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木辛雨文

6、第 6 章

　　沈自来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和委屈：“小锦儿，这两年你可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啊！别人联系不上你也就算了，连我和你逸哥都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你这个小白眼狼，真是没良心！”
　　秦逸依旧用那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紧盯着程锦，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闻言只是淡淡地附和道：“就是，沈哥你不联系也就罢了，连我你也不想联系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沈自来转头瞪了秦逸一眼，伸手就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臭小子，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好几年没收拾你，皮又痒了是吧！”沈自来爽朗的笑声打破了空气中的紧张。
　　看着沈自来和秦逸这熟悉的打闹场景，程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道：“两年前，家里突然出了点急事，我来不及跟两位哥哥道别就匆匆出国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先自罚一杯赔罪。”
　　程锦的语气平静而诚恳，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理亏。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这次的聚会绝不仅仅是老友久别重逢那么简单。
　　在沈自来和秦逸还没来得及发难之前主动认错，总归是明智之举。
　　尤其是秦逸那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还在像要吃了他一样在盯着他。
　　沈自来看着程锦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啤酒，连忙伸手想拦住他，却还是慢了一步：“小锦儿，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又没真怪你。再说了，你还没成年呢，未成年人禁止饮酒，这点规矩都忘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瞥了秦逸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秦逸立刻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刚刚那一杯是赔给你沈哥的，那我呢？逸哥你就对得起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程锦心中暗自苦笑：果然如此，这两个家伙又要像小时候一样联手欺负自己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了第二杯啤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轻微的灼痛感。
　　程锦心想：没办法，自己确实理亏呢。那就受着吧。
　　菜刚上到一半，程锦面前的两个啤酒杯已经空了两个。
　　杯壁还凝着水珠，倒映着头顶昏黄的灯光。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带着微涩的苦，没垫一点吃食的胃里像揣了块冰，隐隐泛着酸意。
　　吴开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围裙，端菜的动作麻利得很，时不时还和程锦对一对眼神，不多时就把小方桌摆得满满当当。
　　沈自来早和秦逸凑到了一块儿推杯换盏，话题绕着各自的生意打转，酒液撞击杯壁的脆响在包间里回荡。
　　沈自来忽然把酒杯往桌上“笃”地一磕，上身跟着往前探了半截，嘴角挂着明晃晃的八卦笑意，语气里满是促狭：“哎，我可听说了，明年你要跟白手党的赵家那个二小姐联姻？这事儿真的吗？”
　　沈自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杯壁，眼神跟装了钩子似的，在秦逸脸上来回扫了一圈，又看了看程锦的反应。
　　秦逸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连带着杯中的残酒都晃出细碎的涟漪。
　　他先飞快扫了眼程锦——少年脸颊染着酒后的绯色，连耳尖都透着红，下颌线绷得浅浅的，正垂着眼，筷子一下下戳着盘中的红烧肉，却没怎么往嘴里送。
　　秦逸喉结用力滚了滚，喉间溢出的气息都带着冷意，声音淡得像结了层薄冰：“沈哥既然都听说了，我也不瞒你。定了，大学毕业就订婚，快得很。”话落，他的视线就钉在了程锦身上。可程锦像是没听见般，依旧小口扒着饭，筷子夹起的青菜还沾着酱汁。
　　秦逸眉峰倏地蹙起，眼底翻涌着不悦。
　　沈自来仰头干了杯里的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他抹了把脸大笑：“那可太巧了！我沈家管着全京城的钱柜KTV，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弟妹可是正儿八经的源雨娱乐公司的，以后咱们生意还能搭把手！”
　　程锦一门心思填肚子，两杯空腹酒早让他头晕脚软，唯有吴家小馆的菜味是真切的——糖醋排骨的酸甜、麻婆豆腐的鲜辣，都是这两年在美国魂牵梦萦的味道。
　　沈自来和秦逸的对话像隔了层雾，他只隐约听见“联姻”“娱乐”几个词，半点没往心里去，只觉得胃里的空落被填满时，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秦逸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程锦的侧脸，他重新斟满一杯酒，指尖叩了叩桌面，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小锦，最近在忙什么？”程锦被这声突然的询问惊得一僵，含在嘴里的米饭差点呛着。他慌忙放下筷子，后背下意识地挺直，看见秦逸举着酒杯朝他示意，也赶紧抓过自己的杯子递过去，声音带着点酒后的含糊：“逸哥，我刚回来没多久，还没规划好。等秋天开学，应该就去读大学了。”
　　秦逸的酒杯在桌角轻轻磕了下，发出清脆的响，酒液却没洒出半滴。
　　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利落而冷硬：“哦？学校定了吗？B大商学院怎么样，跟我一个学校，我能照顾照顾你。”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学院是秦氏两年前拿到的地皮，和政府合作建的，独立校区。你要去的话不用参加考试，我安排个入学测试就行。”
　　程锦看着秦逸空了的酒杯，闭了闭眼也只能跟着干了。
　　酒精上头的眩晕更甚，他轻轻扶着桌沿才稳住身形：“逸哥，不麻烦了……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程锦脑海里猛地闪过陆宁青提B大商学院时自己果断拒绝的模样——那时自己就打定主意要离秦逸远些。
　　可此刻酒气翻涌中，程锦只剩无奈：该躲的终究躲不过，直接拒绝只会激怒秦逸，以对方的能力，把自己的学籍转去B大商学院易如反掌，先缓一步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商量啥啊还！”沈自来拍了下桌子，嗓门洪亮，“有逸哥罩着，程姨指定乐意！就去B大那边！正好那大学附近我开了家分店，最近在追个倍儿水灵的小男孩，到时候带你们去见！”
　　他说着就站起身，腰带松了松，“我去趟洗手间，等我回来接着喝！”然后和秦逸对了一个眼神后就出去了，像是两个人之间隐藏了什么小秘密一样。
　　包间门“咔嗒”一声关上，喧闹瞬间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