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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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雯没说几句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江砚池不好意思地笑笑，沈墨染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刚刚的谈话让他又想到自己被组织抛弃的那件事，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再说什么。
在他养伤的这几天里，林静雯经常来找江砚池约会，两人在楼下的谈话都能被他听的一清二楚，白富美爱上穷小子的桥段他只在爱看小说的同事那里听到过几句，没成想有生之年还真能见到这样的案例。
不过花店老板大部分时间都是婉拒，除了一起去接江小六放学，两人好像没再有过私下往来。
沈墨染不习惯自己像现在这样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床上养伤，后来伤好一些了，他会主动下楼，在江砚池诧异的目光中找个凳子坐下，静静地看他插花。
花店陈设简约，店面被收拾的很干净，也没有散落在地板上的泥土，一进来就能闻到植物茎叶的清香，伴有舒缓的钢琴曲。江砚池甚至买了台咖啡机，他偶尔会邀请隔壁店铺的妇人来这儿唠唠家常，看上去这家店铺在这一带的口碑不错。
但通过这几日的观察，花店的生意着实是惨淡。
订单多忙起来的次数太少了，很多时候江砚池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楼下喝咖啡，然后修剪花枝，给小六养的多肉浇水。
沈墨染知道自己在这里多待一天，这个善良的蠢货就会多花一分钱。
纵有百般不愿面对，他还是找江砚池要回了自己手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立刻出现何锋的电话弹窗，估计对方又开始进行下一项任务。
一切还在照常继续，人还得活下去，还得向前看，沈墨染想起自己多年打拼积攒下来的资金，还好它们没有被冻结，这几天就物色个房子看看吧，然后继续隐姓埋名，把秘密带进坟墓。
他出门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和口罩，简单调查了一下附近情况。
于是在隔天早上，强迫自己开机的江砚池刚下楼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沈墨染只是坐在桌边一声不吭地吃着手上热乎乎的水煎包。
“谢谢。”他马上调整好表情，还是那样礼貌地笑着。
“应该是我对你说这句话。”
“其实没什么的，你在这里待得也不要太有负担......”江砚池伸手去拿碗，桌子上的塑料袋交缠在一块，一个不注意蹭到边上放着的一杯豆浆。眼见玻璃杯左右晃了两下就要洒出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扶——
正正好和沈墨染的手碰到一块去了。
杀手反应速度很快，还在淡定享受着美味的早餐，但杯子里的豆浆溅出来几滴到他手上。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帮你擦擦。”江砚池往前探着身子，两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纸传递过去，他能感受到沈墨染的手抖了下，旋即立刻打断了这个动作。
他是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之前也说过。江砚池低下头没再说话。
“好香啊！”江小六从楼上蹦蹦跳跳地下来。
“是我最爱吃的枣糕！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不是我哦。”
江小六立刻两眼放光地看向沈墨染。
“谢谢墨染哥！”
被这么亲切地喊了声，沈墨染反倒感觉有些不自在，浑身像是被麦芒刺了一样。
但他应该是不反感的。
杀手看着女孩天真的面庞，嘴角抽动几下，也学着江砚池那样冲她笑了笑。
希望别太难看就是了。
没想到江小六突然瞪大眼坐在原地不动了。
......他笑起来有那么难看吗，这也太打击人了。
“笑了？哥我刚没看错吧是笑了吧！”
“你呀，就别拿他开玩笑了，”江砚池给小六盛了碗粥，“他这样的人面子薄，不禁逗。”
胡说，早饭都塞不住他们兄妹俩的嘴。
江小六果真还是孩童做派，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嘴里塞满了，含糊不清地质问江砚池怎么能随便把女孩子的饮食爱好告诉别人了。
花店老板没回她，又给沈墨染盛了碗粥。
“谢谢。”他又说，眼睛一直盯着碗边，神色飘忽。
打沈墨染给兄妹俩买早餐之后，他便经常性的给江砚池打下手。花店老板似乎很满意这个帮手，耐心教给他很多关于植物花卉的知识。花店的生意没有红火到需要两个人一块经营，江砚池会找点不太新鲜的花给沈墨染练手。
杀手学东西很快，他没想到自己这双手还能在这派上用场。
林静雯也比平常来的更勤了些，江砚池说她家里正催着订婚，剩下的没再好意思开口，沈墨染也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江砚池说他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虽然很感激接济自己的千金大小姐，但像她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托付。
很显然，受家庭背景影响，他的心还是没能走出层层禁锢的大山。
沈墨染不会安慰人，他认为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安静待在一旁听，江砚池偶尔会聊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但没扯多久就会生硬地换下一个话题。
