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小鱼快长大》浮世千重变

17、第 17 章

　　接连几天，商叙好像又忙了起来，江稚鱼都看不到他的人影，连电话也不接，问李歆对方表示自己在外地出差，也不太清楚，江稚鱼还没忘记拿到第一份工资要请商叙吃饭的事，眼看着马上要发工资了，可是人都联系不上，连池央也不见人影。
　　餐厅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江稚鱼听过就过了，每天依然干自己的事，他的原则一贯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找事，他肯定也不会主动惹麻烦。
　　三月的最后一天，他终于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整整4874块的血汗钱。
　　江稚鱼简直想要落泪，天知道他这一个月都努力成什么样子了，他立刻就想给商叙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喜讯。
　　一打过去，就被人接了起来，江稚鱼高兴道：“商叙，商叙，你在忙吗？”
　　“不好意思，先生，你是这位机主的朋友吗？”
　　江稚鱼一愣：“对的，他怎么了？”
　　“他现在喝醉了，在我们酒吧，地址我发给你，您赶紧过来接一趟吧。”
　　“好。”
　　江稚鱼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才8点，商叙就喝醉了？！
　　江稚鱼满心疑惑赶到酒吧时，就看到了商叙已经在包厢喝得不省人事，江稚鱼环顾了四周，满地的空酒瓶。
　　他问道：“他一个人喝的？”
　　“是啊，您要是没打电话过来，我们都准备送医院了。”
　　江稚鱼走到商叙身旁，满身的酒气熏得他差点打了个喷嚏，他晃了晃商叙的手臂：“商叙，还能走吗？”
　　商叙连眼睛都没睁开，但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看上去很不舒服。
　　江稚鱼只能找酒吧的人帮忙，两三个人才能把他塞进了出租车内，江稚鱼喘着粗气，使劲掐了一把商叙的手臂。
　　“你再乱动，我就给你扔街上！”
　　商叙显然并不听他的话，狭窄的后座根本活动不开，江稚鱼只能紧紧把他的手搂在怀里，避免他乱动撞到。
　　沉重的身体大半都倚靠在自己身上，要不是他被压得动不了，他立刻就要把这酒鬼直接给扔下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江稚鱼才把他弄上了楼，商叙长手长脚，抱着他跟抱着个玩偶似的，门一开就要往里冲，江稚鱼被带得一个踉跄差点两人一起摔倒地板上。
　　“商叙！”
　　江稚鱼扶住他，商叙却突然回过头，两人额头撞到了一处，江稚鱼捂着头坐到了地上：“我真服了，你到底为什么喝这么多？”
　　商叙弯腰凑近他，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可是那目光里满是茫然。
　　过了几秒钟，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指着他道：“布朗熊！”
　　江稚鱼不想跟一个酒鬼胡扯，只想快点把这家伙送回房间，天知道商叙喝多了这么可怕，于是顺着他道：“是布朗熊，现在布朗熊带你回家好不好？”
　　商叙低头看了看江稚鱼牵着他的手，眉头皱起来，推开他的手：“我不喜欢布朗熊，别碰我。”
　　江稚鱼拳头都捏紧了，站起来，决定就把他丢在玄关门口。
　　哪知脚刚迈开了半步，领子的衣服就被人提起来，伴随着一声更欠揍的声音：“布朗熊，你好矮哦。”
　　江稚鱼咬牙切齿：“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不行，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江稚鱼：“……”
　　你他妈还挺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的。
　　“那你乖乖跟我走，行不行？”
　　商叙重重点头，似乎安静了下来。
　　江稚鱼松了一口气，牵着他往房间走，身后的人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布朗熊，要去那个糖果和蛋糕堆砌的家哦，房子是面包，水龙头里是果汁，地板是巧克力的那种。”
　　江稚鱼只觉得荒唐，商叙分明一口甜食都不吃，那样的房子对他来说应该是噩梦吧？
　　没有听到回答，身后的商叙不满意的摇晃了他的手：“布朗熊，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带你去。”
　　商叙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于是江稚鱼把他带回了主卧。
　　这也是江稚鱼第一次踏进这里，跟商叙的人一样，简洁到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江稚鱼把人扔到那张没有一丝褶皱的床上，感觉今晚的任务到了头，他松了口气：“好了，商叙，睡吧，睡完醒来希望你不会记得今晚愚蠢的行为。”
　　江稚鱼走到门口，顺手关上了灯，江稚鱼听到了黑暗中一丝痛苦的嘤咛声，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要走，不要走，我会安静的，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江稚鱼按开灯，床上的商叙已经将所有的被子都卷到身上，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安全感
　　，江稚鱼快速绕过去，碰了碰商叙的肩膀，对方还是紧紧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无法醒来的噩梦。
　　江稚鱼跪在床上，温热的手指贴上他的脸，轻声命令道：“商叙，醒过来，看清楚我是谁。”
　　过了好半天，商叙的眼睛才睁开，那双眼眸起初是害怕恐惧的，然后才是无限的茫然，最后黑漆漆的瞳孔迸发出一丝光来，越来越亮，直到令人不可直视。
　　江稚鱼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想要离他远一些，却被猛的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被一只温热的大手一遍遍抚摸着头发和脖颈，伴随着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安慰他：“别怕了，别怕了，马上天亮了。”
　　商叙抱得太紧，江稚鱼挣脱不开，虽然从那些酒后乱语里听不出来什么，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商叙怕黑。
　　可是为什么？
　　商叙无疑是所有江城名门望族里被教养得最为成功的一个，从小成绩优异，父母健全，也从未受过什么挫折，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商场展露头角，到底能有什么不如意？
