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小鱼快长大》浮世千重变

21、第 21 章

　　江城还沉浸在春雨里，飞机抵达海市的时候，却是艳阳高照，连带着江稚鱼的心情也跟着放了晴。
　　一下飞机，商叙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准确来说，并不是下飞机后，在他的座位旁边亦是笔电不离手。
　　从寰宇分公司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两点，江稚鱼饿得前胸贴后背。
　　而商叙跟没事人似的，还准备接着去视察生产线，江稚鱼见状两眼一黑：“商总，跟你出差都不管饭的吗？”
　　商叙低头看了眼表：“出门前不是吃了早饭？”
　　“大哥，你也知道那是早饭，而且我早上就只吃了一个包子，要是早知道你们分公司连饭都不管我就把那份难吃的飞机餐吃掉了。”
　　商叙工作忙，时差颠倒三餐混淆是常事，只是忘记了这次身边跟着一个江稚鱼。
　　商叙交代了下下属一些事后，接过车钥匙，准备带江稚鱼去吃饭。
　　江稚鱼迅速绕到副驾驶坐好，见商叙还没过来，扒着车窗催促：“快点快点，我要饿死啦！”
　　分公司的员工没见过江稚鱼，但是集团内部有八卦他们还是知道的，自然对这个风口浪尖的人物十分好奇，好奇归好奇，却无人敢问。
　　商叙合上笔电：“明天等我回来再看，先这样。”
　　“好的，商总。”
　　商叙转过身，就看见江稚鱼双手扒在玻璃窗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像只等待主人的小狗，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商叙看得啼笑皆非。
　　餐厅选的一家海市当地菜做得十分地道的私人餐厅，海市菜偏甜口，商叙不喜甜吃得不多，倒是十分对江稚鱼的胃口，总也不算浪费。
　　连吃了两碗饭后，江稚鱼已经撑得瘫在了椅子上。
　　他喝了一口茶，看下对面早已放下筷子刚挂断工作电话的商叙，感叹道：“商叙，你真的好忙啊，你们公司有没有敬业奖什么的，我觉得你肯定全票。”
　　商叙瞥了他一眼：“公司高层不参与。”
　　江稚鱼笑了起来：“那太可惜了。”
　　商叙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到半分可惜，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吃完了？”
　　江稚鱼点点头：“太好吃啦，肯定因为我妈是海市人，所以我也遗传了她的口味。”
　　口味能否遗传不知道，长相倒是如出一辙，虽然时隔太久商叙也记不太清了。
　　突然一双手伸到自己面前，商叙抬头就看到了一双笑意盈盈的脸：“钱包给我，我去结账。”
　　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商叙愣了一秒，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钱包放到他手上，江稚鱼接过去起身去了前台，脚步轻快。
　　商叙抿了一口茶，江稚鱼遗落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商叙下意识抬头看去，乔沅的名字字屏幕上跳动起来，他放下茶杯，抬手拿了过来，按下了接听键。
　　“江稚鱼，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商叙没有开口，对方接着说道：“我工作没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吗？我老实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富二代，以为有几个钱就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被冤枉也是你蠢你活该！怪不了谁——”
　　商叙眉头一挑：“哦？”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乔沅呼吸一滞，商叙接着说道：“你觉得失去工作是因为江稚鱼？还是因为你那点莫须有扭曲的仇富心理，认为全世界都欠你的，你穷你有理？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正确，有钱确实挺有用的，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份时薪高昂的工作而愤怒不已。”
