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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直到第二天下午江稚鱼出门,都没有见到商叙的人影。
      他边向咖啡馆走,边挂断了忙音的电话:“真是的,到底在忙什么啊……”
      昨夜刚下过雨,今天天气还是不好,江稚鱼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滴细小的雨滴滴在他的眼皮上。
      要快点回家了。
      他手上一用力,推开了咖啡馆的门,门铃发出一声脆响。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伴随着店员的欢迎光临,江稚鱼张望了一圈,确定是自己来早了,便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等。
      咖啡都没做好,雨已经淅淅沥沥打在了玻璃窗上,流下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水痕。
      店员送来咖啡,江稚鱼收回视线,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搅动着勺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街角停着一辆全黑临牌的越野车。
      雨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大多匆匆跑过闪烁的红绿灯,只有一个男人撑着伞,闲庭阔步般地穿过人行道,走到了咖啡店的门口。
      门铃再次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江稚鱼闻声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一张意外的面孔。
      “商叙?”
      商叙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收了伞,放进了门口的伞架,然后才朝着他走了过来。
      江稚鱼这才注意到他穿着昨天出门的那一身衣服,但是衬衣已经皱巴巴的,连裤脚上都沾上了泥水,不似往日。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商叙坐到了他的对面,抬起眼皮看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等谁?”
      江稚鱼愣了几秒,低下头错开了他目光如实质的质问,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也同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过了一会儿江稚鱼却听到了一声冷笑。
      他抬起头,商叙还在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却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和平和,连笑意都不达眼底。
      “他不会来了。”
      “什么?”
      江稚鱼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知道我今天要见的人是陆非明?”
      墙上的时钟发出了17:00整的报时声,商叙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走吧,该回家了。”
      商叙的声音平稳,和往常并无任何分别,江稚鱼指尖刚触上他的手掌,对方冰冷的手掌立刻钳住他的手,夏末的天气里,江稚鱼却在无端感到了一股子寒意从背脊直抵天灵盖,他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颤。
      “你的手好冷啊。”
      商叙牵住他的手,走向门口,一路走回了家,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商叙人高腿长,江稚鱼跟在他身后踉跄前行,差点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摔了一跤。
      江稚鱼觉得今天的商叙太怪了,他扯了下对方的手,抱怨道:“商叙,可以松开我了,我可以自己走。”
      商叙依旧没有回答他,单手打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昏暗,他也没有开灯,一路牵着江稚鱼往楼上走。
      两人鞋都没换,江稚鱼挣不开他,也就任他去了,穿过二楼,他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也是一片寂静,便问道:“噫,宋医生呢,今天早上出门都没有见到她的人,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
      木质地板发出沉重的钝响,卧室门锁被打开,伴随着商叙低沉的嗓音:“她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江稚鱼眉头一皱:“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听不懂?”
      身后的门锁传来了上锁的声音,江稚鱼下意识回过头,与此同时,脚腕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江稚鱼一愣,头顶的灯“啪”一声被按下,发出了刺眼的亮光。
      江稚鱼低下头,看到了一根细小银色的锁链出现在他的脚踝上,冰凉的贴着他的皮肤,身前半跪着的人站起身来,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于是江稚鱼也看到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被钉死在地板的床柱上,蜿蜒曲折像一条细长的银环蛇。
      江稚鱼感到荒谬,也感到难以言状的震惊,睁大了眼睛。
      “商叙,你干什么?”
      商叙垂着眼皮看他,眸色极深,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江稚鱼,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你最想要什么?”
      江稚鱼有点害怕又有点生气,脚腕连带着锁链碰撞发出脆响声:“你赶紧放开我,这不好玩,商叙,你听到没有?”
      商叙俯下声,手指摸到他因为情绪激烈跳动的颈动脉,轻轻摩挲,一字一顿道:“回答错误。”
      “你的手机我会替你保管,宋雨已经被我解雇了,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来,至于你的前男友,今晚他就会被自愿送到某艘漂洋过海的偷渡船上,至于去哪里就看他的造化了,江稚鱼,所有让你难过和烦恼的人和事都已经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了,你有开心一点吗?”
      商叙用一种谈论天气的语气说着这些令人胆战心惊的话,到头来还要问他的感受,江稚鱼只感觉到恐惧。
      “商叙,你听我说,我今天去见陆非明只是想拿回我父母的遗物,我怕你不开心才没有跟你说的……”
      商叙打断他:“不重要了。”
      “商叙——”一只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嘘,乖一点,我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江稚鱼侧头避开他的手,商叙擒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听他说话:“链子是特制的,别想着逃跑,房间里所有的利器都已经被我收起来了,也不要碰监控,江稚鱼,如果再被我发现你用其他方法自残的话,你最好考虑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
      江稚鱼眼睫一抖,眼尾立即红了起来,商叙松开他的下巴,又亲昵的用鼻尖碰了下他的额头:“别哭,我会生气。”
      说完,商叙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江稚鱼一个人。
      商叙刚把车开出车库,裴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是剧烈的风声和螺旋桨的声音。
      “我真是操了,商二,你他妈是人吗?你让宋雨来堵我?”