　　江稚鱼试探性地问道：“天亮了要去哪里？”
　　商叙肩膀一僵，把江稚鱼抱得更紧了一些，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剪不断理还乱，江稚鱼挣不开索性就跟他一起躺进了被子里，似乎躲到了被子底下，开着灯，商叙能够稍微好点，只是抓着他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松开。
　　两人面对面，江稚鱼本来想等他睡着，自己再走，但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稚鱼的眼皮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被覆盖在柔软被子底下的两个人，手拉着手，肩抵着肩，世界上的所有喧嚣吵闹都隔绝在了外面，他们彼此呼吸交缠，仿佛是最亲密的恋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稚鱼不自觉活动了下手腕，手腕传来的酸痛令他的意识立刻回笼，他痛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江稚鱼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是哪儿，才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他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乌青一片，气冲冲地冲出房间，天杀的商叙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门口的电子锁发出了一声响，江稚鱼看过去，跟正跑完步回来的商叙撞了个正着。
　　商叙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胡乱扣着的幼稚睡衣，说道：“你今天不上班？”
　　“休息。”
　　商叙绕过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十分自然地说道：“你为什么还没把这身睡衣扔掉？太难看了。”
　　江稚鱼大步走到他面前，举起手腕给他看：“你就不想说点别的？”
　　商叙捏着水杯的手指一顿，垂着眼皮看他：“说什么？我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语气没有半点起伏，过了一晚，商叙就仿佛又回到了壳子里，要不是昨晚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江稚鱼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江稚鱼冷笑一声：“我劝你以后少喝点酒，不然等到下次我手机有电的时候，我一定全部拍下来作为罪证。”
　　商叙慢吞吞喝了一口水，难得没有立刻怼回去，事实上这已经是很反常的，但江稚鱼还沉浸在愤怒里，没有察觉到罢了。
　　商叙睡眠一直不是很好，昨晚大概是难得睡了一个极好的觉，早上刚醒的时候，也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江稚鱼就躺在他身边，而他从昨晚的酒吧之后的所有记忆，一片空白。
　　他极少有喝断片的时候，但不会有一点也记不起来的情况，所以，他并不认为昨晚有发生什么事，于是，商叙才能够十分镇定地站在江稚鱼面前。
　　商叙的目光掠过那段白皙的脖颈，江稚鱼立刻察觉：“你看什么？”
　　过了几秒，商叙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你今天也不上班吗？”
　　“休假。”
　　江稚鱼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他看了下钟，催促道：“那你赶紧换身衣服，送我去趟火车站。”
　　商叙：“？”
　　江稚鱼翻出手机订票信息给他看：“要不是因为昨晚照顾你，我至于忘记定闹钟，今天起晚了吗？要是我的火车开走了，你还要负责把我送到溪水去！”
　　商叙搞不懂他的强盗逻辑，于是问道：“去溪水干什么？”
　　“你好啰嗦，快点！”江稚鱼快步冲回房间换衣服，头也不回道。
　　显而易见的，他们还是没能赶上去溪水的唯一一班火车，如果不是江稚鱼非要指挥商叙先载他去趟超市的话。
　　江稚鱼看了眼腕表，有点心急：“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商叙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被塞满的特产和进口水果，然后视线落到身旁打扮得过于隆重的人身上，没有作声。
　　索性溪水距离江城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两人终于在12点前抵达了目的地——溪水县城。
　　车停靠在路边，江稚鱼就够着车窗外张望，一边对照着自己手机上的地址：“好像就是这里了……”
　　“你没有电话？”
　　“之前有，但是换了手机就弄丢了。”
　　商叙看了眼青石板路组成的错综复杂的街道，为什么他要跟着江稚鱼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乱转浪费时间？
　　商叙耐心告罄，停车熄火：“既然到了地方，那我就先走了。”
　　江稚鱼飞速拉住他的手腕，错愕道：“去哪，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回去吗？”
　　商叙垂眼看他，江稚鱼讪讪松开了手，双手合十求道：“送佛送到西，帮帮忙啦！”
　　商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江稚鱼接着循循善诱：“你天天上班不嫌累吗，就当来旅游度假，等我办完了事，我们再一起回家好不好，商叙——”
　　江稚鱼很擅长用软弱可怜的表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演技拙劣，那双媚俗的眼睛里只有算计的心思。
　　“连地方都不知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江稚鱼眼睛弯起来：“这不是正在找吗，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下去问一下人，很快回来。”
　　商叙看着他下了车，飞快跑到马路对面的商户，弯腰跟一个岁数很大的老爷爷打听。
　　商叙叹了口气，不知道江稚鱼的脑子是不是被棉花堵住了，溪水这种小地方，上了岁数的人操一口方言，普通话可能都不大懂。
　　商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正欲朝着那边走。
　　“是……商少吗？”身后突然传来不确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