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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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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隔壁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正在倒时差的人终于被吵醒了。
商叙光脚走下床,唰一下拉开了窗帘,通过阳台,错层的建筑,他正好能将对面的动静收入眼底,然而对面的发生的一切也令他不由眉毛一挑。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头上开了道口子正在不断往外溢血,几个佣人手忙脚乱围在旁边,有人在打救护车,有人在止血,而状况之外的某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纸糊的,身上的病号服还有被溅上的血迹。
哦,看来是罪魁祸首了。
商叙返回屋中,穿上拖鞋洗漱完下了楼。
齐贺看到人下来,不由看了下钟:“二少爷,怎么醒这么早?”
商叙打了个哈欠,坐到了餐桌对面,开始享用他回国的第一顿中式早餐,虽然被吵醒得确实有那么一点早。
粥喝了半碗,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商叙眼皮抬了下,齐叔走过去打开了门。
林兮站在门口,急急说到:“齐叔,能不能借你家车用一下?”
“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家车都被查封动不了,小鱼失手砸伤了一个人,山下发生了连环车祸,救护车上不了,我要把人送下去。”
齐贺也是一惊,虽然一大早就听到隔壁乱哄哄的,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你等会儿,我先去跟二少爷说一声。”
玄关离餐厅并不远,商叙不用听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了,他吃完最后一口包子,站起身抽了张纸巾擦手,开口道:“你跟她一起去吧。”
林兮没想到商叙已经回了国,急忙躬身道谢:“谢谢商少。”
商叙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准备继续补觉去了。
下午的时候,商叙刚收拾好准备出门,齐贺正好从外面回来:“二少爷,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不用。”
齐贺将另一把车钥匙递给他:“那您开这辆吧,保时捷可能要进行全面清洗一遍。”
商叙扣好外套,随口问道:“人怎么样?”
齐贺叹了口气:“脑震荡,听说还是个律师,现在江家这样,江小少爷恐怕以后会遭很多罪,造孽哦!”
商叙驾车车从地下车库开上来,经过隔壁的时候扫了一眼,两个封条贴在大门上,被撕开了道口子,整个别墅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人的样子。
赶到临江阁,商叙才发现池央喊了一大群人来给他接风洗尘,虽然都是认识的,但总归离开了七八年,许多人他连名字都叫不上,可显然他们对他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池央是知道商叙的性格的,一般这种场合都是他像个老妈子忙前忙后的,商叙这厮金口都不开一下,要不是看他刚回江城,想让他尽快融入圈子,他也不至于张罗这么些人。
“现在应该叫商总了吧?听说你才开拓完国外市场,就马不停蹄的回来接手集团,真是厉害啊!”
“寰宇集团唯一继承人,你说呢?咱们都是富二代,人家已经走上正轨了,我们还在天天各处晃悠。”
“别提了,我爸还让我去基层锻炼,谁要每天跟那些穷鬼一样朝九晚五啊!”
“就是就是。”
酒过三巡,一群平日里就惯常享乐主义的富二代,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
池央瞥了眼身旁话题中心的商叙,见他只是安静地喝酒,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他的心也放了下来。
偏偏有个不长眼的聊起了八卦:“江家那个,听说了没?”
整个包房陷入了几秒的沉默,然后大家心照不宣的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氛围开始走偏。
“上学的时候我就看不惯他,仗着他爸是个副市长就横着走,一群人上赶着巴结,现在江家出了事,连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生怕被泼上脏水呢!阿西,他上大学还是那样吗?”
被叫到名字的顾西决愣了下,随后笑了笑:“怎么样,用鼻孔看人?开始是,后来喜欢上陆非明,就收敛了很多。”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众人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他还能收敛啊,我不信,对了,那个陆非明,是不是就是实名举报他爸受贿的那个穷学生?”