      商叙单手扶着方向盘,声音平稳:“是。”
      “是,我是不赞成你对陆非明赶尽杀绝,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坑我吧,为了一个男人,你疯了不成?”
      商叙嘴角勾出一个晦涩的笑,车往江边开:“裴然,我查过宋雨的婚姻关系……”
      那头声音立刻急了:“等等,你别说!”
      “她已经跟你哥离婚了,为什么不远万里来江城,你比我清楚,你还怕什么?”
      电话里呼吸声陡然轻了,半响才听到裴然苦涩的声音:“商叙,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舍弃一切,我和宋雨……这辈子都不可能。”
      商叙在停船厂一处偏僻的角落停下车,立刻有两个保镖走上前来,躬身替他撑伞道:“商总。”
      “行了,有本事亲口跟宋雨说,我还有事,不说了。”
      “你他妈……”
      骂声立刻被切断,商叙从滴雨的伞沿看向紧锁的门:“今晚什么时候?”
      保镖立刻道:“凌晨一点。”
      “我跟他说几句话,把门打开。”
      保镖立刻上前,打开了锁。
      沉重的大门发出声响,突如其来的亮光令陆非明眯起了眼睛,逆光里他终于看清楚了来人。
      陆非明甩了下额头的血渍,冷笑一声:“我以为你不会来。”
      商叙走到他身边,眸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哦?你知道是我绑了你?”
      “不就是为了江稚鱼那个贱货——”
      “啪”一巴掌抽到了他的脸上,陆非明的脸被扇到了一边,立刻高高肿了起来。
      商叙接过手下人递上的纸,慢条斯理擦了擦手上被沾上的血,陆非明却笑了起来,整个人被灰头土脸按在地上,仍然像一条疯狗大笑着。
      “你在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被人玩弄啊,终于不装了啊商总,不过就是江誉死了,我又背叛他,他找不到人可以依靠才找上了你,只要我勾一下手指,他不是照样乖乖地跟我走,今天把我弄走又怎么样?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离开你,他根本不爱你!”
      商叙双腿交叠坐在整个房间的唯一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地上的人歇斯底里的叫喊。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江稚鱼放在你这里的东西,他父母的遗物,我来帮他取回。”
      陆非明嗤笑一声:“你觉得那种东西我还留着?哦,商总还不知道是什么吧,江稚鱼曾经为了讨好我,溶了他父母的婚戒亲手给我做了一对情侣对戒,他说以后要我用婚戒给他换,真可笑,那种恶心的东西送我我都不要!”
      “东西在哪里?”
      “早扔到江里了,你有本事就去找啊……”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商叙这一刻表情才有点变了,他站起身,迅速拿出了手机打开监控,看到房间里的人跌坐在地板上,靠近窗户的地板上有一张倒向一边的椅子,江稚鱼砸窗,触发了窗户的警报系统。
      商叙的眉头皱了起来,抬手吩咐身边的人:“我没工夫跟他耗,你找几个人去云水街。”
      陆非明听到云水街脸色沉了下来,商叙的余光看得一清二楚,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必再听他的废话。
      商叙抬脚就要往门口走。
      陆非明歇斯底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商叙,你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找江稚鱼,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商叙回过头,半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你可以试试,不过,现在的你大概已经没有机会了。”
      门外传来了轮船的汽笛声,陆非明的脸色终于变得阴沉无比:“你想干什么?”
      “江家,江稚鱼,你对他做的一切,死无法抵消,就活着去他看不到的位置赎罪吧。”
      “商叙,你敢?”
      商叙没有回头。
      门在他的面前重重合上,所有的光亮在这一瞬间统统消失,坠入了无边的夜里。
      凌晨一点,一艘底舱载满黑工的轮船悄然从江城的角落出发,目的地未知,与驶出轮船厂的黑色无牌车擦身而过,各自奔向了不同的终点。
      刚驶回云汀境,派去云水街的人就传来了消息,半个小时后,客厅的桌子上就摆了两枚一大一小做工粗糙的银戒。
      商叙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看着这两枚戒指良久,最后连同那些阴暗卑劣的证据一同锁进了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
      裴然说得没错。
      他是疯了。
      在知道江稚鱼要跟着陆非明走的第一秒他就疯了个彻底,或许在很久之前,在半山别墅的阳台上撞见江稚鱼砸人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朝着不可预兆的方向在发展,是他浑然不知地一步步走入了江稚鱼的陷阱里。
      商叙换上睡衣,走回了卧室,走到了已经累得睡在床边地毯上的江稚鱼身边,帮他被磨红的脚腕擦上药膏,然后弯腰将人抱回了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上去,冰凉的身体贴上温热的,直到他的头抵在对方的胸口,四肢交缠,呼吸共振,所有的焦灼不安和痛苦都随之远去,他充满嫉恨肮脏的灵魂得以苟活在他安静跳动的心跳声里。
      商叙从未有过任何生日愿望,这一刻,他想预支明年的生日愿望,希望明天不再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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