也是她和沈砚辞在一起后,刻意断了联系的人。
叶寒一也很快看见了她,原本和别人交谈的目光瞬间顿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脚步下意识地朝这边挪了两步,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担忧。还没等他靠近沙发,正在和客人碰杯的沈砚辞突然停住了动作,递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目光像淬了冰的锥子一样射过去,直直地钉在叶寒一身上。那眼神太过凶狠,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告,仿佛在说“再过来一步,我就废了你”。叶寒一浑身一僵,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脚步硬生生转了方向,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都捏出了红痕。他强装镇定地和身边的人继续交谈,可视线却忍不住时不时地往苏晚柠这边瞟,那担忧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得苏晚柠心口发疼。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不敢再看他,生怕自己的眼神会引来沈砚辞更可怕的怒火。
酒桌上的气氛因为刚才那短暂的插曲有些微妙,为了缓和气氛,沈砚辞笑着打了个圆场,又和客人们喝了几杯。很快,桌上的几瓶红酒就见了底。沈砚辞放下酒杯,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对众人说:“我去厨房拿酒,你们先聊着,千万别客气。”他路过苏晚柠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指腹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像是在提醒她“别搞事”。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肩胛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他把她推倒在钢琴上留下的。苏晚柠的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沈砚辞看到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转身朝厨房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从容,可苏晚柠却知道,那从容背后藏着怎样的暴戾。
沈砚辞刚走进厨房,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叶寒一就迫不及待地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走得很快,差点撞到旁边的佣人,脸上的焦急藏都藏不住。他在苏晚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故意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吆,这不是沈夫人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柠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神暗了暗,又很快恢复如常,“你手上的戒指好好看,设计得真别致,能给我看看吗?就看一眼。”周围的客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动静,可苏晚柠还是觉得浑身紧绷,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随时准备逃跑。她知道沈砚辞的脾气,要是被他发现叶寒一和她单独说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了,只是普通的首饰。”苏晚柠慌忙想缩回手,将戒指藏到身后。可叶寒一的动作比她更快,已经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带着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切地问道:“晚柠,你还好吗?我听同学说你嫁给沈砚辞后就没了消息,他是不是对你不好?你看你瘦的,脸色这么差。”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带着威士忌的醇香,却让她想起了大学时,他在图书馆给她递温水的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话音未落,叶寒一的手突然一松,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当啷”一声脆响,那枚雪花钻戒掉在了羊毛地毯上,滚了两圈后,顺着客厅大门的缝隙,滑了出去,最终落在了门外的雪堆里,只露出一小点微弱的光。苏晚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看到叶寒一眼底闪过一丝刻意为之的慌乱,心里突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他想让她有机会离开这里,哪怕只是去门外的雪堆里捡戒指,也是一次短暂的“逃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一滑就……”叶寒一慌忙起身道歉,声音提高了几分,引来了周围几人的目光。他脸上满是愧疚,可眼底却藏着一丝催促,暗示苏晚柠赶紧去捡。苏晚柠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知道这是叶寒一的好意,可她更清楚沈砚辞的警告。那枚戒指不能离开她的手,这是死命令。要是沈砚辞看到戒指在雪堆里,他会疯的。可她没有选择,戒指必须找回来,否则等待她的,会是比被关阁楼更可怕的惩罚。她甚至能想象到沈砚辞发怒时的样子,他会摔碎家里所有她喜欢的东西,会用最刻薄的话骂她,会把她锁起来,让她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