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小鱼快长大》浮世千重变

25、第 25 章

　　夜晚的江边，商叙只在寰宇顶层或者家中远远看过，他也从未想过，能与他人坐在露天席地的大排档吃饭。
　　“老板，写好了。”
　　“好叻，这就给您去做。”老板接过菜单，笑着往里边厨房走去。
　　商叙长腿憋屈地坐在塑料小板凳上，手都没有碰到过台面，目光犹豫地跟着老板，似乎想借此窥探到后厨的卫生情况，江稚鱼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菜很快上了，色香味俱全，江稚鱼迫不及待地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别看啦，吃不死你。”
　　商叙收回眼神，将面前的杯子又用热水冲洗了一遍，江稚鱼单手撑着脑袋，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站在乔沅的角度，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了。”
　　商叙涮洗杯子的手一顿，这句话听起来依旧令人不适，只是这不适感，他此刻像是寻到了缘由。
　　“你和他，不是一类人。”
　　“我曾经也以为不是，可是失去了身份，钱和阶级，我甚至不如他，我没有任何生存技能，要不是你，我可能连云水街的水电费也负担不起露宿街头了。”
　　江稚鱼坦诚着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眉目里也没有了从前的骄横乖张，作为旁观者与参与者的商叙的内心却升起了一股怪异的矛盾感。
　　江稚鱼不该是这样的。
　　非要在泥泞里挣扎开出苦难的花才是花吗？也许那朵花本来就该高悬枝头呢？
　　江稚鱼倒了一杯茶，真心实意地敬他：“商叙，一直都没来及跟你说谢谢。”
　　商叙收回思绪，回看他：“谢什么，我们的合同并没有终止。”
　　江稚鱼笑了笑，伸长了手臂跟他桌上的茶杯碰了碰：“那也谢谢。”
　　商叙十分给面子地喝下了茶。
　　江稚鱼眺望远处的江面，一时间入了神。
　　“在看什么？”
　　“在想4月的江冷不冷？”
　　话一出口，江稚鱼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搞得他好像跳进去感受过江水的温度似的。
　　商叙瞥他一眼，带着凉气，江稚鱼收回目光，悻悻道：“我就是想去游泳了。”
　　商叙已经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脑回路，随即道：“等到夏天带你去海边游。”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愣，又十分默契地同时沉默下来，沉默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也许是一个不能实现的承诺。
　　江稚鱼率先打破了僵局：“好呀，我想去斐济看海。”
　　“嗯。”
　　“我们快点吃，不然赶不上电影开场了。”
　　电影最终还是没能看成，因为临近开场的时候，江稚鱼还是因为拉肚子拉到虚脱而不得不被商叙带回了家。
　　家庭医生娴熟地给他挂上了水，对着商叙说道：“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导致的，药要吃两天，早中晚一次两粒，不可以吃辛辣冰凉的东西，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一语成谶。
　　江稚鱼：“……”
　　江稚鱼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幽怨地看着商叙：“医生，不公平，吃了同样的东西，为什么他没事？”
　　商叙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江稚鱼立刻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再说话。
　　家庭医生笑了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有空还是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嗯。”
　　送完医生，商叙回到了他的卧室，还没踏进门口就听到江稚鱼虚弱的碎碎念：“害我看不上电影，我一定要给那家店写差评……”
　　商叙推开门，某人正够着身子拿手机，听到脚步声立刻扔开缩进被子里装睡，演技拙劣到没眼看。
　　商叙：“……”
　　商叙走到他床边，把他从几个硕大的玩偶堆里挖出来，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一个成年人的床上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陪睡的东西。
　　“睁眼，别装。”
　　江稚鱼悄悄睁开一道缝，用手抓住他的手腕，讨好道：“别骂我了，我真的很疼。”
　　本来想发火的商叙偃旗息鼓，他叹了口气，把他的被子盖好：“没有要骂你，疼的又不是我。”
　　江稚鱼的睫毛眨了眨，像一把小刷子，原本媚态的双眼微微红着，衍生出一股子可怜劲。
　　“这几天好好在家躺着，别作。”
　　江稚鱼拉下一张脸：“又请假啊，我的工资全勤又泡汤了……”
　　“没得商量。”
　　“知道啦。”
　　……
　　得知江稚鱼又请假的池央，不满地向其家属商叙控诉，一个月要请好多天的假，也不说明缘由，完全不把他这个老板放在眼里吧啦吧啦的。
　　正在回复留学中介机构邮件的商叙不胜其烦，只回了句：“我让的，有意见？”
　　池央发了个大大的无语的表情包。
　　商叙没有独自照顾任何病号的经验，但还是一大早就去了趟楼下进口超市买了食材，花费了两个小时熬粥。
　　等到满屋子飘着粥的香气，江稚鱼也终于循着香气从房间里出来。
　　“好香。”
　　江稚鱼披着毛毯，从他身后探出毛茸茸的脑袋，鼻尖耸了耸，从商叙的角度看过去，更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商叙一手搅着粥，空出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推开：“去沙发上玩。”
　　江稚鱼轻哼一声，不再跟在他身边打转，转而去沙发上，盘腿跟那副拼了一个月还没拼好的拼图大战三百回合。
　　“吃饭了。”
　　“好耶。”江稚鱼瞬间丢开了难拼的玩意，高呼一声跑到了岛台旁。
　　一锅粥，两人分食，江稚鱼很给面子地喝了两碗。
　　商叙掠过他拿起勺子还想再来一碗的手，轻飘飘道：“还想因为积食再打一针？”
　　江稚鱼赶忙松开了手，算了，命要紧。
　　商叙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下已经变成国内号码的名字，站起来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喂，裴然。”
　　电话那头夹杂着电子播报的声音：“我可是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你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
　　“在家。”
　　裴然像是来了兴致，调侃道：“有人了？”
　　商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有什么事？”
　　“咱们校友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不得作为东道主给我接风洗尘吃个饭？我要求不高，就池央那餐厅就行。”
　　商叙靠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看着屋内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人，说道：“你直接去找池央，我最近几天没空。”
　　电话那头传来了轻笑声：“看来池央说话不是夸大其词，你来真的？”
　　商叙把电话挂了。
　　机场被猝然挂断的裴然笑意更盛，从电话簿里找了个顺眼的名字拨过去：“对，回国了，出来玩？”
　　游戏人间的裴然，自然不需要商叙管自己照样能如鱼得水。
　　商叙又给池央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进了屋。
　　水池里散着餐盘和碗筷，商叙的目光调转到沙发上，江稚鱼背后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站起来，跑过去将脏的碗筷塞进洗碗机。
　　商叙收回了目光，江稚鱼松了口气。
　　服了，怎么跟以前在家里他爸管束的时候一样，不，商叙这厮比他爸可难对付多了。
　　“下午我在书房，打游戏声音小点。”
　　江稚鱼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