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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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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度视角大楼顶层办公室。
商叙看了一眼宋雨传过来的简讯,最后配图是昨天偷拍的一张江稚鱼的侧脸,那双眼睛泛着明亮的光,身后餐厅华丽的水晶灯瞬间黯然失色。
“手机都要给你看穿了,究竟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
裴然凑上来,商叙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皱眉道:“你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吗,为什么总待在这里?”
裴然“啧”一声:“当然是督促你在休假之前把要干的事情干完,不然我怎么高枕无忧当甩手掌柜?”
“叫你盯的人盯好了?”
“放心,几个私人保镖盯着……”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裴然看了眼号码,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裴然的脸色很快变了,低声骂了句:“废物!”
挂了电话,裴然收起玩笑的神情:“陆非明跟丢了。”
商叙眉头一跳:“非鱼今早宣布破产,丛家跟他已然决裂,他能去哪里?”
没等裴然接话,商叙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了起来,嘈杂的笑声涌进了耳膜,商叙问道:“你们在哪里?”
“游乐园啊,江稚鱼就在我旁边,要跟他讲话吗?”
江稚鱼模糊的声音传进来:“商叙吗?”
商叙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说道:“没事,早点回去。”
“知道了……小江,到我们了,不跟你说了,过山车马上排到我们啦……”
电话那头是江稚鱼的笑声,和游乐园独有的轻快的音乐,商叙扣着电话的手松了下,挂断了电话。
“让你的人继续找,直到他有出市记录。”
裴然觉得他小题大做,一个一无所有的陆非明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他突然想起来:“对了,有个事我觉得得跟你说一下。”
商叙抬头看他。
裴然接着说道:“在查非鱼的时候,我发现非鱼最开始的注册资金的来源是一家慈善机构在5年前资助,资助者是去年因为受贿枪决的一位姓江的官员……”
“江誉?”
“对,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如果江稚鱼是到大学才认识陆非明,那么江誉为什么要在5年前就资助一个还在校的学生创业?”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李歆拿着份资料快步走了进来:“商总,临山市有消息了。”
李歆将资料递过去,接着说道:“临山市下面的县城几乎都是在大山深处,云隙更是,我们的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陆非明的家。”
裴然眉头一挑:“原来你已经派人去查了?”
“陆非明的母亲陆云是云隙人,但早年外出打工,一直到24年前回到云隙,当时已经怀了孕,对外只说孩子父亲意外亡故,陆云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也没有再婚,云隙贫瘠,是国家扶贫乡镇,几乎每年都有扶贫人员驻扎此地,听村里人说,大概七八年前就只有一位姓江的扶贫办主任经常来这里,一待就是一两个月,直到5年前陆云因病去世,陆非明考上了江城大学也再也没有回来。”
“商总,再久远的就查不到了。”
裴然笑了一声:“这还查什么,明摆着的啊,陆云就是江誉的老情人,发妻死了就又转头回去找老情人,发现老情人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只能养着,然后两头骗呗……”
商叙的脸色沉下来,江稚鱼从小就被江誉捧在掌心,有多崇拜深爱自己的父亲可想而知,如果一旦他知道……
商叙的目光落在那两张相似度极高的面孔上,对李歆说道:“把消息给我锁死了,然后立刻给我找陆非明,找到之后,不管用什么手段,给我把他送出江城,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江稚鱼面前。”
……
江稚鱼从过山车上下来,脚还是软的,宋雨神清气爽站在一旁:“你未免太没用了吧……”
江稚鱼翻了个白眼,瘫在椅子上不想理她。
“我去买个冰淇淋,你吃什么口味的?”
“草莓。”
“啧,真是可爱,行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江稚鱼:……
他坐在座椅上,对面就是巨型摩天轮,底下都是熙熙攘攘的情侣,他突然想起来上次跟商叙去海市坐的摩天轮,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去。
“小鱼。”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稚鱼身体一僵,看向来人。
陆非明走到他旁边坐下,江稚鱼如同碰到瘟疫瞬间跳了起来:“你有病吧,谁准你坐在这里的?”
“这里位置又没写你名字,我不能坐吗?”陆非明笑起来。
江稚鱼这才注意到陆非明一身皱巴巴的衬衣,甚至连胡子都没刮,不修边幅的样子跟上次在酒吧里见到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盯着我看什么?”
江稚鱼瞪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要不是他手机没电了,要等宋雨,不能走远,他早八百年离着晦气玩意儿远远的了。
“小鱼,上次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江稚鱼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我们和好的事,你不记得?”
“我看你真是有病,我什么时候要跟你和好?上次在酒吧的事已经了结了,我现在也不在那里工作了,你威胁不到我。”
陆非明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最近去墓园看过你父亲吗?”
江稚鱼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陆非明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小鱼,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没心没肺的,想要忘记的轻而易举就能忘记。”
“我忘记什么了?”
陆非明将一张纸条塞到他的衬衣口袋里:“想知道啊,给我打电话,我一字不漏地告诉你,毕竟,你是最应该拥有第一知情权的人。”
江稚鱼将那张纸拿出来,揉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我不想知道。”
陆非明也没有生气,而是略带惋惜地说:“真可惜,小鱼,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呢。”
“我本来不想伤害你的,可是商叙为了你把我逼到绝路上,我也要让他痛上一回好解我心头之恨。”
江稚鱼本来不想理他,但是听到商叙的名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把话说清楚,你究竟要干什么?”
“小江,快来接住冰淇淋,要化了!”
