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许曳晴》莉齐儿

21、5-5

　　“我的天，这怎么回事？”柳倩茵捂嘴惊呼。

　　“她的房间在哪里？”

　　“左边第一间。”柳倩茵赶忙把门拉到最大。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她的房间。房间很小，但是非常整洁。书桌上有一盆水培茉莉，在深夜里散发着幽雅的清香。

　　聂伦峰俯身将许曳晴轻轻放到床上。他替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把空调开到26度睡眠模式。将遥控器放回床头的时候，他看到那里有一张泰勒斯威夫特的黑胶唱片。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柳倩茵小声询问。

　　“今天研究部的同事们一起去酒吧喝酒，她喝得有点多。”

　　“何止是有点多。”柳倩茵递来一杯温水，“我看你也够呛。”

　　“我没事。”

　　“她平时去酒吧也不怎么喝酒，今天发生了什么吗？”柳倩茵敏锐地察觉聂伦峰的异样。

　　“我们在酒吧里遇到她的前男友。”他老实交代。

　　“秦浩天？”

　　聂伦峰狐疑地看着柳倩茵：“你认识？”

　　“听说过。他不是在北京读博士吗？”

　　“早放弃了。秦浩天两年前来了香港，现在在泰诚会计师事务所，赚得盆满钵满。”

　　“就是给虞鼎做审计的那家公司？”

　　“你怎么知道？”聂伦峰警觉地问。

　　柳倩茵从餐桌边的文件柜里抽出厚厚的一叠A4纸：“她每天翻来覆去地看这些资料，我不想知道也会知道一些皮毛。”

　　聂伦峰接过这沉沉的一沓纸。纸张已经被翻得卷边，到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和附注。最上面那几张是经由泰诚审计的虞鼎财报，中间是泰诚的业务发展历史和关联企业。再下面则是各式各样的数据、表格和其他投资银行发布的关于虞鼎集团的行业报告。

　　“她一回家就研究这些，废寝忘食。”

　　聂伦峰看着那一片片红色批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早就知道她勤奋努力，为虞鼎调查付出了巨大心血。当这份心血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他不能不感到震撼。

　　“既然都知道是前男友了，你就应该直接送她回来，避免和这个前男友过多接触。”柳倩茵埋怨地踢了聂伦峰一脚，“曳晴很喜欢这个前男友。她在香港这几年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我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聂伦峰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他不喜欢听这些往事。

　　“我走了，你照顾好她。”他起身离开。换鞋的时候，他的视线被玄关边上的一个小物件吸引。

　　一个方形镶着金边的打火机，打火机表面有一个圆形表盘。

　　“你哪来的这个？”

　　“一个朋友的。”柳倩茵一把夺过打火机。

　　但她的动作太慢了。聂伦峰一眼看出来，这个打火机是蒋义南的。最近几周，蒋义南一直没有约他开车跑山。聂伦峰本以为蒋义南在忙工作，但现在看来，有其他事情占据了他的时间。

　　“你最近在约会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柳倩茵。

　　“不关你事。”柳倩茵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外轰。

　　“好好好，不关我事。”聂伦峰忙不迭地撤退，“结婚记得请我喝酒。”

　　“看你表现。”

　　聂伦峰转身离开。门快关上的时候，柳倩茵忽然又拉住聂伦峰。

　　“那个前男友是个渣男，你看好曳晴。”她低声说。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聂伦峰撑着门框，不动声色地看着柳倩茵。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柳倩茵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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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的士回家的路上，聂伦峰沉默地看向窗外。夜已深，香港仍然五光十色。油麻地庙街正是热闹的时候，路边摆满了小吃桌，咖喱鱼蛋和煎酿三宝的香味儿大老远就能闻到。卖杂货和纪念品的铺位熙熙攘攘，摊位上五颜六色的灯连成一片光的海洋。回到港岛这一片，铜锣湾的巨型广告牌在夜色中闪亮耀眼。

　　直到驶入中半山这一带，景致开始变得宁静。窗外，喧嚣的城市之声已经很远，寂静的山岭拥抱着无限安宁。聂伦峰深吸一口气，思绪回到兰桂坊。

　　许曳晴起身抱他的那一刻，他是完全没有料到的。他是她的同事，这样的亲密接触显然不合适。他本想将她推开，但她还是快了一步，纤细的手径直揽上了他的肩膀。当她柔软的身体将他完全包裹住的时候，他发誓自己是想抵抗的。但酒精让他混沌脆弱，他只是稍作努力就放弃了挣扎。他不自觉地搂住了她的腰，直到一股带着酒腥气的洪流就从天而降。