“对,就是,新闻都报了,真是牛逼啊江稚鱼,被枕边人摆了一道,把他爸都送进去了。”
“受贿一个亿呢,真够贪的。”
“江稚鱼能花啊,他爸就他这一个独苗,从小宠到大,要什么给什么,连江稚鱼小时候喜欢吃的一家糖果停产了都能让他爸给单独开条生产线。”
“卧槽牛啊。”
“还不止呢,江稚鱼上学那会儿,除了校服,身上其他穿戴就没有下过万数的,父亲是混官场的,他还这么高调,真是傻得可以。”
……
再多的八卦,商叙也懒得听了,他推门出去露台透气,里面的人一直兴致盎然,话题好像就此停留在了江稚鱼的身上,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江稚鱼在很多年里都是这个圈子不变的谈资,他们注视他,又诋毁他,现在江家落败,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可是分明在那许多年里,他们也从未出现在江稚鱼的眼中也说不定。
池央也跟着出来,见商叙独自一人在露台:“听不下去了吧?”
“太吵。”
池央笑了:”是挺吵的,江稚鱼哪有他们说得那么夸张,你不是一直跟他一个学校,你应该最清楚吧?”
“不熟。”
商叙跟江稚鱼隔三岁,从幼儿园开始,就跟下了什么诅咒似的,一直同校,一路直到商叙高中毕业出国求学,江稚鱼留在本市。
“你们两家可是住隔壁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不熟?”
商叙瞥他一眼:“住隔壁就熟吗?你不是还跟他同桌过,也不见你们处成兄弟,哦,还挨了一顿揍,某种意义上这也算熟。”
被翻黑历史的池央翻了个白眼:“靠!”
“不谈他了,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改天把吴曦喊上,我们三个再聚。”
商叙将酒杯里最后一口酒饮尽,道:“要是还是今天这样,就别喊我了。”
“知道知道,大少爷忍耐一下,这里边的人不咋样,背后可都是江城叫得上名字的,你刚接手寰宇,以后生意上往来肯定要打交道。”
“回去了。”
池央一愣:“这会儿就走,还有第二场呢。”
“不去了,卡给你直接划就行。”
池央无奈收下:“行吧,你喝了酒,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嗯。”
商叙酒量不算浅,回程的路上酒已经醒了大半,他看着窗外路灯不停倒退,盘山公路一路往上,是他的家。
手机震了一下,母亲的简讯,问他是否已经安全到达。
夜里11:30,还是在他已经回来的第二天,商叙也懒得去想她是不是记错了时间,也懒得回复。
突然,一个急刹,饶是阿斯顿马丁性能再优越,商叙还是本能地往前冲了一下。
“商先生抱歉,前面有个人突然窜了出来,我没注意。”
商叙下意识地看去,车灯前不远处,一个光脚的人还穿着病号服在山路上走,任谁看了都觉得渗人。
“商先生,这……”
“绕过去。”
“这……”看就是从上边别墅区下来的,司机有些迟疑,但闻言还是发动了车,车开得慢,好在对方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路过的时候,商叙也透过车窗看到了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像一株逐渐失去养分即将枯萎的植物。
车很快开回了半山别墅,路过江家的时候林兮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看到商叙从车上下来,立刻迎了上来:“商少,您刚刚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小鱼?”
“往山下走了。”
“多谢。”
林兮松了口气,立刻让佣人拿着手电去追,手里的电话响个不停,眉宇已是疲倦不堪。
树倒猢狲散,多少人避之不及恐被连累,一个摇摇欲坠的江家,一个保姆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凌晨一点多,江稚鱼被佣人带回了家。
林兮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铺好了床温好牛奶,如同往常一样让他早点睡觉,江稚鱼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他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他就开始做噩梦,梦里全是江誉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后来他就不敢再闭眼,像是怕噩梦会成真。
他甚至寄希望于何棋被他失手砸死,那么他说不定就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只是还没等来何棋,江誉的终审就开庭了。
那一天是11月里唯一的晴天,他被林兮强迫出席了庭审,再次见到江誉的时候,江稚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父亲,他带着手铐穿着囚服,原先挺拔笔直的背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弯了下来,鬓角有些许花白的头发,胡茬丛生。江稚鱼在旁听席跟他对视上的第一眼,他就想立刻逃出去,可是脚却被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直到法槌落下的那一刻,世界在他眼前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