这天江小六在学校和人起了冲突，回去以后先是大哭了一场，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哄了好久都不见效，还是沈墨染被吵的头疼大半夜出门给她买了块热气腾腾的枣糕，小姑娘才一边吧嗒吧嗒掉泪，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吃的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小六终于肯老实上床睡觉，江砚池才坦白他和小六并不是亲兄妹，小六是他来城里遇到的乞儿，据说是家中出现变故，好心的花店老板看她可怜就收留她，还供她继续读书上学，但因为年龄不够还没有办领养协议。
“她不说我也知道，同学没少在背后说她家里的事情。”
“江鲤这孩子受了很多苦，也怪我这个哥哥没本事，没办法为她撑腰。”他轻声道，想必这才是小六的大名。
沈墨染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情绪，他安慰地拍拍江砚池的肩膀，决定给他留点个人空间。
江砚池不知道在楼下坐了多久，沈墨染一直在房间里留意外面的灯，等到店面熄灯已经是凌晨了。
但就在这时，外面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敲门声。
“江砚池先生在吗。”
杀手心下一紧，忙跑到二楼窗边，侧着身往下观察，路边停着辆警车，楼下是两名警察。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间段到访。
沈墨染心里没底，他全部的个人信息都在组织内留案记录，如果警方是受上级嘱托来找他的，那么一旦暴露，自己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那么就是轮船上的那起命案没被压下去，是有意要让他身陷困境。
他们虽说是合理合法的情报网隶属杀手组织，但这些工作都是保密性极高的，跟警察不属于一个分管层级，警察那里也不可能查到他的相关信息。
被抓到可就麻烦了。
“何锋。”沈墨染下意识摸向自己耳朵，随后有些错愕地顿了顿，缓缓把手放回原处。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呢。
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离开搭档了呢。
“近期入室抢劫案频发，我们接到报案赶往现场，嫌疑人到这一带行踪就消失了，有周围邻居称你在半月前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男子，”其中一个民警顿了顿，出示证件，“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抱歉，现在这个时间不太方便让您上楼搜查了，我妹妹年纪还小，我怕吓到她。”
“我们会尽可能快的结束。”
“之前带来的人是我表弟，来这里出差喝多了酒，在我这住了一晚，现在已经离开本市了。”
“方便告知您表弟的名字么。”带头的老警官示意旁边那位拿出纸笔记录。
“......”
“哥......”江小六突然出现在楼梯上，“好吵，我睡不着了。”
“小六乖，等哥哥和警察叔叔忙完好不好？”
江小六撅着嘴不情不愿地下楼一把抱住江砚池：“不要，我要哥哥陪。”
老警官示意站在自己一旁的民警上楼搜查，听到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沈墨染迅速转身贴近窗户，纱窗刚刚已经被他卸下来了，这个高度他有把握安全着陆。
脚步声到门前停下了，沈墨染半条腿已经跨出去。
电话铃声。
门外的民警嘟囔了几句，随后扭头快速跑下楼去：“陈警官，人已经抓到了，在离这里三百米左右的一个胡同里躲着呢。”
“深夜打扰了。”老警官点点头，两人离开。
江小六立刻松开环抱住江砚池的胳膊，自顾自打着哈欠上楼睡觉去了。
沈墨染一直等到外面灯暗下去，确认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之后才翻身又回到屋内，把纱窗重新装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出现。
江砚池刚打开门就被反手扣住，半张脸贴着冷冰冰的墙面。沈墨染手上攥着把水果刀，刀刃刚刚好指着男人颈动脉处。
两人气息交织在一起，沈墨染呼吸急促，捏的江砚池腕骨生疼。
“......是我。”花店老板几乎是咬出来的字节，他后脖颈被沈墨染的胳膊死死摁住，近乎窒息。
沈墨染嗓音沙哑：“为什么隐瞒。”
“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从来没问过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刀刃又深一寸。
只是因为一句轻飘飘的“长得不像坏人”就能全盘相信一个浑身是枪伤的陌生男子，就不怕他其实是个亡命之徒，是个奸细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经此一事，沈墨染突然意识到不会有人善良到如此地步，费尽心力的帮他隐瞒，哪怕是警察来也依旧守口如瓶。
究竟是为了什么。江砚池到底是组织上派来考验他的人，还是敌方势力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
他的生活本就伴随着腥风血雨，这些平淡如水的日子简直像做梦。
他会不会早就误入了谁人的剧本。
“没有......我不是......”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知道多少内情？他们给你开了多少钱让你出卖组织？”
“我不是！”江砚池突然吼出一声。
“我父亲就是这么死的！就是跟你一样的人！就是这么被抛弃的！”
沈墨染怔住了，手一松，水果刀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