　　电话那头响起了挂断的忙音。
　　商叙“啧”一声，没意思，战斗力太弱。
　　“你接我电话干什么？”身后响起了江稚鱼的声音。
　　商叙将手机递还给他，江稚鱼接过去，看到了乔沅的名字，脸色一僵，嘴唇抿了起来。
　　商叙装作没看到地站起身来，拿起外套：“走了，带你去个地方。”
　　江稚鱼闷闷不乐地“哦”一声，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一所游乐场门前。
　　江稚鱼一脸茫然：“不是要去考察你的新项目？”
　　“这就是。”
　　江稚鱼：？
　　寰宇不是搞地产的？游乐场又是什么新型项目？
　　场馆经理小跑过来，躬身道：“商总好，园内机器已经试运行了两天时间，今天最后一天，我带你们去转转吧！”
　　商叙点点头。
　　江稚鱼好奇地跟在他身后，踏进了游乐场的大门，身旁的经理正在逐一介绍。
　　空旷的游乐场像一个巨型梦境，绚丽多彩的旋转木马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旋转着，身侧的过山车发出风燥声飞驰而过，巨大的粉色摩天轮高耸入云……
　　“这所摩天轮是整个海市最大的，天气好的时候，在最高点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全貌，叫海滨之眼，也是这个游乐场最具商业价值的卖点，两位要不要上去感觉一下？”
　　商叙本想拒绝，江稚鱼却已经抢先开口：“要要要！”
　　经理笑了笑：“好，你们去那边等一下，那我去让工作人员操纵一下。”
　　待经理走远，商叙才嫌弃似的说道：“太幼稚了，等下你一个人上去。”
　　江稚鱼拉着商叙的手臂往那边走：“来都来了，去玩下啦，再说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作为客户乘坐完的感受如何吗？”
　　商叙就这么被他拽着上了摩天轮，舱门一关，摩天轮就缓缓开始运行起来。
　　5分钟不到，商叙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么慢？”
　　江稚鱼笑了笑：“就是这么慢的啊，你没坐过啊？一圈下来得半个小时。”
　　商叙的眉头皱得更深，座椅的皮革味萦绕在鼻腔，因为逐渐升空的偶尔晃动，还有嘈杂的音乐声，都令他有些不舒服：“时间这么长有什么好玩的，很无聊。”
　　江稚鱼凑过来，跟他坐到了一起，指着窗外：“你看，这座城市很漂亮的。”
　　顺着他的手指，商叙看向窗外，远处山恋起伏，甚至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海平线，跟江城完全不一样的景色，江稚鱼身上淡淡的香味冲淡了些令人不适的味道，他的目光落在虚无的远处：“其实我也是第二次坐，上一次还是我过10岁的时候，我爸带我来的，不过他也很忙，陪了我不到半天就走了。”
　　再次提起江誉，江稚鱼不再浑身是刺，时间很好的抚平了一切。
　　“商叙，我们把这些全都玩一遍吧，我想玩！”江稚鱼突然道。
　　商叙下意识想要拒绝，一抬头就看见了阳光底下江稚鱼微乱的头发和底下那双亮晶晶的眼，鬼使神差地答了句“好。”
　　地平线逐渐消失，逐渐攀升到了顶点，江稚鱼五指贴在玻璃上，想到了以前学生时代流传的传说：“商叙，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听过没？”
　　“什么？”
　　“传说情侣在摩天轮的顶点接吻，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身侧没了声音，江稚鱼这才后知后觉这话说得太怪异又太暧昧，回过头正想解释：“我不是……”
　　一侧过脸，鼻尖恰好擦过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商叙有些微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不是情侣，这样的传说也不过是商家为了招揽生意的噱头。”
　　空气里那半分暧昧瞬间消散，江稚鱼想，商叙大概是那种伴侣想要鲜花而他直接送钱花的务实主义，跟浪漫沾不了一点儿边。
　　“坐好，别乱动。”
　　江稚鱼拂了拂额间的头发，回答道：“哦。”
　　“待了这么久，感受怎么样？”
　　“音乐声太吵，窗户开得太大很晒。”
　　江稚鱼：“……”
　　有没有可能放音乐是为了制造欢快的氛围，窗户开得大是因为大部分人上来都是为了拍照打卡的？