宋雨急切的声音响起,等江稚鱼再回过头时,陆非明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你在看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我想回家了。”
宋雨看出他反常的神情,点点头:“好。”
江稚鱼回到家后坐立难安,陆非明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间临近7点,他实在等不下去了,穿上鞋立刻就要去找商叙,一打开门却跟商叙撞了个正着。
商叙扶稳他,问道:“冒冒失失地要跑去哪里?”
江稚鱼抓住他的手:“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商叙在沙发上听到他说出来今天碰到陆非明时表情就已经冷了下来,江稚鱼跪坐在沙发上,担忧道:“他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啊?”
“不会。”
“你不知道,他这个人睚眦必报,我爸那个时候资助他上学,对他那么好,他转头就联合何棋摆了我爸一道,你身边的人都还可靠吧……”
商叙摩挲了下他的头发:“没事,别担心。”
江稚鱼打开他的手:“跟你说正事呢——”
“晚饭做了吗?很饿……”
江稚鱼立刻被分散了心思,从沙发上下来,边走去厨房边嘟哝:“真是的,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
商叙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眼底的戾气再也掩藏不住。
陆非明这个人从那天起像是凭空消失了,查不到任何踪迹,江稚鱼听闻松了一口气,他不怕陆非明,但是他绝不允许陆非明伤害商叙。
商叙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不安,接连几天都在家里陪他,江稚鱼爱热闹,商叙喜静,故而两人也时时没有待在一起,通常是商叙在书房办公,江稚鱼就跟着宋雨鼓捣他的小厨房或者种了许多不明种子的花园,玩得不亦乐乎。
这日,书房的窗户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想都不用想又是江稚鱼无聊的把戏,商叙走至窗边,打开了窗朝下看去。
“商叙,快来看,我种得心形花圃!”
被烈日烘烤得泛红的一张脸,额上的汗珠浸湿了头发都不知道,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开双臂向他展示光秃秃的只有一片细苗连花的影子都看不见的‘花圃’。
商叙倚靠在窗边,问:“种的什么?”
“秘密,等开花你就知道啦!”
商叙不喜欢花这种脆弱的东西,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抬手看了一眼表:“1点了,上来睡午觉。”
江稚鱼对于他平淡的回答很是不满,撅了撅嘴:“每天睡觉睡太久了,现在我一点都不想睡。”
“睡觉和看书,选一个。”
江稚鱼:“……”
“好吧。”
商叙关上了窗,他知道江稚鱼绝不会选择看书这个选项,那些奇闻怪志小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看厌了,在书架上落了一层灰也不再问津,最近爱上了种花,也不知道能折腾多久。
江稚鱼的喜欢来得快去得快,好似什么都不能在他的心头停留。
门口由远及近传来了熟悉轻快的脚步声,商叙不用抬头就知道,江稚鱼会经过这个房间,然后毫不犹豫地去往卧室,商叙等着这动静消失,好让他能静下心工作,而门却在此时被敲响了。
没等他说话,门锁已经拧动,紧接着,一颗圆脑袋探出来,眨眨眼:“我今天想要看书。”
“进来吧。”
江稚鱼带着一身热气走了进来,商叙将中央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风口往上抬了抬。
江稚鱼没有察觉,从书架上一晃而过,有时候停下来翻了翻,窸窸窣窣的声音吵得商叙没法专心。
商叙知道他根本就无心看书,索性合上了电脑,问道:“今天的维生素吃了?”
“吃啦吃啦,真是搞不懂,我上次的体检报告不是好好的吗,干什么要吃这些东西?每天困的不行。”
“为了防止你打游戏打到三更半夜猝死。”
江稚鱼:……
“我最近没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未说完,江稚鱼却突然住了嘴,脸上的泛红往耳边延伸蔓延。
两个人睡在一起,可不是什么都瞒不住,睡前分作两边,睡醒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总是滚进了商叙的怀里,搞得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有点招架不住,前几天宋雨有事回家去了,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他们两个,江稚鱼觉得这是绝佳的时机。
等他亲手种的花开了,他就借机表白,可不能再等了。
“在想什么?”
商叙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窗外的蝉鸣声涌进了耳朵里。
“夏天好漫长啊,商叙。”
“嗯。”
商叙没有再说话,笔尖在纸张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江稚鱼则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里,手指张张合合,窗帘缝隙漏出来的光就时而落在他的手掌,时而落在他的脸上。
那个下午,江稚鱼没有打开任何一本书,商叙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待在于他而言实在无趣的书房。
江稚鱼的病似乎渐有好转的迹象,不再半夜梦游频发,直到昨夜至少睡上一个整觉,虽然醒来短时间不太分得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宋雨收到了一份极尽详细的手写观察日志,囊括了病人的三餐饮食和作息时间,甚至精确到了晚上清醒的次数,不止今天,离开的每一天,她都能收到。
宋雨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病人家属的消息:“他最近有点嗜睡,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能否药量减半?”
也就是江稚鱼傻,被一个人悉心照料至此,还在害怕对方不喜欢他。
但转念一想,认不清自己心的人又何止江稚鱼一个。
“我明天到江城,等我回来再说。”
商叙合上笔记本,一抬头,江稚鱼就抱着枕头陷进了宽大的沙发里睡着了。
夕阳落尽,最后一丝余晖从他的脸颊滑走,商叙走到他身边,俯身将人从沙发里抱起来,那副小小的身体如同倦鸟归巢,在半梦半醒之间依偎进他的怀抱里,嘴里还在呢喃着他的名字:“商叙……”
木质的楼梯发出轻响,窗外的蝉鸣声渐弱,六月在最后一场夜雨中悄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