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谶》失乐园Ctrl

8、第 8 章

　　转眼一周过去，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平时校服查得不严，就周一要求穿全套，反正方延哪天穿得是整套校服？他身上没多少肉，肥大的校服套上去倒也不显得特别违和，那条版型粗糙、裤腿肥大的校裤，硬是被他穿出几分协调的效果。

　　外宿加上行动不便，等他磨蹭到操场的时候已经占满了人，除了高一还有高二高三，几千号人密密麻麻。

　　“那边那个同学你那个班的？别跑。”

　　他能跑也不至于迟到。

　　方延依言愣愣站在原地，这老师穿着一件衬衫扎进裤腰里，带着眼镜和标准的稀疏头发怒气冲冲向他走来，在脑子里跟几张脸比对得出。

　　黄主任大概也是头回遇见被他抓了现行却毫不挣扎逃跑的学生，转眼间，方延的领子已经被揪住；“你们班主任是谁？”黄东海一手捏着他，另一手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拨号。

　　“黄主任我腿上有伤，”已经拆绷带了，但缝的线和结痂还在，方延也不知道这招还能顶多久，能糊弄一下是一下。

　　黄主任依旧不依不饶；“我教书这么多年，你们这些理由我听了不下上百遍！快点的，班主任电话！”

　　“主任你放开，我掀起来给你看，”方延说着就想挣脱。

　　黄主任还是不放心，一手提着方延慢慢看他蹲下去，前几年就有学生用相同的办法，一松开手还没反应人就跑没影了。

　　方延慢慢卷起校裤裤腿，狰狞的伤口处在愈合阶段，翻卷的皮肉和紫黑的结痂反而更显触目惊心，黄主任也没在说什么随即松了手；“下次早点出门，快回去吧准备升旗了。”

　　方延摸了摸脖子那块勒地生疼，还是不理解主任为什么不放手，自己要能跑早在被他喊的第一句话就跑了，军训被教官拦，升旗被主任抓，非要让他穿短裤才行？

　　开学第一次升旗，也不知道自己班人都去哪了，满满一操场的人都穿着校服，方延正漫无目的地在人群边缘晃悠，忽然被股大力猛地拽了过去。

　　他整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连拖带拽地塞进了队伍里。刚站稳想爆句粗口，旁边的程靳也竖起中指，压低声音：“嘘，班主任来点人了！”

　　方延往旁边一看，孙沐瑶还在对他嬉笑：“迟到一哥。”

　　方延脸色一变，像见鬼般别过脸。

　　孙沐瑶也跟着低下头。

　　张钰然：“话这么多，以后班级代表上升旗台讲话让你去？”

　　孙沐瑶马上服软：“别啊，小张。”

　　张钰然：“准备升旗了，安静点。”

　　升旗过后，方延熟悉的面孔再次站上升旗台，广播传来铿锵有力的发言；“接下来请校长讲话。”

　　台下掌声如雷贯耳。

　　“看着我们铜山二中的学生们朝气蓬勃，精神饱满，作为校长，我对同学们的表现感到由衷的欣慰……”校长沉稳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操场每一个角落。

　　方延吸了下鼻子，入秋天气降地快，昨天晚上忘了盖厚一点。

　　程靳也贱兮兮地凑上去；“感动的快哭了吧。”

　　“没有，”方延从口袋里摸了张纸，“啊嚏。”

　　上课方延也是把衣服拉到最上面，一手插兜一手记笔记。

　　昨天晚上看的天气预报，这两天可能会下中到大雨，看这天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

　　晚上已经有点毛毛雨下起来，走廊外围了一度人叽叽喳喳的，程靳也歪头往外面看，方延说：“下雨了？”

　　程靳也回头；“好像是高二高三的人来了。”

　　“高二高三？”方延好奇伸长脖子向窗外探过去，程靳也身子后靠，这人快趴他身上了。

　　直到上课，班里突然走进来一群人，方延瞪大眼睛，高中已经这么大胆敢上自习课就直接把人拖出去掐架了吗？

　　最后走进来的两人一人抱着一沓纸，进门就开始往下发，方延还在发懵，传单已经发到他手上；“同学们打扰一下，我们是学生会招新。”

　　“先介绍一下我们学生会……”

　　最后还洋洋洒洒地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这是学生会的□□群有问题可以来问……”

　　旁边那人捏着表提醒到；“两分钟到了。”

　　随后往外退边说，“后续我们还有筛选，”门外的人生拉硬拽，学长十分狼狈地扒着门槛，还想再多说两句就已经被学姐拉走。

　　后排的陈明远跟他同桌说：“听说还有学校社团人越来越少了，这学长为了招新天天在操场逮着体育课打排球的新高一就问入不入社。”

　　“哇，”陈明远突然发出怪声，引得方延都抬起头。

　　紧接着进来一群打扮精致的学姐，学姐甜甜的嗓音在讲台宣传。

　　方延刚回神就看见有人递来招新海报，广播站啊。

　　往旁边一看，有人就听得十分认真。

　　一节课过去，进来十几批人轮流宣传，谁也不记得重点，孙沐瑶就挪着凳子去跟方延聊天；“你想去吗？”