　　“这所游乐园的实际管理人不是你吧？”
　　商叙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只负责投资。”
　　江稚鱼松了口气：”那就好。”
　　“商叙，谢谢你带我散心。”
　　商叙偏头看他，江稚鱼接着说道：“以前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和我做朋友甚至讨厌我，偶尔会有点丧气，怀疑是不是我的问题。”
　　商叙回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你不需要跟所有人成为朋友，也做不到令每个人都满意，保持自我就行了。”
　　“商叙，那我们算朋友吗？”
　　商叙回看他，目光撞在一起的时候，商叙首先错开了：“也许吧。”
　　江稚鱼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商叙年长他几岁，却比他懂的多得多，其实大多数时候，商叙亦师亦友，虽然严厉但是教会他很多东西。
　　虽然商叙这么说，但是江稚鱼在心里决定擅自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
　　紧闭的舱体内，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股莫名的氛围在舱内蔓延开来。
　　转一圈下来，刚好半个小时，虽然跟商叙坐在一起毫无体验感，但江稚鱼还是很开心。
　　游乐场尚未对外开放，项目连排队都不用，江稚鱼拉着商叙玩了个遍，郁结的心情也随着喊叫发泄出来，变得豁然开朗，直到夕阳落尽，江稚鱼才尽兴而归。
　　直到第二天下午回程的飞机上，江稚鱼才想起来问商叙这次专门带他去海市的目的是什么，商叙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因为江城在下雨。”
　　江稚鱼只觉得他敷衍了事，不过，管他的，总之他玩得很开心。
　　飞机抵达的时候，江城已经雨过天晴，江稚鱼笑着冲他说道：“天晴了，真好。”
　　商叙也抬眼看了一眼候机大厅外被夕阳渲染的云层，透过玻璃洒下柔和的光泽，他的心也前所未有的平静。
　　“二少爷。”
　　商叙停下脚步，看向几步之外的齐贺，甚至还有几个保镖，齐贺上前躬身道：“接您和江先生去老宅一趟。”
　　商叙唇角变得平直，他的目光落在身后的保镖身上，齐贺接着说：“有件事老爷做不了决断，要等您回去处理。”
　　江稚鱼看了眼商叙，他只觉得商叙周身的气息陡然沉了下来，扶在行李箱上的手青筋暴起，声音冷得吓人：“我有没有说过，看着他们，不要去打扰爷爷？”
　　瞬间，齐贺额间划过冷汗：“抱歉，二少爷，是我失责。”
　　江稚鱼听得云里雾里，他上前一步，拉住商叙的袖口：“怎么了？”
　　商叙拂开他的手：“你先回去。”
　　“二少爷，老爷的意思是江先生需要同去——”
　　商叙冷笑一声：“怎么？还要外人来看家里的笑话，是要闹得整个江城都知道？”
　　江稚鱼看齐贺一把年纪夹在中间也挺可怜的，从前他落难的时候还好心帮过他，于是说道：“我陪你去就好了，你就别为难他了。”
　　“不需要。”
　　商叙对还站在原地不动的齐贺说道：“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吗，齐贺，你搞清楚你在为谁卖命？”
　　齐贺不敢再开口，退了一步：“我会安排人送江先生回君悦府。”
　　江稚鱼被送回了君悦府，虽然不用跟商叙一起去老宅演戏他是高兴的，但是跟商叙分开前，他觉得对方状态有点不对……搞什么，他居然开始担心起他来。
　　江稚鱼甩开这种莫须有的感觉，决定洗个澡好好去补个觉。
　　凌晨4点，枕边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江稚鱼抓了把乱发坐起来，满脸都是被吵醒的烦躁，一看池央这厮打了二十多个电话。
　　他没好气地接了起来：“你有病是不是，大晚上扰人清梦？”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江稚鱼，你赶紧起来去看下，商叙有没有回来？”
　　江稚鱼莫名其妙：“那你给他打电话啊，给我打干什么？”
　　那边传来剧烈的风声，池央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没有往日半分的懒散，显得异常严肃：“他的电话早关机了，江稚鱼，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