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茶花》潇潇春酒

17、顺路=专程

　　苏洛眼底那抹细不可察的忧郁，她早就注意到了。
　　原来，她也在痛。
　　只是她不说。
　　莫疏缓缓闭上眼，第一次允许自己问出那个问题：
　　我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不是因为把她当作研究对象。
　　不是因为她打破了芯片的部分防御机制。
　　更不是因为她“特殊”。
　　是因为……她在她面前，可以不用完美。
　　哪怕失控，哪怕脆弱，哪怕像个孩子一样喃喃喊着“别丢下我”——苏洛也没有嘲笑她。
　　反而轻轻抱着她，说：“不会的。”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接住了。
　　不是被系统，不是被逻辑，而是被一个人。
　　温暖、柔软、真实。
　　………………
　　再次抬起头，已经过去49分钟了……
　　——————
　　夜班结束，苏洛给方璃交接完工作，看了看时间:
　　星期四 8:03 A.M.
　　苏洛伸了个懒腰，换下白大褂，从医院大门走出。
　　出门就看见一个人在门口站着。
　　“哟，这不是苏医生吗～”关振东拖着慵懒的语调，还不忘补个哈欠。
　　“你送方璃来的?”苏洛歪头问道。
　　“嗯哼～”关振东还带点小得意。
　　“我说，你跟那位～怎么样啦～快跟我说说。”关振东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你不上班?”苏洛看了看表，试图岔开话题。
　　“很可怜，我今天夜班，晚上不能跟我家宝宝一起睡了……”说着，关振东做痛心疾首状。
　　苏洛听着这肉麻语调，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方璃是怎么忍受你这样的……?”
　　难不成真是病情一致?
　　“啊呀～我多好啊～”关振东一听苏洛提方璃就满脸骄傲自豪，“我家宝宝可喜欢了～”
　　苏洛顿时一脸黑线……
　　简直是……一样离奇的脑回路，一样的恋爱脑……以及一样的吃瓜精神……
　　“哎，别绕弯子。快跟我说说你们到哪一步了?上次去你送她回去，她有没有说喜欢你?”
　　关振东一脸八卦。
　　这来的是关振东吗……确定不是方璃嘴替?
　　苏洛冷静地问他“是你好奇，还是方璃让你问的?如实招来！”
　　“别别别……其实……我们俩讨论一晚上，都想知道。”关振东立马举手投降状，她可害怕惹苏洛不高兴方璃揍她。
　　“讨论一晚上……?”苏洛逮住关键词。
　　但是泛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苏洛不平静的内心。
　　“那个……透露透露嘛……你看我们也不是那种不开放的人对不对……都是朋友了，我也是关心关心苏大美女的人生大事啊～”
　　“我其实也可以帮……”
　　关振东突然停住，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苏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莫疏正站在不远处盯着她。
　　那眼神……真的是黏在她身上似的。
　　莫疏冷着脸走近，“你在问什么?”
　　那语气……又冷又带着杀气。
　　“那个……我我我关心一下苏洛……”
　　关振东瞬间心虚，那怂样子简直不像他。
　　莫疏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回头对苏洛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
　　“送你回家。”
　　关振东嘴角上扬，满脸“磕到了”。
　　甚至都想把莫疏冷脸和苏洛耳尖泛红的美景拍下来跟方璃畅聊一晚上。
　　“哦……谢谢。”苏洛下意识垂眸，但是两人十分默契同时转身离开。
　　只不过临走的时候莫疏又赏了关振东一记眼刀。
　　上车之后。
　　“那个……你今天不去研究所吗……怎么专程跑来接我?”
　　苏洛坐在副驾驶，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顺路。”
　　莫疏冷着脸开车，沉默半天，决定用苏洛之前说过的话回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来接她……
　　莫疏住的小独栋离研究所两公里都不到，而中医院在市区，苏洛自己住的公寓也在市区……顺路才怪……
　　顺路=专程
　　两人都默认了这个公式。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苏洛又小声问她。
　　“我…………我问方璃的。”莫疏有点支支吾吾，那语气活像偷听秘密被抓包的小孩。
　　“方璃……?”
　　难怪关振东送完方璃不走，硬是在门口等着她……想着，苏洛把目光移向窗外。
　　自己这是被这俩人……算计了……
　　——————
　　另一边，关振东笑嘻嘻给方璃发了10+条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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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分钟后，车到。
　　苏洛住的公寓附近环境不错，太阳早已升起，初秋早上的一点凉意也被驱散。
　　“谢谢……”苏洛声音轻柔，“那个……你吃早饭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
　　“没吃。”
　　“那……一起吃吧……我下厨。”
　　“谢谢。”
　　谈话意外地顺利。
　　两人并肩走进楼道，电梯上升时，莫疏忽然说：“你刚才……和关振东说话的时候，耳朵红了。”
　　“啊？”苏洛猝不及防，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哪有！”
　　“有。”莫疏盯着她，眼神像扫描仪，“体温升高0.3℃，微血管扩张，典型的情绪反应。你当时在……回避话题。”
　　苏洛哑然失笑：“你还真是……连这种数据都能读出来。”
　　“我只是……观察。”莫疏低声说。
　　苏洛到家，开门。
　　“随便坐。”
　　跟着转身进屋换了身衣服。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毛衣，白发随意扎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
　　“我去做饭”苏洛那语气轻柔的像是哄小朋友“乖乖等我”。
　　苏洛走进厨房，取出食材，洗好，切菜……
　　动作流畅而温柔，像是某种仪式。
　　莫疏驻足在厨房门口，盯着苏洛的手腕。
　　窗外的阳光泄入几缕，莫疏走近，拉上窗帘。
　　苏洛的皮肤，不能被光久照。
　　做完这一切后，莫疏又盯着苏洛的手腕。
　　“你在记录什么？”苏洛头也不回地问。
　　“……你在切菜时手腕的弧度。”莫疏如实回答，“很稳定，不像我那样僵硬。”
　　“那是因为我切了十年。”苏洛回头一笑，“熟能生巧。”
　　莫疏没再接话，就是静静看着。
　　看她弯腰取碗碟时白发垂落肩头的样子，看她踮脚拿高处调料罐的小动作，看她皱眉思考该不该放姜丝的认真神情……
　　原来一个人的生活细节，也可以如此令人……驻足。
　　“……我给你煮个面吧。”苏洛回头一笑，“简单点，加个蛋，青菜也给你烫一下。”
　　“好。”莫疏点头，声音低哑。
　　她忽然想起那天那个问题——
　　我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而现在，答案似乎正在从生活的缝隙中缓缓流出。
　　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共鸣。
　　是因为苏洛让她觉得，存在本身，就是被允许的。
　　不必完美，不必高效，不必时刻理性。
　　哪怕沉默，也是一种可以被接纳的语言。
　　锅里的水咕嘟作响，蛋清在沸水中慢慢凝固成云朵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