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当女帝》桑岸回

33、假山暗处

　　承顺六年冬，重华殿侧，假山阴影。
　　“吱呀——”
　　角门被推开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将忽兰从血色弥漫的温暖回忆中猛地拽回冰冷的现实。
　　一个穿着普通太监服色、身形略显臃肿的身影闪了出来，正是小希子！
　　他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朝净房这边小跑而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这劳什子寿宴，汤汤水水忒多…憋死小爷了…回头得让干爹好好整治整治御膳房…”
　　那串刺眼的、属于他的狼牙项链，就随着他跑动的步伐，在他油腻的胸前毫无顾忌地晃荡着！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森白的獠牙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机会！
　　蛰伏在血液深处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忽兰像一头在黑暗中潜伏了太久、早已饥渴难耐的幼狼，爆发出身体里仅存的所有力气，从假山石后如同鬼魅般猛地窜出！
　　带着刻骨的恨意、夺回珍宝的疯狂以及被长久压抑的屈辱，他像一颗裹挟着风雷的炮弹，狠狠撞向小希子毫无防备的后背！
　　“呃啊——！”
　　小希子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得向前一个踉跄，如同滚地葫芦般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啃了满嘴的泥雪！
　　“哎哟！我c！哪个狗胆包天的王八犊子敢撞小爷？！活腻歪了？！”
　　他惊怒交加地翻身，当看清扑上来的人影时，惊骇瞬间变成了暴戾的怒火：
　　“是你？！冷宫那个没死透的野崽子？！你他妈找死！！”
　　两人立刻如同野兽般扭打在一起！
　　忽兰目标明确，双眼赤红，双手如同铁钳般死命抓向小希子脖子上的项链！
　　小希子年纪大上两三岁，又在宫里吃得脑满肠肥，力气明显大得多。
　　最初的慌乱过后，小希子仗着体型和力气优势，狠狠揪住忽兰那头枯草般纠结、沾满污垢的头发，膝盖如同重锤般狠狠顶向忽兰瘦弱的肚子！
　　“呃！”忽兰痛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身体本能地蜷缩，但复仇的执念如同钢铁般支撑着他！
　　他不管不顾地撕扯、抓挠，甚至如同疯狗般，一口狠狠咬在小希子试图推开他的、肥厚的手腕上！
　　“啊——！松口！你这疯狗！杂种！”
　　小希子痛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另一只手死命去掰忽兰紧咬的嘴，指甲在忽兰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两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翻滚、撕扯，枯枝败叶被碾得粉碎，泥雪沾满了全身。
　　忽兰的手指终于死死抠住了项链的皮绳！他凝聚起最后的力量，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
　　“啪嗒！”一声脆响！
　　本就因小希子粗暴对待而磨损严重、只用粗糙麻绳打了个死结的项链，在两人疯狂的撕扯下应声而断！几颗森白的狼牙和断裂的皮绳瞬间崩飞，如同被抛弃的垃圾，散落在冰冷的泥泞雪地上。
　　“我的项链！”
　　忽兰目眦欲裂，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嘶吼，下意识地扑向那些散落的、如同他破碎心脏般的狼牙。
　　“妈的！晦气东西！”
　　小希子看着断掉的项链，不仅没有半分心疼，反而觉得在干爹赏的东西上沾了这“野崽子”的血污和泥巴更是晦气冲天！
　　项链断裂的瞬间，他心中对忽兰那点微不足道的忌惮也彻底消失，只剩下被冒犯、被咬伤的滔天暴怒！
　　“坏了干爹赏的东西！你这野种贱命赔得起吗？！”
　　项链的断裂成了压倒性的转折点。
　　小希子彻底凶性大发，他猛地将因抢夺项链而脱力、又因项链断裂而心神剧震的忽兰狠狠掀翻在地！
　　肥胖的身体如同沉重的磨盘，骑坐在忽兰瘦弱的胸膛上，压得人几乎窒息！
　　又一手粗暴地揪着忽兰枯草般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往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摁蹭！另一只拳头带着呼呼风声，如同雨点般密集地砸向忽兰单薄的肩背和脆弱的肋骨！
　　“野崽子！反了你了！敢咬小爷？！弄坏干爹的赏赐？！找死！找死！！！”
　　拳头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骨头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小希子一边打一边恶毒地咒骂，唾沫星子喷了忽兰一脸，发泄着刚才被咬的钻心疼痛和被低贱之人冒犯的滔天怒火。
　　忽兰被彻底压制，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在最初的爆发后迅速衰竭，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根本无力反抗这单方面的、残忍的殴打。
　　他只能徒劳地用细瘦的胳膊护住头脸，蜷缩起身体，试图保护最脆弱的部位。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痛苦呜咽和愤怒的低吼。
　　嘴角破了，咸腥的血丝混合着泥土的苦涩渗入口中；脸上被碎石划破，火辣辣地疼，泪水混合着泥污在脸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散落在地上的狼牙碎片，在远处宫灯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冰冷而绝望的微光，映在他被屈辱、痛苦和彻底绝望填满的眼中——
　　他仅存的念想，他最后的尊严与温暖，再次被无情地撕碎、践踏！
　　连最后一点反抗的力量，也被这冰冷的皇宫和残酷的现实彻底碾成了齑粉！