　　他咬着牙躲开，手上忽然多了重量。

　　许曳晴浑身瘫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他起身，顾不上身上的污秽，打横将她拦腰抱起。身边有热心人士帮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香港人情味？），他点头道谢，将她抱上汽车后座，自己则从另一侧坐进来。

　　许曳晴烂醉如泥，嘴里吱吱唔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双手胡乱摆动。他替她扣好安全带，想扶她坐直。但他一松手，她就像一滩融化的雪糕直接瘫在他的腿上。他又尝试扶起她几次，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只能任由她躺在他的大腿上。

　　她的发丝遮住了脸颊，聂伦峰犹豫片刻，轻轻替她把头发拢到耳后。

　　一张泛着红晕的脸出现在眼前。皮肤很好，鼻子小而挺翘。他凝视着她的脸，觉得熟悉却又陌生。她脸上最有光彩的一直是那双昂扬向上的眼睛。早在他第一次和她在那个大雨天相遇，他一下就记住了后视镜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她仍在喃喃自语，双腿不安分地来回移动，裙摆被蹭到了大腿根部，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聂伦峰瞥见后立刻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替她拉下裙摆。

　　出租车很快抵达映月花园。他将她抱出车厢。这一路，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安静的好像刚出生的婴儿。聂伦峰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他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涌起无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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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晓云楼大堂，聂伦峰正要关电梯门，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一路小跑着喊道：

　　“请等一等。”

　　他长按开门键。很快，脚步声来到眼前。聂伦峰一抬头，愣住了。

　　电梯口站着秦浩天。

　　秦浩天也有些惊讶。他跨进电梯，问道：

　　“你住这里？”

　　聂伦峰点点头。

　　“几楼？”

　　“23.”

　　秦浩天替他按了23, 然后又按下17。

　　聂伦峰意识到，秦浩天就是邻居口中那个租下17D凶宅的大陆年轻人。

　　虽然他对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前男友没有好印象，但聂伦峰还是觉得有必要把实际情况告知秦浩天。

　　“17楼有一间凶宅，你知道吗？”

　　“在香港买房卖方，中介必须如实告知，”秦浩天斜靠着电梯，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我知道我租的是凶宅。”

　　聂伦峰的视线转回正前方。

　　“你是晴晴的同事？”秦浩天突然问。

　　“我是她的老板。”

　　“你们公司人力管得严吗？”

　　“……”

　　“像你们这样的大企业，办公室恋情肯定行不通吧。”秦浩天沉着嗓子问。

　　聂伦峰眯着眼睛看秦浩天。

　　“今天我看到李远和晴晴走得挺近，你作为老板，应该警惕些，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了团队工作。”秦浩天煞有介事的叮嘱。

　　十七楼到了，他双手插兜，迈着大步离开。

　　聂伦峰阴沉着脸关上电梯门。虽然和秦浩天只是两面之缘，但他就是莫名反感这个人。秦浩天比他矮半个头左右，身材不算胖，但毫无健身痕迹。皮肤很白，可以随时进剧组演一个小白脸。这人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先吸一口气，好像不吸气就说不了话似的。

　　聂伦峰总结了一下，此人无论是长相、表情、语气还是动作，都很欠扁。

　　23楼到了。他走出电梯，看到自家门口有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本书和一张字条。

　　“值得一读。蒋”

　　他拆开包装，一本名为《从无到有——创业者指南》的书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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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聂伦峰理应觉得疲惫无比，但他心底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冲动。

　　他走上阳台。时至深夜，维港的灯已经变得稀疏，头顶偶有一两架飞机划过，整个城市正在准备安睡。习习夜风中，聂伦峰开了一听啤酒。

　　回到客厅，他仍觉得内心跃动不已，这久违的感觉令他感到陌生而不适。于是他决定去洗个凉水澡。浴室里，他双手撑着浴室墙面，低着头，任冰凉的流水砸打滚烫的皮肤。洗完澡，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沉思片刻，伸手打开玻璃茶几。

　　在玻璃茶几的最下面，放着一条玫瑰金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月牙，旁边镶嵌着一颗小钻石。聂伦峰把项链举在眼前，久久端详着。

　　他将项链收好，小心地放回茶几下，然后关灯去卧室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