　　方延低头写课上耽误的练习摇头，“不想报。”

　　孙沐瑶：“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方延苦笑：“学生会和广播站这些不都是给学校免费干活的吗？”

　　孙沐瑶皱眉：“啊，那我就不想去了。”

　　“雨下大了，”孙沐瑶一句话让方延也跟着抬头看；“怎么回宿舍。”

　　方延谈了口气，他那把伞应该还够两个撑。

　　晚自习下课后，原本方延等着孙沐瑶一起送她到宿舍楼下，结果等得人都走干净了还没等到人。

　　程靳也慢悠悠从教学楼上下来，看到方延靠着栏杆脸黑像是能滴出墨；“你等谁啊？”

　　方延：“孙沐瑶，看见她没？”

　　“她跟林昕如去吃夜宵了。”

　　“喔。”方延应了一声，转身撑开伞就要走，刚迈出两步又被人叫住。

　　“方延，我也没带伞。”

　　“啧，”明明等人已经快没了耐心，这时候又正好撞上枪口，方延不耐烦咬牙切齿说：“赶紧的。”

　　“你撑太矮了，”程靳也在伞下被挤的边弯着腰边一手撑着方延的肩，方延稍微撑高了一点，足够程靳也站直身子。

　　方延：“我伞小，你别挤了。”

　　刚出校门，一眼就注意到那辆上次撞到他的奔驰。程靳也凑近拉开车门，前排车窗已自动降下。驾驶座上换了个人，他愣了一下：“妈？”

　　方延见他这样叫，也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来人长相严肃，头发一丝不苟扎在一起，即使脸上有几道多余的皱纹，依旧能窥见到年轻时的风韵，毕竟程靳也还就站在这里，他跟他妈妈长得还真像呢。

　　“你是靳也的同学吗？麻烦你送他这一趟，”女人跟方延道谢后转向程靳也，脸色稍怒；“诶，我不是把伞放你包里了吗？”

　　程靳也：“借人了。”

　　女人一脸无奈，又关切地问方延：“小同学，下雨天不方便，你家在哪？我顺便送送你。”

　　“不用我家很近，谢谢阿姨，”方延不确定回到家，那个疯子有没有给他制造惊喜。

　　次日方延来到教室，刚坐下孙沐瑶就递给他一把伞；“给你同桌的。”

　　方延接过，随手把伞丢给旁边的程靳也，孙沐瑶带着歉意说：“方延，不好意思啊，昨天昕如拉我去吃夜宵没带伞，我就问程靳也借了。他说反正你们都是外宿生，他借你的伞出去就行，我就跟昕如走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方延摇摇头；“没有。”

　　方延今天里面多穿了一件灰色卫衣，整个校服上黑下灰，程靳也一进门就看见位置旁坐了个奥利奥趴着。

　　最近体育课要么一群人去练球，体育老师都懒得集合，方延就跑到艺术楼去找谢星郴。

　　坐在角落的女生名叫向一桐，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不拿夹子能把脸挡住，向一桐只觉得自己跟方延特别投缘，尤其是扯上谢星郴之后。

　　“谢星郴，”方延轻轻推开门探头进来，谢星郴闻声抬头：“快进来，老师刚走，最后一节课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向一桐立即接话：“快来看，谢星郴又出高作。”

　　向一桐刚说完整个画室的人都在底下偷笑。

　　方延走过去，谢星郴放下调色纸；“我有什么办法？谁让它那么难画。”

　　方延先注意到惨目忍睹的调色纸，感觉谢星郴像要把每个颜色都抠出来试试，目光移到画面上更是鬼斧神工，方延皱眉，为了确认原本他想画什么东西每次都得看临本。

　　谢星郴摆摆手；“方延你别说了，我知道自己这次画的是真难看。”

　　方延一脸诧异；“何止是难看，不舍得说自己？”

　　向一桐立马跟上；“画得很丑？”

　　方延边笑边点头；“诶，一边凉快去，到我玩了。”

　　谢星郴正苦恼着；“没跟你闹着玩呢。”

　　向一桐嘴里含着棒棒糖，含糊地说：“反正你画着也是玩，别那么小气嘛。”

　　“就是，”方延应和，谢星郴只能妥协把调色纸画笔都交给方延，自己一边看指导书去了。

　　方延上一次接触这种带颜色的画，还是小学的水彩蜡笔，第一次用颜料画画感觉十分稀奇。

　　三两笔对照着临本把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改掉，重新补上差不多的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向一桐就凑了上来；“你这画得可以啊。”

　　方延对色彩的好坏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临本上是这样长的；“真的？”

　　向一桐：“嗯，你看谢星郴他画的，苹果长得跟茄子似的，自己看着不奇怪吗？”

　　谢星郴：“？”

　　谢星郴黑着脸放下书；“我听得见。”

　　向一桐毫不示弱：“我还怕你听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