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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整个世界被笼罩在无尽的雨幕里,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奔跑,四周的汽笛声,雨声和人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他的喘息声像破败的风箱,雨水模糊了视野,那盏悬在空中的灯成为了唯一的方向标。
      “诶,跟你们说了不能进,我们也不能透露业主的隐私,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报警了……”
      “我儿子住在这里,叫商叙,你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你也就是一个保安,凭什么不让我进?”
      商叙的名字从雨声穿过,传进江稚鱼的耳膜,江稚鱼茫然地抬起头,发现已经走到了云汀境的门口。
      “是你?”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江稚鱼看向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带着讥笑和怪异的笑:“想不到你还不要脸地缠着阿叙,江稚鱼,以为搬了家我就找不到你们了?”
      石罄竹保养精心的脸在此刻变得扭曲怪异,与陆非明阴冷的眼睛在这一瞬间重合,江稚鱼嘴唇发白,脚不自觉往后退:“放开,放开我……”
      石罄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都是泥水,手上还有血,整个人狼狈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精神状态很差,不过她顾不得这么多,一门心思想问出商叙的消息:“你别跟我装傻充愣,商叙人呢,叫他出来见我——啊!”
      石罄竹痛叫一声,松开了人,捂住了手臂,面露惊恐:“江稚鱼,你疯了?”
      一旁的几个保安赶忙上前,所有人这才注意到江稚鱼的手上一直握着的一块碎玻璃,整块玻璃嵌入他的掌心,血混杂着雨水不断往下落,看上去极为瘆人。
      石罄竹的叫声打断了江稚鱼的思绪,他呆呆地抬起头,只看见所有人都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他茫然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那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块玻璃,被他的血染得已经通红,可是他感觉不到一丝地痛。
      “你们还不赶紧报警,他这是故意伤人,我要告他!跟他父亲一样,都是疯子,都该进去吃牢饭!”
      江稚鱼缓慢地抬起头,好像听不懂她的话,石罄竹躲在保安身后,更加肆无忌惮了,她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你老子江誉的丑闻现在正在遍布江城的报纸媒体,你要是还要脸,就趁早离开我儿子,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李歆快步走上来,挡到江稚鱼面前,眉眼带着怒气:“石女士,请您注意言辞。”
      石罄竹冷笑一声,彻底撕碎了那张华丽典雅的面孔:“你又算哪根葱,轮得到你说话?”
      “你……”李歆气急:“商总马上就回来了——”
      “那正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李歆不想管她,她回身查看江稚鱼的伤:“江先生,你没事吧,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
      江稚鱼过了好几秒才摇了摇头。
      李歆怕石磬竹再说出些什么话刺激江稚鱼,于是说道:“那我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李歆刚想带着江稚鱼进去,石磬竹就跟着往里走,李歆跟一侧保安说道:“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保安听了一出豪门八卦,此时有点为难:“这……”
      李歆担心江稚鱼的伤,也懒得跟石磬竹做无谓的纠缠,反正商叙回来会处理,守好江稚鱼才是最重要的。
      李歆一进门就带着江稚鱼去了三楼卧室关了门,把石磬竹晾在一楼,顺便跟商叙发了条信息。
      江稚鱼仰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的雨水浸湿了床单,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任凭李歆小心翼翼帮他处理伤口。
      深可见骨的伤口,只能先用小镊子夹出碎玻璃块,江稚鱼那样怕痛的人一声都没吭,像被抽去了灵魂的玩偶,没有表情也不说话,李歆看着江稚鱼,忍不住说道:“您不要听她乱讲,那些新闻在发出来的第一时间已经被撤掉,现在网络上已经没有您家里的任何信息了。”
      “李助理,你知道我生的什么病吗?”
      李歆摇了摇头。
      江稚鱼从天花板上收回视线,他坐起身,推开了李歆的手,拖着沉重的身体在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从架子的花瓶,床头的台灯以及窗帘上找到了微型监视器,他摸了摸窗台的把手,夹缝中的红灯就闪烁起来。
      他走向门口,李歆拦住了他:“您要去哪里?”
      江稚鱼冷静地盯着她:“你为什么紧张,刚才那个女人的反应才是不知情的样子,你们早就知道我有病对吗?”
      “那些药片根本不是维生素,宋医生也不是因为要治疗商叙的失眠,不,商叙根本就没有失眠,睡不着的是我,需要医治的也是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江稚鱼打开了门,一楼的争吵声传入了耳中。
      “要不是你二叔,我都不知道你竟然瞒着我们自己搞了个公司,你别天真了,丢了几个亿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你那个小公司只会被架到风口浪尖被一脚踩死,我说了,只要你肯低头回来,我和你爸肯定站在你这边,去跟你爷爷说合,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商叙不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来就是想说这些?”
      “从进来到现在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你就没看到我的手受伤了吗,商叙,我是你妈,所有一切都是我们给你的,你不知恩图报也至少不用这么冷血吧?”
      “我冷血?”江稚鱼轻手轻脚走到了二楼,从楼梯的栏杆处往下望去,商叙似乎觉得石磬竹的话十分荒谬,他讥讽地笑了一声:“要是可以,我宁愿扒皮拆骨还给你们,好教我不必想起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恶心作呕。”
      石磬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天真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佛罗里达州的那个胚胎发育一停止,你们就想到了还有一个儿子是吗?这就是你们的报应知道吗?商颂的死也是……”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打断了商叙的话。
      “你不许提商颂!”
      江稚鱼站起来,下意识想要往下走。
      商叙用舌根顶了顶脸颊,脸色晦暗不明,他看着石磬竹,声音平淡:“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别装了,要是真那么爱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在他发病时丢给一个家庭医生去开什么画展,商颂到死的时候还在问你们怎么还不来,你们这样的人,知道爱是什么吗?”
      石磬竹被他的锥心刺骨的话击溃得倒退了几步,瘫坐在沙发上,平时倨傲的头终于低垂了下来,再不复从容和云淡风轻。
      江稚鱼心中震惊,他没想过真相比池央说给他的更加残忍。
      “我没想到……我以为不要紧……”
      商叙直接打断她:“这些话我已经听了太多次,我不想再听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我不需要你们,我有家,有家人,你们也最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家?”石磬竹抬起头,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家人?江稚鱼吗?他真心爱你吗,像条流浪狗一样,你丢了根骨头就围着你打转的人,不过是爱你的钱而已,那样的家庭那样的出生,你又爱他什么呢?阿叙,你只是可怜他,这不是爱。”
      江稚鱼的手指甲嵌进了木质栏杆的缝隙,他想大声反驳石磬竹的话,但是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都不能动弹。
      底下的商叙却开了口:“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样的?你们给过我吗?我至少得先得到爱才能去爱人吧,可怜也好,同情也罢,不重要。”
      一句话宣告了江稚鱼的死亡。
      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指尖疼痛终于在这一刻沿着血液脉搏传入心脏,江稚鱼扶住胸口,额头朝下,跪伏在地板上,一大滴眼泪无声地落进了地板的缝隙中,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窗外那片心形花圃也被暴雨毁灭殆尽,不知死活,如同他始终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被掩埋在了脏污的泥土之下,再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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